“……!”黄猫惬意地挪了挪头,把头埋进蔺晨的手肘中。 腾出一只手,搭上小茶儿的手腕,强颜的笑容终究褪去,福薄的孩子撑不过三天了。 从拢袖里掏出一只纸包,信手打开,扳下一小块饴糖,沾于指尖放入小茶儿的唇舌之上。 “公子,好心的公子,您还没睡啊!”乞丐精神抖擞地跑了进来,对着蔺晨哈腰行礼道,“您去睡吧,我守着小茶儿就好。” “洗过澡了?”蔺晨没有回头,拍了拍怀中黄猫的头,淡淡地道。 “大夫说,小的太脏,对伤口不好,小的这才……!”乞丐赔笑道。 “也是!”蔺晨轻笑一声,道,“回头给你找几套旧衣,穿干净点,小茶儿醒来见着也能高兴点。”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穿的可都是缎子衣,哪怕是旧衣也能当好些钱呢,乞丐暗喜,忙道,“您快去歇着吧,这头我来,我来就好。” “无妨!”蔺晨清冷地道,“明儿个你们就得走,去睡吧。” “啊,好好好!”乞丐点着头,小声道,“那衣服?” “明早会给你的!”顺手又扳下一块饴糖放入小茶儿嘴中。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乞丐谄笑着躬身行礼。 “去柴房睡,我这人喜静怕吵。”大手抚过猫背,蔺晨淡然地道。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乞丐一边说一边向屋外退去:真好,回头他要去庙里拜拜,这番的好运要多些才是。 脚步声消失于走廊,身着绿色水袖衣裳的女孩从房梁上跳落。 “公子……!”十五六岁的女孩欠身行礼道。 “按着我先前吩咐的办下就行。”蔺晨摘下遮于脸上的面具,将其放在了小茶儿身边,轻声道,“明儿个的事情,也都记住了,一旦触及就立刻离开。” “是,公子!”女孩应声道,声音中却带着哽咽。 “画萱,你们三个虽是同年,但按着月份,你为大,需照顾好筱竹和惠兰。”蔺晨继续道。 “公子,我们都走了,您怎么办?”画萱抽泣道,“您可不能有事啊。” “那是当然!本公子还要给你们三个丫头主婚呢!” “公子……” “放心,妙音坊虽不在我琅琊阁名下,但能保你们无忧。最多三个月,我就会派人将你们接出。”蔺晨转过头给了画萱一个浅浅的笑容,“相信我!” “公子,您可一定要好好的,不然……不然……!” “放心啦,没事的,我已经传信给老爹,他会接应我的!”蔺晨耸耸肩,掏出一块方帕递给画萱,“赶紧擦擦,让旁人见着了,还以为本公子把你给欺负了呢。” “才不会!”画萱鼓着腮帮,气恼地跺着脚,“公子就算醉了酒,也不会对姐妹们言语轻佻,更别提旁时了。” “嘿嘿,还真了解我!天都快亮了,赶紧去休息吧。”瞧着屋外已过子夜的天色,蔺晨轻笑道。 “是,公子!” 谁能料想,第二日并没有迎来天明,金陵城被成片的乌云笼罩,天色昏暗,大雨滂沱,雷声轰鸣。 “带着小茶儿走吧。”丢出一包衣物,虽不忍,蔺晨却依旧漠然地道。 “公子,公子,您发发善心,多留我们几日吧,小茶儿经不起淋雨的折腾。”换上蔺晨旧衣的乞丐,垂眉谄笑地道,“您的铺子今日走了好些人手,小的可以留下帮忙。” “人手?”蔺晨耸耸肩甚是无趣地道,“一个回乡成亲,一个伙计外出采办,本就在规算之内。掌柜族亲过世,回乡奔丧也在情理之中。人手是缺了几个,但也只是一段时日而已,不用另请帮工。” 乞丐被蔺晨不咸不淡的一席话堵得没了声,眼角瞟了瞟屋外的雨,心生一计,又道,“公子,您瞧外头雨势大得紧,小茶儿他……” “……小茶儿在这都待了几年了,多留几日又何妨?”蔺晨轻笑一声,将乞丐喜出望外的表情尽收眼底,未待乞丐出声言谢,话锋已一转,道,“可我这里毕竟是开店迎客的,怎能将晦气之事留于店中?” 笑颜在乞丐脸上殆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让蔺晨瞧了个分明。 “今早请来的大夫所述之言你也听到了。小茶儿剩余的时间不过月余而已,你适才也说我铺子里走了不少人手,又如何能支出人手照料于他?”蔺晨淡淡地道。 “公子,我能照料他!”乞丐自告奋勇地道。 “我信你定能照料好他。”蔺晨眸中含着浅笑。 “公子,小的……!” “留在铺里总是不便,这样吧,我再给你些银两,你寻个什么地方住些时日,有空我也好去看他。”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乞丐暗喜之余,不免洋洋得意起来,要寻什么地方落脚,才方便来往茶铺呢? “公子,可要派人跟上?”当乞丐背着一包旧衣,怀抱小茶儿消失于茶铺后门的巷尾时,画萱再一次毫无声息地出现于蔺晨身侧。 “不用,他来日不多。”贪婪,人之本性,何过? “公子,今日雨大,事儿还会按着公子所述发生吗?”画萱低声问道。 “会来,一定会来。要知道倒在雨中会比倒在日头下更让人生怜。”蔺晨拍了拍怀里黄猫的头,道,“画萱,老天爷在帮我呢。” “咦……?”画萱不解地抬头,一双剪眸疑惑地望向蔺晨。 “怎么,看中我怀中的猫大爷了?”蔺晨戏谑地道,“猫大爷你就别想了。” “……公子!这猫儿哪里讨喜了,不粘人也不可爱,真不知道您喜它什么?” “不觉得好逗吗?”