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是多虑了,就算不被麻药伤脑,这小军警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 铁肠主动走到餐桌旁,以一种近乎机械般的精准,拉开椅子坐下。 趁禾月不注意,他拿起碗筷,将自己盘子里的大部分食物拨到了禾月盘子里。 禾月没注意到这点,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铁肠的背。 铁肠身体挺得笔直,背部与椅背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于僵硬,也不失仪态。尽管一言不发,他的举止却透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高贵与教养,显然是经过无数次练习后的自然流露。 神经。禾月心想,吃个早饭而已,有必要把身体绷的这么直吗? 禾月重新倒了一杯牛奶,推到铁肠面前,示意对方:“喝掉,牛奶很贵的,敢浪费一滴就杀了你。” 铁肠盯着牛奶看了几秒,推回到禾月面前,表示:“应该是你喝,我的那杯已经被我打翻了。” “少给我顶嘴。”禾月将牛奶推回去,“我是医生,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铁肠又将杯子推回去,固执道:“你如果不喝,我就不吃东西。” 死心眼。禾月心想。 禾月蹙眉,带着几分不耐烦地说道:“白痴,别争了,我们一人一半,你——唔唔唔?!” 无视禾月的碎碎念,铁肠举起杯子,强行将牛奶送到禾月嘴边,硬是强迫禾月喝了一口。 禾月被这突然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他试图逃避,但对方的力气远在他之上,他只能下意识地张开嘴,任由那温热的牛奶流入自己的喉咙。 “你——你干嘛?!”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火。 铁肠没回答,也没有立即退开,而是以一种近乎审视的姿态靠近禾月,手指轻轻掠过禾月唇角,拭去禾月嘴边的牛奶渍。 做完这一切后,他眼神依旧冷漠,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举动不过是禾月的幻觉。 “你是我的犯人。”他的每个字都寒冷而清晰,“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 1瓶;蹭蹭。
第17章 “怎么判断?” 禾月愣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叫‘听你的’?” 铁肠淡淡地解释道:“你是我的囚犯,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监视你,你不要在我眼皮下进行任何小动作。” 禾月想了想,冷笑道:“那好啊,我当你的犯人,你当我的保镖。” 铁肠不解:“保镖?” 禾月点头:“因为我人美心善,经常招来敌人,所以我需要一个保镖。” 事实上,如果铁肠能一直待在这儿,GSS的人就不会来捣乱了。 虽然,留一个军警在这儿危险系数很高,但铁肠的脑容量有限,很容易被他耍的团团转。 想到这儿,禾月狡黠一笑,故作大方地说:“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保镖,我不仅提供食宿,还会按月支付你……嗯,1元的薪水,作为你忠诚服务的象征。” 这位单纯的小军警,对金钱之事尚显懵懂,他连钱怎么用都不知道,招他进来根本不用给他发工资,实乃一举两得。 果然,铁肠认真地反问道:“1元钱,很多吗?” 禾月:“当然!1元钱,那可是价值连城,能买下一整栋楼哦。” 铁肠:“我是军警,就算你给我这么高的薪水,我也不会给一个罪犯当保镖,我的使命是匡扶正义。” 禾月振振有词:“可是我很弱小啊,你保护我,就等于保护了贫民窟这些的穷人,就等于保护正义咯。” 铁肠觉得禾月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试图找到反驳的点,但对方话语中总带着那么一丝狡黠与合理,让他难以直接拒绝。 思来想去,他的脑袋又开始不够用。 见此,禾月温柔地捏了捏对方的脸:“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 说着,他拿出一枚一元硬币交给铁肠:“拿着,小保镖,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要好好履行保护我的职责哦。” 铁肠不悦:“我不是你的保镖,而且我很快就会离开。” 戏弄这家伙真有意思。禾月心想。 * 两天之后,这场永无止境的雨终于耗光了它的力量,在天边拉上了帷幕。 雨后的世界一片狼藉。地面上的洪水还在横冲直撞,肆意奔腾,它们积聚在低洼地带,将曾经的街道、庭院乃至部分房屋都淹没在了浑浊的水下。 这场大雨让很多人生了病,禾月的诊所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天早晨,诊所刚开门,一个身穿破烂衣服的小女孩走进来,她沾满泥水的脚踏进诊所,怯怯地看着禾月。 “医生,我妈妈生病了,我没钱付医药费……但我们家有小兔子,可不可以……用小兔子抵债?” 说着,小女孩双手捧起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巴掌大的兔子,它鼻子蹭着笼子的铁丝,正在嗅来嗅去。 小女孩的表情显然很不舍,但为了给家人治病,只能忍痛割爱。 禾月饶有兴趣地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却摇头:“算了吧,我可没有收养兔子的兴趣。” 这句话如同一阵冷风吹过,小女孩瞬间失望了。 见此,禾月笑了,随即语气一转:“不过,你可以把你的小兔子寄养在我这里,等到你妈妈的病好了,有力气照顾它了,你再把它接回去,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与感激。 