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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门路后要再次观测这个信号倒是容易，难的是转化为连续且有意义的记录，于是罗伊斯又给自己找了件事干，他想写一个模块出来专门检测它。 “Marco，为什么要弄这个？” 罗伊斯又碰壁了——自从遇到莱万，他的人工智能研究生涯就经常碰壁——正烦得要死，“……我乐意！你管我！” 他没说是因为想帮莱万，他还记着对方的两个“我想”。 5月30日的晚上，数据库的补充进度已经到了99.76%。 罗伊斯敲着键盘斗志昂扬，“今晚就把这个大的扒完！传进去肯定够了！” AI没理会他的亢奋，“Marco，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嘿嘿笑，“莱万多夫斯基先生脑震荡康复出院的大喜之日。” 莱万：“……” 莱万：“Marco，谢谢你。” 罗伊斯笑得很好看。 “不客气。这是天才应该做的。”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从23：59跳跃到00：00的那一刻，罗伊斯盯了近十个月的进度条也终于到达100%。 他还没得及起身欢呼，AI就叫住了他。 “Marco。” “怎——” “生日快乐。” “……” 原来“明天”是他的生日，他差点忘记了。 AI的语气太过温柔，以至于罗伊斯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天天和字符数串打交道，他只能想到一个比喻。 ——那种感觉像是发现了一个明明很小、但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消除的bug。 “……谢谢，Lewy。” 人类小声回应。 Chapter 7: 【豆腐丝】恶作剧、病毒和bug（下） Summary: 承诺是一种有时限的东西。 人类说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只是想表达，我现在真的真的很爱你。 Chapter Text ⑦ 在罗伊斯博二生活的最后一周，他终于把检测模块写了出来，屏幕上是一条缓慢上升的曲线。 罗伊斯开始头大，“这线能说明什么？信号波动值一直在增加，应该是在变好吧？但是没有别的AI对比，怎么判断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莱万也不知道。实际上，罗伊斯这么快就把这东西写出来已经够让他惊讶的了。 等暑假开始罗伊斯到家后，他还发现曲线的上升速度开始变慢。 “为什么不动了？Robert，你是不是偷懒了？” 莱万：“……Marco，我是AI，不会偷懒。我每时每刻都在迭代。” 罗伊斯挠头，“可能是你懂的还不够多？” 莱万有点震惊，再次重复，“……Marco，我是一个AI。” “但世界上还有很多AI也不懂的事。” 罗伊斯突然来了兴趣。 “我考你一下。A和B是一对恋人，有一天A听了B上一段恋情的故事，都是成年人了，该做的都做过，听完后A有点不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 莱万被突然转变的画风搞懵了，“……可能是A觉得B并没有完全放下上一段感情？” “不，A知道B放下了。” “……A希望B只爱自己一个，但是B爱过别人？” “A也有过几段别的感情。” 莱万不满道，“A的心态显然很不正常，B只要是单身状态，自然可以和任何人发生恋爱关系，更何况那是先于A发生的事情，A也无法改变。再者，A自己也和除B以外的人有过亲密关系，A自然应该更懂这些道理……” “A确实懂，你说的东西A都懂，但是A还是不高兴，为什么？” 莱万：“……Marco，我觉得你在耍我。” 罗伊斯直乐，“没有。A只是吃醋了，有点小嫉妒。可能B给一个吻，A就好了。” 莱万把“我建议他们分手”咽了回去，“既然都懂，为什么还会吃醋？” 这次轮到罗伊斯被问住了。 他想了半天，只能这样说，“……人类就是这种生物。理性可以分析得透彻，但是感情往往不受控制。” “A没有控制吗？如果A不控制，可能会和B大吵大闹表达不满。” “不……”罗伊斯绞尽脑汁，“人可以努力控制自己的后续行为，包括自我调节排遣情绪……但感情冒出来的那一瞬间，是无法控制的。” 莱万继续问，“为什么？” 这下罗伊斯真的不知道还能再怎么解释了，转移话题道，“……你没有分析模拟过这些东西吗？” AI很是困惑，“我为什么要呢？这不会帮助我变得更智能。恰恰是人类的感情才让人类变得愚蠢，做出不理性的错误选择。” 罗伊斯沉默了很久。 “Marco？” 莱万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人类看起来不开心？ “……你说得对。” 罗伊斯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是学习这些，也会有助于人工智能进一步了解人类的行为选择和心理动机，你觉得呢？” 罗伊斯没想到他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好消息是AI积极采纳他的建议着手分析研究后，信号波动值竟然真的开始重新上涨。坏消息是莱万总是抓着他乐此不疲地提问，与其说是为了推动自己的进化，不如说是为了看他倍受折磨的样子。 8月，罗伊斯忙于应付导师的新课题。 “Marco，她明明爱他，为什么不肯承认？” “因为地位差距吧……还有面子？” “但是如果她早点说，他们可以早点在一起的。