蔺晨驾起黄猫往画萱面前一亮,笑道,“精神头足,脾气也好!” “……公子所言极是。”画萱无力地附和道,她都数不清公子被黄猫抓坏了几身衣袍了。 “嘿嘿,那是。本公子何时走过眼。快,趁着人还没来,再给我调点雄黄粉。” “啊?”画萱失口叫道,“您还要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是!”画萱无奈地笑了笑,行了个福礼道,“画萱这就去准备。” 悬镜司 “师父,徒儿已布了人手在茶铺四周!”夏春抱拳行礼道,“稍后徒儿会亲自前往监视。” “势必要将贼子拿下!”身着黑色大袍的夏江冷酷地道,“要活的!” “是!” “圣上处已有武德、武能可用于交差,这人……”入悬镜司犹如入无人之地,破密室机关,毁悬镜司重案卷宗,一想到此事,夏江脸色就变得阴沉。他攥紧拳头,狠狠地道,“一旦抓住直接关入悬镜司大牢。” “是!” “去吧,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夏江阴沉地道。 “师父,方锦瑟所述之言,可信吗?”夏春皱眉。 “璇玑帮着我查事不是一件两件了。”夏江冷声道,“可惜,那女人不安分,总想着复国,不然……闹腾金陵的贼子触及了她的痛处,不仅毁了她手中的王牌,甚至还摆了她一道……呵,也难怪璇玑要下死手!” “师父,您说那贼人会不会是冲着班逸春的强弩去的?”夏春迟疑地道,“徒儿当日查看了现场,在场的三具尸体皆死于强弩,但现场尽毁,不见强弩踪迹,亦不见班逸春及其子尸首。这,不奇怪吗?” 夏江圆目一瞪,宽大的衣袖一甩,怒道:“这些事情你之前为何不说。” “徒儿失察。”夏春躬身挑着字眼,小心地回着夏江的话,“之前徒儿一直以为璇玑会在事发后将清儿藏于他处,直到昨日听闻方锦瑟之言后,加以佐证才证实班卓清已逃脱璇玑掌控。据此,对班逸春院落内所发生之事,重新推断……” “……!”夏江面露愠怒,冷笑一声,示意其继续。 “璇玑派徒弟魅惑班逸春是为了让班逸春为其制造精巧兵器,那么那贼子图的是什么?他武艺高强并不需要班逸春的精巧□□来制敌。” “他费尽周折带走班逸春的孩子,图什么?”夏春抽丝剥茧地继续分析道。 “……!”夏江面色越来越阴冷,眸中射出的精光让夏春也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师父,您曾说班家不许班家族人制出杀伤力过强的兵器祸害江湖。您还说会不会是璇玑另外藏了暴雨梨花针在江湖上引起风雨,引来了班家注意,察觉班逸春诈死,遂请来江湖高人清理门户,并带走班卓清?”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班家又如何知道班逸春在璇玑手里?又从何处请来高手……?” “师父,班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所造的兵器受到江湖各类豪杰推崇,以他们的人脉请几个江湖高手帮村并不难。”夏春沉声道,“茶铺徒儿查过,是家百年老店,本身并无问题,亦可能受过班家恩惠,才……只是徒儿至今没想明白,若是班家请托,为何那人还会在金陵闹出其他动静。” “璇玑?”夏江皱眉,良久才松了口气,言道,“也许是她思虑过头了,金陵是什么地方?高手云集并不奇怪。硬生生地把带走班家子嗣的人和闹腾金陵的人扯在一起,有几分可能?亦或是,好一个栽赃陷害,好一个借刀杀人,她最擅长的莫过于此。” 会帮他灭掉赤焰,不是为表忠心。而是,赤焰灭了滑族。 “师父,茶铺的事情徒儿需插手吗?”夏春谨慎地道。 “……!”夏江沉思片刻后,冷声道,“悬镜司没必要给他人做嫁衣,你带着人静观其变就好。但璇玑手下使的手段都需谨记。” “是,师父!”夏春抱拳行礼道。 “公子,她们来了!”蔺晨刚用干布把染了雄黄粉的黄猫给裹了,门外便传来画萱的轻语。 “好,有几个人跟着进来了?”蔺晨漫不经心地问道。 “三人!”画萱低声道,“但铺子周围还有数个行迹可疑的人。” “我去看看!”一把将黄猫塞入画萱怀中,人已跃出老远。 “喵!”在蔺晨怀中安分的黄猫一到画萱怀中,立刻扬起猫头。 “别,别叫!”画萱讨饶地小声道,并学着蔺晨的样,轻轻拍了拍黄猫的头,“公子一会儿就回来,猫,猫大爷。” “喵!”黄猫挣扎起来。 “猫,猫大爷,别,别。”画萱死死地抱住黄猫,使上了几分内力才让黄猫不至于蹦出她的怀里。 “喵!”黄猫见挣脱不开画萱的怀抱,唰地亮出猫爪,直打画萱的脸蛋。 “啊!”画萱一惊,习武的本能迫使她抛出黄猫并向后仰去。 “猫大爷,还是你有良心,懂得投怀入抱,不枉本公子喂养你多日!”蔺晨笑着展开双臂把黄猫搂进怀里。 “喵?”黄猫本能地一叫,猫头一抬,见抱着自己的人换回了恶神,立刻搭着脑袋窝到蔺晨臂弯,但猫爪却不失时机地又在蔺晨的袍子上拉了一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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