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抬起头,她以为自家至少还在昆仑墟,最不济也会提回青丘处置才是,结果她抬头看见了什么? 遮天蔽日的飞蝠,一双双腥红血瞳在注视着她,这里是九幽,流放叛族罪人之地。 那些飞蝠虽看似平常,实则却是用来处置罪者的噬魂之蝠,它们不仅吸血,更食魂,所以,被丢入此方的罪者,会经历神魂血肉被一点点吞吃殆尽的痛苦才湮灭在天地之间。 “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没错,错的是你们,是白浅!谁让你们昆仑墟的人都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庶出,我丑。 可这又不是我的错,是白浅,是折颜,明明白浅说过会把最美的脸给我的,结果,结果折颜却把我变了张猫脸,是她的错,是她……” 玄女双目呆沮眼望虚空,歇斯底里又哭又笑的道: “离镜,离镜你看呀,我们能在一起了,他们已经服下屠龙草,就快要死了,我们可以成亲了,你父君许我为你的正妃!离镜……啊……” 噬魂之蝠的每一击,都带走这疯狂女人的一小片魂魄与血液,噬魂之痛与身死前的绝望,让玄女再也无法言语只余凄嚎而已。 “什么叫不做不死,这就是了。” 陵端毛尾巴轻卷,一尾金色锦鲤便被“钓”出水面落在个大大玉盆中,继续欢快的摇头摆尾。 “你又不吃它,把它钓上来干嘛?一会儿不得还放回金莲池里,也不嫌累得慌!” 白真挨着陵端坐下,随手抓了片香酥小鱼干放在嘴里嚼,有些羡慕的看了眼陵端趴着的八宝灵玉软垫。 就为能让这懒猫趴得舒服些,润玉居然把从万丈玄冰下取出,才巴掌大的灵玉给陵端炼制这大小随心,温凉任意的软垫,真是奢侈加浪费。 哼,折颜那老凤凰,若有一半似润玉对陵端那般对他上心,他就开心了。 “你还有心情理我钓鱼玩儿,也不回去看看你家那只小笨狐狸,她应该有几天没回狐狸洞了吧!” “不是,陵端,猫祖宗,你别告诉我,她和那天族太子……” “聪明,不过没赏!那家伙可是你家小狐狸的情根和情劫,不小心些,真的会让她自家把自家玩死。” “你现在才说!” 白真直跳起来,跟谁踩着他尾巴一样冲了出去,白浅是白真一手带大的,除了血缘是兄妹,其实真跟父女也差不多少,不急才怪。 青丘狐族生来强大,可正因强大,才会有各种缺陷与劫难。象白浅,今生到让陵端教会了礼仪与责任,更懂亲情之可贵,但她,傻呀! 玄女那点眼泪也就骗骗心软又傻的白浅,拎出去连头猪都骗不了,可那笨丫头却信了个十足,也够让白真操一辈子心的。 白真这会儿真的快哭了,就这么几日没见自家小五,小狐狸就让那该死的夜华骗去了双眼晴,换在那个凡间女子的眼中。 白浅似乎无论碰上什么样的女子都会被陷害,那凡女是夜华在人间相识的,是出身瓦舍的乐伎,看似清纯善良,却早阅尽千帆,知晓该怎样应对男人,虽天生目盲却比白浅更有风情,何况,她与白浅有几分相似。 所以,白浅这双眼,丢得不冤。 但,虽白浅输在识人不清,她以为的浪漫邂逅,实则是夜华与那凡女素素的一个赌约。 可夜华嫌人,骗人情谊于先,谋人双眸予那凡女于后,就算白浅傻,可她是青丘帝姬,瑶光上神弟子,是陵端照拂多年的笨狐狸,就容不得区区天族帝孙来欺负。 “夜华?天帝?你们这是有多看不起爷,居然挑衅到我头上来了。” 陵端小毛爪爪一收,那由天帝赠给墨渊,而后落他手上的明月酒爵便化为蓬玉屑飞散,轻舒腰肢间已现陵端本来形容。 “这次天帝委实不占理,青丘狐帝,墨渊你这昆仑墟,再加上个噬魂陵端,他这下,惨喽!” 折颜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兴灾乐祸,他与狐帝有交情,同墨渊是兄弟,跟陵端算损友。 白真是他折颜养大的,白浅自幼长在白真膝前,天帝这一家子,把他们个个得罪得,都不轻。 墨渊没有开口,只是不住把玩着才祭炼好的玉清昆仑扇,眉眼间冷淡峭峻。 屠龙草之毒中时无觉,解时却比剐鳞抽筋还要痛苦,若非妻子瑶光已身怀六甲,昭明也中毒卧床,他几乎捱不过去。 扛下来后,亲眼见昭明痛得满地打滚以头抢地,身上龙鳞片片龟裂血淋淋的脱落,神魂受创险死还生,真比他自己还要痛。 昭明是父神托在自家手中,母神拼尽全力才保下的孩子,自己捧心尖上养护近十万年才得机缘于世的弟弟,伤他更胜伤自己。 所以,墨渊就是脾气再好,这一次,他也绝不会容天帝的。 何况,白浅笨是笨,但好歹尊师重道对他与瑶光乃至昭明都极恭敬,这么单纯的傻孩子被人骗心骗情,更生剜去一双眼,这天帝一家子,还当真了得。 素锦此时也不知当做何感,她此生已然圆满,小狐狸也抽去那情丝不再是那只情狐,却还是因“夜华”而被剜眼。 只不过这次,素锦却不再是那天妃“素锦”,她是素锦族的公主,应龙润玉的妹妹,瑶光上神的弟子,令羽的妻子,更是白浅的师姐。 也是直到此时,素锦方才真真正正明白什么叫前尘如梦,她也终于把一切抹去放下,好好的做一位真正的好师姐。 而此时,九重天上也炸了锅,那凡女素素已然有孕,被夜华带上了九重天。