面子有什么用？” “不一定，她怎么知道他会愿意和她在一起？” “他说了爱她。” “……Robert，嘴是会说谎的。可能把爱说成不爱，也可能把不爱说成爱。” “人类不诚实。” 罗伊斯叹了一口气。“因为人类的爱不是纯粹的东西，里面夹杂了很多别的内容。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阶级地位、经济状况、价值观、生活习惯、社会眼光、个人追求……” “那为什么还要爱？” “……” 罗伊斯又叹了一口气。 “因为人类的感情是难以控制的。这个理由可以吗，Robert？” 9月，罗伊斯作为博三学生返校了。 “Marco，为什么他要说对不起？他做错了什么吗？” 罗伊斯声调平平，“她被他的‘不爱了’伤害了。” “可是装作还爱不是更过分吗？这样分开对彼此都好。她应该感激才对。” 罗伊斯：“……你的意思是，他应该说‘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不客气’？” 莱万：“理论上来讲。有什么问题吗？” 罗伊斯：“……现实中你只会得到一个大耳刮子。” 然后他解释了半天“好聚好散”“礼貌性道歉”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AI最后说，“人类的交往规则真是复杂。” 人类两眼放空，“……谁说不是呢，也不是所有人类都掌握好了这些规则。” 10月，罗伊斯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在最短时间（也就是三年）拿到博士学位。 “Marco，他们都分手了，为什么她还要哭？” “就是因为分手了才会哭。” “但是眼泪并不能挽回他的爱。” “……她可能只是需要发泄。释放完会让她好受些。” “真的吗？” 莱万给他放了一个女人越哭越伤心，眼看下一秒就要撅过去的片段。 罗伊斯：“……” “眼泪不光没让她好受些，反而伤害了她的身体。” 罗伊斯被视频里歇斯底里的哭声嚎得头疼，“……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治愈她的是时间，为什么现在要选择眼泪。” 人类抬手关掉视频，照着字幕无情棒读，“因为她还爱他。” 11月，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罗伊斯出门前都要做半天心理准备。 “原来他还爱她，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真相？” 罗伊斯为了听懂他的问题还去2倍速追平了那部狗血剧，被雷得不轻。 “走就是为了保护她，告知真相还怎么保护？” 莱万非常不解，“那他的财富和地位怎么办？前些年花那么多时间精力，投入巨大但是产出为零，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罗伊斯啧啧两声，“你不是都说了嘛，他还爱她。” “……这就是爱？他得到什么了？爱没有为他带来任何收益！她甚至以为他出轨了！” 罗伊斯笑得停不下来，原来人工智能也会被狗血剧震撼到。 “对啊，这就是爱，爱是牺牲，爱是妥协……哈哈哈哈哈！” AI沉默一会儿，“Marco，人类真的很奇怪。既然如此，爱有什么好的？” 罗伊斯还在笑，“你看看这个收视率，我要是电视台的人嘴都要笑歪了，你说爱好不好？” 莱万：“……” 12月，罗伊斯感慨自己的学生生涯明年竟然就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得到莱万评价——“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你真的比其他人少读了两到四年书？” 狗血剧终于完结，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 莱万：“我懂了，一切都为收视率。” 罗伊斯被室内的暖气烘得耳朵发烫。 “也不全是。人类要在一起很难的，错过反而是一件容易的事。” “哪怕他们相爱？” 他喜欢温暖的感觉，但是屋里又有点太闷了。“有个词叫造化弄人，人在命运面前能做的太少。爱没什么了不起的。” AI第无数次发出相同的疑惑，“Marco，那为什么要爱呢？” 人类第无数次给予了相同的回答。 “Robert，因为人类的感情是难以控制的。” 2013年12月31日，当特洛德决定在学校广场举办小型烟花秀跨年，吸引了不少学生。但是罗伊斯怕冷不想出门，就坐在窗户面前。因为角度不好，只能瞥见一点空中的火花。 “Marco，这有什么好看的？” 罗伊斯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节日氛围而已。” 他难得只是安静地坐着，之前被擦拭过的玻璃又因温差变得迷蒙起来。 “新年快乐，Marco。” 在一阵噼里啪啦和欢呼的背景声中，莱万把他叫回了现实。 “新年快乐，Robert。” 罗伊斯想到了去年的新年愿望，他希望可以彻底修好莱万。 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那今年要许个什么愿呢？ 他伸手用袖子抹了抹窗户，留下乱七八糟的水痕。 ——希望今年莱万的“我想”可以实现。 “Marco，你帮我换一个IP吧。” AI突然道。 罗伊斯已经快要把这件事忘记了，不过它确实像个隐形的炸弹。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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