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那时,明明能做到寂静无声入屋的蔺晨,却总是人未到声先到。 推门而入,小七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上了床榻,而是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站在窗旁扯着衣角。 梅长苏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该是趴在床榻上装睡吗,今天是怎么了? “呦,小七,你怎么把窗户拆下来了?”跟在梅长苏身后的甄平,倒是没注意到小七的异样,而是在察觉屋内有风灌入后,才发现原本梅长苏想深入研究的窗子,不知怎么地被小七带着窗框给整个拆了下来。 “……!”梅长苏一怔,哑然失笑于小七身后空空如也的方框及捏在手中的窗格。 “小七真厉害!”梅长苏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苏哥哥一直想把这个窗格拆下,可想了很多法儿都办不到,今儿个总算有机会了。” “……!”清儿茫然地抬起头,苏哥哥也想要研究这扇奇怪的窗格吗? “快二更了,先睡吧,明儿个苏哥哥和你一起把窗格劈开好不好?” “……!”劈开?清儿抬起头,眼睛一亮,可以吗?可以把晨叔叔的窗格给劈了吗? 转念一想,整个人就焉了,晨叔叔很凶,要是他知道…… “没事,他问起来就说是我劈的。”仿佛看出清儿的忧虑,梅长苏安慰道,“他不会生气的。” 梅长苏暗自冷哼,去金陵玩了那么久也不见捎信回来。没把他这间屋子全拆了,已算仁慈了。 “晨叔叔真的不会生气吗?”正当梅长苏以为清儿会一声不吭地爬上床时,清儿眨着眸子充满期待地开了口。 “他敢!”梅长苏不屑地冷哼道。 “……嗯。”清儿展颜一笑,双手拖着拆下的窗格塞到了梅长苏手中,才喜滋滋地爬上了属于他的床榻。 呃,本想单手拎起窗格放置一边的梅长苏,却意外地发现手中的窗格着实沉重,他竟无法单手拎起,需和小七一样用双手拖。 “公子……?”甄平几步上前从梅长苏手中接过窗格,轻轻松松地提着它将其搁在了一旁,“没窗户可不行,夜间的风吹上一宿是会病的,属下去和华掌柜说一声,咱们换个屋吧。” “不用了,你去找个竹帘挂在窗头遮下风就行,我会把被子盖实点。”梅长苏轻声吩咐道,“一宿而已,没事的!” “那属下去要床厚实的被子来,公子等我回来再歇息吧!”甄平低声道。 梅长苏点了点头算是应答,望着趴在床榻上装睡的孩子,思忖着他的话:晨叔叔真的不会生气吗? 晨叔叔? 以他和蔺晨的年岁既可为小七的兄,亦可为小七的叔。蔺晨就算知道自己会来庐州,也不会利用一个孩子来占自己的便宜。 既为叔,是不是就能认定蔺晨与小七的父亲相识,且为平辈? 小七被蔺晨自金陵带离,那么小七的父亲也在金陵? 是蔺晨的故交还是新友? 蔺晨前去金陵纯粹是闹腾,事先并不知道会在金陵遇到故交。金陵戒严,梁帝急招谢玉和蒙大哥回京,可见蔺晨的闹腾应是得了手。在得手后他没急着离开金陵是因为遇到了小七的父亲? 梅长苏慢慢皱起眉头,微眯着眼看向床榻上的男孩,这孩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莫非,孩子的父亲自己也相熟? 林殊还是梅长苏? 轻声的叹息抑在了喉间,耳边传来小七均匀的呼吸声。 到底是孩子,处了几日后就恬然入睡,梅长苏欣慰地笑了笑。 “公子,属下问华掌柜要了两条薄被。一条垫于席上,一条充当被褥,可好?”片刻后,甄平腋下夹着一卷竹帘怀抱两床被褥脚下生风地回到了屋内,“您……!” 梅长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甄平放下手中的竹帘和被褥,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甄平,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有点面熟?”梅长苏压低声音问道。 “公子,小七属下瞅着也眼熟,可想不起是谁家的。”甄平愧疚地道,“但属下能肯定他的家人一定是我们江左盟下的。” “……!”梅长苏艰难地扯出一丝浅薄的笑,道,“甄平,为什么你会肯定他的家人是我们江左盟下的?” 甄平谨慎地回看四周,带着几分紧张,小声道:“属下只知道,小小年纪就能习字识数的孩子,其出生一定不差。如果是公子的故人之子,公子一定会认出他们。但眼下公子只是觉得面熟,那……!” “咳咳咳……!”梅长苏轻咳几声,浅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忽略了。蔺晨认识的皆为江湖人物,所以小七的父亲或者族亲应是江左盟下某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江左有名望的家族……!” “公子,廊口风大,先回房吧,我去把竹帘挂上。”被梅长苏几声轻咳吓到的甄平,忧心地扶起因一连串轻咳,而有些气喘的梅长苏,道,“明儿个我再去向华掌柜问问蔺公子的消息。” “他最好能寻个让我满意的理由,不然我让他在江左地头成为人见人打的过街老鼠。”梅长苏磨着牙,愤然道。 金陵 “阿嚏!”蔺晨揉了揉鼻尖,接过劭安手中的茶,慢饮一口后自言自语地道:“谁又在念叨本公子呐。” “喵!”膝上的黄猫试图仰起猫头叫唤,却因某人用扇柄始终点着它的头只能扯着嗓子凄厉地叫道。 “猫大爷,您别叫了,行不?”