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隔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向已经吃得差不多的众人拍了拍手,又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出发。
第9章 这铜皮铠甲数量有限,而且穿起来分量极重,哑巴张和吴三省队伍里的几个大块头穿着,走在整只队伍的最外围。黑瞎子之前扒了一个老相识的铠甲,也哐当哐当地跟在后面,和哑巴张一个前一个后,时刻警戒这墓道里的异常动静。 这大殿的后面,连着一个非常狭窄的通道。从已经腐烂松软的一部分墙体来看,这通道是由无数砖块层层堆叠而成的,仅目力所见,就有二十来层的石砖。 “这墓主好像挺有来头,哥几个这次莫非又撞上了一个皇陵?”前面的一个伙计就道,语气有点兴奋。从刚才那个大殿的规格和垒墙的砖层厚度来看,这个斗的规格显然是非常的高,就算不是帝王陵寝,那也是权倾一时的将相之墓,总之来头非常的大。 “你见过哪个皇帝在自己墓里养那些吃人玩意儿的?”边上一个人就道,光着膀子抽着支烟,闻言特别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老痰,“够邪性的。” 发丘倒斗,从来不怕走明路的帝王将相。而且越是年代靠后的,不但墓室不会太大,连防盗的机关也不会太凶。一般也就是放放弩箭,经过这么多年,那箭头也都烂得差不多了,扎到人身上,连皮都破不了。他们怕的是那些远古时期的大斗,正史上找不着,那墓主活着的时候或有通天之能或有御鬼之力,使用的都是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不但墓室极其庞大复杂,里面时常还会出现一些只在远古神话中存在的生物,凶残无比,万分难缠。那是一些早就失落的文明和诡秘的超自然力量,现代人只是略略踏足,都是十死无生的境地,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看那个小哥也挺邪性。”之前那个伙计闻言,就朝着哑巴张的方向扬了一扬下巴,又回过头冲着黑瞎子道,“瞎子,你和他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小哥他是个正常人不是?” 黑瞎子闻言,抖着肩膀‘咯咯’笑了两声,抽了口烟,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那伙计看他一幅不太想瞎侃的态度,嘴里‘啧’了一声,就回过头继续和边上的人八卦哑巴张的来历。黑瞎子吊在他们后面,一面听着他们瞎说,时不时地抬眼去看一下走前面的哑巴。 他从之前就在观察这小哥了,哑巴张虽然还是沉默寡言的闷蛋形象,但是他的内在还是发生了一些转变的。他比他们分开的时候要来得更冷了点儿,也更坚定。 在他们刚碰上的时候,你能感觉出来这个人虽然很强悍,但是他是很茫然的,他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慌张。黑瞎子带他的时候,他对他就会有一种非常细微的,本能上的依赖,很轻微,但是有,不然黑瞎子那时候也没法儿骗他上床。然而现在,你再看他,他已经不是这样了。他还是很忧伤,但是他的内心是坚定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去做什么,他开始拒绝和任何人产生联系。 就好像吴三省的这些伙计,他们佩服这小哥身手的同时,也有点儿忌惮他。而之前那个和黑瞎子一起倒斗的哑巴张,是不太可能让别人产生这种感觉的。 这也挺好,那小哥这么一来,也算是出师了,他还能少操点儿心。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吴三省和陈皮阿四一个在广西,一个在湖南,活动的范围虽然不太一致,然而都是道上数一数二的龙头老大,彼此之间的手下几乎都认识,这一路走过去,免不了相互间吹吹牛皮,笑骂不断,倒也算是相处融洽。黑瞎子吊在最后,似笑非笑地听着他们瞎侃,眼睛偶尔扫一下前面的哑巴张,神色有点复杂。 “我操,这也太他妈恶心了。”前面突然有人骂道,队伍里一阵骚动。 原来在这一条由数十层砖块垒起来的墓道之后,接着一个非常宽大,几乎称得上是金碧辉煌的通道,两边上用十分精细的手法,描画了一个面长而宽,头顶无毛,眼极细长,看着是万分下流猥亵的胖子,居然还就是他们之前在百猫坟的墙壁上见着的那个和猫玩儿的怪人。只见在这高达四米的巨幅壁画上,这人或躺或坐,或蜷着身体,或曲手趴窝,神态或天真,或傲然,学做猫态,乔模乔样,极尽妩媚之能事,简直比之前看到的时候还要恶心。 这画中所有人物的边线,都用了头发丝一般粗细的金丝镶嵌,因为年代久远,金色已经发暗,在灯光下透着一股黑气。 “这里头埋得他妈的不会是只猫妖吧?这一股子猫骚气。”麻子脸就道,一副很恶心的表情看着壁画上的胖子。 “胡说,你见过这么恶心的猫妖吗?”一个吴三省的伙计就反驳他,“这自古以来,猫妖狐妖之流都是姿容出众,妖言惑众的美人,哪有长得这么下流的。” 他们越往前走,壁画上金的用量也就越大,那画上胖子的脸就越发生动,笑意盈盈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丑胖子是不是猫妖不好说,他有钱肯定是真的。”老鼠眼就道,一行人走过金碧辉煌的墓道,进入了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墓室。墓室中央放着三口棺材,中间一的口最大,高约两米,长足一米。边上两口略小,皆是朱红颜色的木制棺椁,棺椁的两边放置了大量同样漆成朱红色的陪葬箱。 “金丝楠木的。”老鼠眼一看这阵仗,简直是喜上眉梢,冲上去就伸手摸了一把棺椁皮,又重重地敲了两下,道。边上几个性急的伙计不等他说,已经掏了家伙开始撬陪葬的箱子。干倒斗这一行的,说到底是图一个财字,别管是在谁的手底下当伙计,真金白银面前,哪有一个不贪的。 