紧接着,她又表示:“医生,我告诉你个秘密——” 小女孩扯住禾月的衣服,迫使禾月蹲下来后,她趴在禾月耳边悄悄说道:“那边的那个哥哥,他一直盯着你看。” 小女孩指的是铁肠——此时的铁肠正站在诊所角落,目不转睛地监视着禾月。 最初,他盯着禾月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职业性的冷漠与审视,想要监视禾月是否有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 但逐渐地,他的目光上移,开始盯着禾月的脸,禾月的头发,以及对方的嘴唇。 即便是在沉默中,禾月那双唇也依然引人注目,它们静静地闭合,偶尔因思考而微微抿起,或是因为笑意而轻轻上扬。 清晨的日光穿透了薄薄的玻璃,在禾月的发丝间勾勒出细腻的光影图案,它洒在他的皮肤上,在上面肆无忌惮地跳跃着,蛊惑着旁观者的目光,并轻蔑嘲弄着旁观者的渴望。 在铁肠的观念里,犯人应当是社会的阴暗面,是丑陋与罪恶的化身。 但禾月他却像是纯净、明亮,不带丝毫杂质的日光,你多看他一眼,甚至会连呼吸都忘记怎么做。 为什么? 铁肠望着禾月发呆,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医生!医生呢!” 铁肠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禾月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去仓库拿药了。 而几个鼻歪眼斜,衣衫褴褛的男人正站在诊所面前,他们的目光环顾着整间诊所。 这些是游荡在贫民窟的乞丐,他们那贪婪的眼珠不停转动着,打量着诊所内部的摆设,瞳孔里透出精明的微光。 “喂,小子,让开。”他们对铁肠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在这儿挡路?” 他们语气毫不客气,铁肠却误以为他们是在打招呼。 铁肠思索起来:对方没有询问他的名字,而是询问“你是什么东西”。 这,是在询问他的物种吗? 于是铁肠想了想,回答道:“显而易见的,我是一种常见的脊椎动物。” 乞丐们:“……” 乞丐们露出茫然的表情,铁肠以为他们没听懂,又补充道:“我是灵长目,人科,智人种。我已经存活了17年零11个月。” “停。”他们粗暴地打断了铁肠的自我介绍,语气不屑,“少在这儿胡言乱语,你是来看病的吧?可不可以施舍给我们一点钱?” “施舍?” 对方立刻理直气壮起来:“我们是穷苦的百姓,我们没有饭吃!你作为一个光鲜亮丽的普通人,难道不应该展现点同情心,慷慨解囊吗?!” 铁肠沉思片刻,觉得这话不无道理。恰好禾月之前给了他一枚硬币,他将其从口袋中掏出,放在对方手掌上。 乞丐们盯着这一块钱看了半天,难以置信:“一块钱?!你是在戏弄我们吗?” 太多了吗? 铁肠:“无妨,多出来的钱不用找了。” 但这番话却如同火上浇油,乞丐们的情绪瞬间爆发:“装什么傻!把你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 一旁的乞丐同伙也恶狠狠地附和:“拿钱!否则你今天就别想走!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此时,恰好禾月回到这儿,见此情景,他迅速上前挡在铁肠面前。 “找死?!”禾月对着众乞丐吼道,“你们敢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人,不想活了?” 目睹这一幕,铁肠诧异。 他誓死保护平民,这些平民却威胁他。而禾月,这个他视为囚犯的人,却在此刻挺身而出,保护了他。 乞丐们对禾月在贫民窟中的威望与手段有所耳闻,见禾月发怒,他们迅速丢下那一块钱,呈惊弓之鸟样四散奔逃。 待一切恢复平静,铁肠忍不住问:“这些平民为什么要试图抢劫我?” 禾月擦拭着被乞丐们弄脏的地面,不屑道:“笨蛋,这很正常,不是每个平民都值得被你保护的。” 铁肠听着这番话,眉头微微蹙起,从记事起,他接受的第一条教诲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平民,不惜一切摧毁罪犯。” “我不明白。”他说,“这跟我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如果平民们转过来攻击我,那我对他们的保护又算什么?” 禾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略微苦恼地望着铁肠,语气中有几分无奈:“白痴,人性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啊,平民与罪犯之间的界限往往是模糊不清的。你不能仅凭身份就轻易地将人归类,你要学会去判断每个人的本质。” 铁肠不解:“怎么判断?” 禾月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铁肠的胸口。 “很简单,用这里啊。”他轻声道,“用你的心去感受,去判断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如果他们做出让你不舒服的事,那他们就是坏人咯。” 铁肠望着禾月,若有所思。 用心……去判断吗? 听起来很难。 *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铁肠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被月光轻抚的夜色。 街道上的洪水已经退了大半,留下一片狼藉与宁静的交织。 他觉得,他该走了。 这样想着,他拿过一旁洗干净的警服穿好,整理好帽子,握紧佩剑,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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