蔺晨将黄猫信手一抱,踱步到一只半人高的水缸前,自言自语地道,“好歹本公子也招待了您好几日,您是不是也该为本公子出份力了?” 说罢,便把黄猫往屋内半人高的水缸里轻轻一抛。 “喵!”被抛落水缸的黄猫不满地叫了一声,躬起猫身似要一跃而出。 可缸壁光滑,缸底又有没及脚腕的水,无论它怎么扑棱都无法从水缸里跃出。 “喵,喵!”一声胜过一声的叫唤,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泼!”一小桶黄色的液体自缸口倒下,把黄猫淋了个透。 “喵?” “唔,好像还不够!”蔺晨自言自语道,“再来一桶?” “公子,小的已照着吩咐安排妥当。” “公子,婢子已照着吩咐安排妥当。” 收拾了各自行装的茶铺众人,在蔺晨的堂屋内见到这一幕后,颇有默契地把视线岔开,低头躬身,各自回禀着蔺晨安排他们做的事。 “都准备好了?”蔺晨一个俯身,从缸里捞起被吓坏的黄猫,抚着猫儿的背,淡淡地道。 “是!”众人齐声答道。 “好,那就散了,回见!”蔺晨笑眯眯地捧起黄猫,托起猫爪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以示作别。 “公子……让小的留下帮您吧!”劭安拎着一包裹,黝黑的脸上满是汗珠。 蔺晨随和地笑了笑,举着黄猫戏谑道,“别瞧你人高马大,可你还没它有用呢。” “公子,您别啊!”每次蔺晨露出这般笑容时,他身边的人就会莫名地毛骨悚然。劭安急迫地说道:“您为啥不和我们一起走啊。” 一起走?哼哼,我也想啊。蔺晨暗自翻了翻白眼,难得好脾性地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不是留人了吗?” “公子,您要留也该留我们几个爷们啊,咋把几个丫鬟给留下了,把我们几个爷们儿给撵走。”一旁的茶铺掌柜帮衬着说道。 “撵走?交代你们的事情都给我认真去办。”蔺晨抱着耷拉着脑袋的黄猫,从案桌上取了一支七紫三羊毫的笔,沾了沾墨汁,兴致盎然地在黄猫身上画起线条来,“把事办砸的人就不用来见我了。” “是,公子。”一帮人在面面相觑后,齐声应道。只是这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们心系筱竹、惠兰和画萱三个丫头,放心,我自有法儿庇佑她们。今年年尾一定让你们把各自的相好领回去。” “公子……”众人皆是有气无力地苦笑,明明是能让人心头一暖的事儿,到了公子嘴里就走了样。 “我去看看小茶儿,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别杵在我房里当蜡烛了。”蔺晨抱着瑟瑟发抖的黄猫,甩了甩衣袖,潇洒地道。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斗智斗勇 夏府 被璇玑放出府邸“玩”了一圈的方锦瑟,一回到夏府就被夏春拽入了夏江的书房。 “夏首尊……!”方锦瑟拽着衣角,唯唯诺诺地道,“您,您找瑟儿有什么事吗?” “方锦瑟,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本尊说吗?”夏江负手而立,沉声道。 “瑟儿不过是趁着七夕去街上晃了一圈夜市罢了,没,没什么好说的。”方锦瑟低着头,小声道。 “是吗?你和墨莲同时出了府邸,墨莲去了红袖招,你去了东街西花巷子。”夏江冷声道,“说说,去见谁了?” “我,我……!”方锦瑟唯唯诺诺地低声道,“我只是刚好晃到了东街西花巷子。” 夏江冷笑一声,一针见血地道,“我记得你以前在那里住过一段时日,是去见故人了?还是璇玑让你去见她要联络的故人?” “不是,不是!”方锦瑟连连摆手道,“我只是去那里……!” 方锦瑟把头埋得更低了。能说吗,师父把这事交付给她,她…… “是寻一老妇和一女童吧?这祖孙俩在那巷子里住了大半年了,老婆子眼盲,女童倒是清秀伶俐,曾有人要买女童做丫头被老妇厉拒。”一旁的夏春冷言道,“在你去之前,你师姐般若于前些日子也去寻过那对祖孙数次,每次去了不到半刻钟就被老妇拿着扫帚赶了出来。今日你倒是呆了两刻钟……” “我,我,我……!”方锦瑟连连后退,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是依着师父的吩咐送去点米粮……!” “方锦瑟,你想步你两个师姐的后尘吗?”夏江话锋一转,冷笑道,“以璇玑的聪慧是知道谁对她们下的手,也应该对你们说过,但她可有将她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方锦瑟猛然抬起头,“她们,她们……!” “自寻死路怪得了谁?”夏江冷酷地道。 “……”方锦瑟被夏江的一席话,吓得连连后退。 “聪明人会选择最有利于他的路!”夏江轻笑一声,给了身旁夏春一个眼色,夏春心领神会地从怀里抽出一张纸笺,上前几步递给了已瘫软于地的方锦瑟。 “夏首尊,这……!”捧着纸笺的手微微颤抖,方锦瑟面露惊诧,又惊又喜地道,“可以吗?” “本尊若言而无信岂能立足朝纲?”夏江冷笑道。 “今日我去小巷……” 细长的手挠着黄猫的后颈,怀中被折腾了一夜的黄猫早已无力叫唤,耷拉着脑袋窝在蔺晨的怀中。 “猫大爷,明儿个要是混不过,您就快溜,知道不?”手指点着猫儿的脑袋,蔺晨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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