第十三章 夜华之母乐胥娘娘听闻,自家爱子带了个身怀六甲凡女上天,一口气没接上给气厥过去。 虽说夜华真身是尾与食铁兽(熊猫)近似的花龙,却到底天赋绝佳,不过区区三万岁就修成上神,能与之上神墨渊比肩。 纵是不及那噬魂陵端(到底人家乃是混沌魔神,是连父神也要仰望的存在,比不得)所教的弟子,可赶得上父神长子,已是天幸。 加之,如今天帝仅得三子。 二皇子桑籍原是天帝最疼爱之子,却因凡间游历吋与一小巴蛇少辛结缘,死活要立少辛为正妃,为此不惜同天帝反目。 故,桑籍被贬为北海水君,同那小巴蛇双宿双栖,儿子都生了三个,只巴蛇血脉不高,其子不受天帝重之。 三皇子连宋就更別提,同那凡女飞升的元君纠缠不清,让天帝甚为恼火,自然储位无望。 如此算来,夜华乃长子嫡孙且天赋绝佳,更得天帝欢心,要问鼎尊位也不过咫尺,却忽地出了凡女之事,当真可恼! 乐胥方才缓醒,正想不顾一切前去处置那凡女时,忽听得一声巨响,九重天上宫殿齐震,砖落瓦飞比之凡人所畏地动之势更猛。 而北天门外,一紫衣少年衣袂飘飞缓步而来。 紫衣锦绣,乌发垂腰,一双浓长似墨精描就的秀挺长眉,眉秀而长显得多情风流,却衬出那秀眉之下明锐凤眸璀璨冷然,似将星辰尽纳,眸光轻转间星河流动,迷人而危险。 肌骨如玉,明透净白又带着脂玉的细腻润洁,令人只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去,唇似丹绯在轻勾唇角时又透出几许凉薄清冷。 少年昳丽绝美的颜容,在他周身那强横威严的强大气势下却又显得不那么让人神迷,而是由魂魄身心全面的感受到恐惧与臣服,他踏下的每一步,都让九重天的宫殿在颤慄,在发抖,在诉说臣服与乞饶。 天帝直接是从宝座上一头栽下来的,以脸着地的方式,然后,然后就趴在那里起不来了。 “你说说你,也不好好教导儿孙,什么能惹不能惹的都去惹,这下好,猫急眼了。连你,我都不一定能保得下。 屠龙草?你怎么不把那玩意儿往你自己嘴里也塞点儿?那应龙当初被盘古大神重伤,那猫就纠结百万神魔战盘古。 结果,开天之功都没能把那位大神命保下,不独神躯还道,连神魂也没得跑,你要多想不开才去招惹他?” 东华帝君斜倚在旁,他虽没狠狈到跌下座来,也没强到能扛住这漫天威压而立身足稳地步。 折颜给他送信“屠龙草”之事时,东华帝君便早有料及会有此一遭。 原想着好歹也算看着这货长大,有几分香火情,帮忙讨情别收拾太重也就罢了。 谁想,这一家子都是能作死的,屠龙草之事还没能了结,转头便听说夜华那小子为个凡女,不仅骗情青丘女君白浅,还剜了人双眼睛。 为的,便是讨好那凡女,治那女子的天生眼盲。 闻听此事,东华帝君都有种自挖双目的冲动,他当初退位老天帝是没错,可他怎么没看出老天帝这儿孙,一个赛一个的能,坑啊! 这下好,昆仑虚、青丘、十里桃林再加个混沌大神魔,天下第一等能搅事的噬魂陵端,这个乐子,可大了。 “帝君……” 天帝这会儿连找地儿埋自己的心都有,你说他好模好样的哪根筋没接对,想起往昆仑墟下屠龙草了? 明知道那上头住的有个惹不得的,他怎么就疯了似的非去招惹? 更可恼的是,夜华这孩子往日看着还好,为何如今这般的不省事?居然为个凡女把不能得罪的人物全得罪了个遍? “别想那么多了,你想也白想,那祖宗八成已经气过头,估计直接去撕你家那花皮小龙了。” 东华帝君抬手一杯佳酿饮下,虽说这也是折颜的手艺,但比之陵端给弄到手的,那是天渊之别,那猫会享受。 被东华帝君评为会享受的陵端,根本懒得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寻人,他只抬手虚空一抓一握,而后向地上一摔,夜华便身不由己象离弦弹矢倒飞撞破殿顶而出,重重摔在陵端面前。 这小子皮相不错,秀美风流,眉目含情,若无陵端珠玉于前比着,这位夜华君也委实能骗得许多少女芳心。 “这天帝一家子的血脉实在也不怎么样,怎会生出这种杂色的龙来?这也太掉架了。” 陵端的语声轻缓凉淡,象如丝细雨从耳边滑过,让人无端心里生出几许寒来: “如此,爷就代他把你给拆了,想来这般做尾花泥鳅,却是更适合。” 夜华自认他的一身修为不输于人,却不想他连半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聚起,便狼狈不堪的摔在这人脚下,犹若滩烂泥腐土一般。 陵端悠然抬手,他在天墉城时便藏于识海中蕴养的清辉剑悄然现身,象个撒娇的孩子般,绕着陵端飞旋几圈表达自家的欢喜与亲近后,方才依着陵端心意化影万千,剑影幢幢,让夜华心里油生无力感。 纵是如此,这小子也没认命的打算,他好歹也是尾神龙,让区区剑影给吓住算怎么回事? 区区剑影?东华帝君若在此,一定会怜悯的摸摸傻孩子的头,让他直接认命,许是还能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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