这陪葬箱总共一百一十八口,里面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无数。金丝楠木极其贵重,能千年不腐,在内部形成一个温度和湿度都相对恒定的密闭空间,故这些宝贝经历了这么多年,开箱之后却依然闪闪发光,色泽质地几乎未变。看得一伙盗墓贼个个眼睛发亮,这时候也顾不上敌我,一个个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拼命地往背包里塞宝贝。 “操!”老罗突然大叫了一声,火烧屁股一样地从一口半开的朱皮棺材旁跳开。原来这老小子手慢,怕抢不过别人,就打起了这棺材的主意,想来个先下手为强,趁着都在抢陪葬的当儿,开了棺先七孔八窍摸个遍,把些个屁塞口塞都掳了再说。谁知那陪葬的小棺里头安置的却并非是这墓主心爱女人的遗体,而是一只已经半腐烂的猫尸。这墓主人果然是变态无比,居然还给它穿上了大红色的寿衣,又以金线银线在衣服上绣了无数的奇珍异兽。那衣服被剪裁成普通女人身量的大小,穿在猫身上,仅仅露出了一只猫头。那半烂的猫嘴里还咬着一颗乒乓大小的夜明珠,看上去极其地诡异。
第十章 老罗这么一叫,所有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盯着那棺椁里的猫尸。 “这地方他妈难道就是个猫坟?”麻子脸道,往地上吐了口血痰,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复杂,“这一大箱子宝贝,就狗日的是给这些畜生陪葬的?” “应该不是。”哑巴张道,蹲在中间最大的那口棺椁前面,摸了摸大红的漆皮,“刚才那一路的壁画,让我想起了明朝历史上的一位很有名人物。” “你这小哥怎么那么不厚道?你想起来了不早点说,哥几个行动起来也能够小心一点儿不是?”一个伙计就怪他,这人自打见了那具诡异的猫尸,脸色就很不好看。 “明朝永乐大帝统治期间,民间曾出过一位目能千里,耳听八方,可知天地灾祸的奇人。”哑巴张并没有理睬刚才那个伙计,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十分冷淡,“传闻此人体肥无比,寸步难行,即使在家宅中,也需要以轿代步,而且面容之丑陋,已经近乎恶鬼夜叉。只是所言之事从来分毫不差,而且极善寻宝识地,所以不但富甲一方,而且和当时很多朝廷大员富贾巨商都颇有私交。” “但是根据野史记载,这人虽然权势滔天,也算得上是个称霸一方的土皇帝,却一生不近女色,只是酷爱养猫。不但府中养猫数百,每日还要在城内各处撒播猫食,故民间称之为猫相。”他道,一边朝着那具猫尸棺望过去。 “这要是真的,那这人也真是个变态,居然拿猫当老婆。”一个伙计就道,一脸厌恶的表情看着停放的三具棺材,“这小猫才多大,不得撑得坏了。” 这伙计的话说得太下流,然而一时间却都没有人接他的话。这猫相来路不正,要真是他的墓,那他们刚才这一通乱抢,可能要出大事。 “管他猫相狗相,开了棺材看看不就明白了?”老罗道,眼睛瞧着正中间那口大棺,“这要真是小哥说的猫相,那哥几个捞了他的也是应该。自古走这旁门左道的,有哪个是好货?全是吃小孩儿杀女人,喝人血啖人肉的玩意儿,阴德都损光了。哥几个一身阳刚气,还怕他个球球。” 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朝着那口朱皮棺材看了看,一时间也没有敢先动手的。这么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几个年纪轻些的就有些个按耐不住,心里一横,口里吆喝了一声,围过去就要开馆验尸。 这两边一个,一推一拉,一声吆喝,那棺材板就腾地一声掀了起来,金丝楠木的棺盖‘哐’地一下滑到地上,砸了好大一个深坑。 这棺板一掀,几个人就急着探头往里面去看,只见那大红的软稠中间,果然躺了一个极其白皙肥胖的男人,穿着一件织金缠枝莲妆花纱的明黄寿衣,长眼塌鼻,嘴巴大张,里面含了一颗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撑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果然是个死胖子。”一个伙计就道,拿矿灯凑近照了照。这胖子生前必然是处在一个极其养尊处优的环境下面,皮肤之滑腻柔软,就如同刚磨出的豆腐一般,晶莹剔透。要不是一脸的死相,看着倒也有一种奇特的富贵感。 “罗老爷子说得果然不错,这他妈管他的猫相狗相,先开了棺验验再说。而且我看就这体形,他要真是只粽子,那也肯定跑不快,还怕他个蛋蛋。”黑瞎子边上一人就道,手一伸就想去抠那颗又大又亮的夜明珠。 然而他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珠子,只听悠悠一声猫叫,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那抠珠子的伙计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看到老罗那只秃毛老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墓室的入口处,一双琥珀色的猫眼,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那棺材里的死人嘴巴一张,突然吐了那颗夜明珠出来,随后嘴角一掀,似乎是笑了一下,空洞的嘴巴大张着,发出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尖叫。随着这声尖叫,那墓室里顿时一阵地动山摇,两侧的墓门猛地从上面落下,瞬间就将出口堵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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