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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 作者：不详
第1卷
第1章 这小哥从巴乃跟了陈皮阿四来长沙，待了十来天了，那老头儿对他挺客气，预支了一笔钱，找人替他租了间房子，基本是放着他不管。 他闷在房间里头不是睡觉就是对着窗户看天，没人管，两三天地吃一顿，倒也不觉得饿，就这么神神鬼鬼过了两个多月。记性不好，脑子里混沌沌的一片，只记得个名字，那还是亏了那几个越南人把他当生猪扔斗里头喂粽子，受了些刺激，人才清醒了一点儿。 这感觉糟透了。 “嗯，我见着人了，一会儿就走。”一个一身黑的男人穿了条紧身的皮裤子，背了个登山包，背对着他讲电话，声调似笑非笑的。 “四阿公那儿搞定，我们走？”挂了电话，那墨镜男就对着他道。哑巴张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广西的一个小斗，真不大，陈皮阿四先后找了两伙人进去，都是一件没捞着就屁滚尿流地出来了，没疯没傻，手脚俱在，就是打死不肯再下去了。说是里头凶得厉害，诡异得不行。 “您这是第一次？”路上，那个墨镜男就问他，一脸非常感兴趣地表情，“四阿公和我说过你，他好像对你十分看重。” 张起灵想了想，点了下头。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这的确得算他第一次下斗。这一路上来陈皮阿四帮他垫了不少钱，这个夹喇嘛的事情，他就推不掉。 墨镜男就在边上‘咯咯’笑起来，从胸口摸出了支烟抽起来。 “我们要去的这个地方以前好像住过一个元朝时候被贬下来的将军。”这人好像是个闲不住嘴的，张起灵不说话，他也不在乎，一个人说得也挺起劲，“这斗照他们之前探的应该好货不多，之所以到现在还这么兴师动众，是之前进去的一个哥儿们带出了样很了不得的东西。”他就道，顿了顿，“他带了个八角铜铃出来。” 张起灵这时候才转了脸朝他看过去，黑瞎子手心里躺了一只小铜铃，八个角，黑黄的色。那小哥就拿手指捏起来看了看，铃口被松脂满满地填了。这是个哑铃。 八角铜铃这个东西在斗里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地位，一般只有在十分大型的墓葬中才会出现，里头十之八九还都是凶斗，牵扯到上古文明的一些东西，十分诡秘。 那小哥翻着看了两眼，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这小铜铃周围一圈都刻了些奇怪的符文，因为年代久远，黑化得比较严重，已经辨认不出了。 “不是元朝的东西。”那张起灵就道，把东西放回他手里。 “对，”黑瞎子点了下头，“就是这点太奇怪，那哥们儿说在这个斗里，这种铜铃并不少见，至少在他探过的地儿，是有两处地方，都发现了大量的这种铜铃。” 他边上的小哥点点头，一脸非常认真地在听他说话的表情。 黑瞎子侧着脸瞧了瞧他，这人白白净净的，望着窗户外边那是一脸的忧郁，好像在忧心天会掉下来似地。他就‘咯咯’笑了声，摇了摇头，也跟着别过脸看风景去了。 怪人一个。
第2章 到了地方，另有三个过来接应的，都是陈皮阿四从别地重金请过来的好手。这老头似乎是非常重视这个八角铜铃的事情。 “黑爷，这胡二爷，胡铁手。”一个生得十分矮小的老头儿就道，指了指边上一个沙皮脸的光头。这光头一张松垮垮的脸，穿了件咖啡色的夹克，右手戴了支白手套，真丝的，看起来十分的软薄光滑。 那黑瞎子就乖乖问了声好，手接着朝哑巴张一指。 “这是四阿公从巴乃新挖出来的好手，张小哥。”他就道，脸上似笑非笑的，“一会儿下了斗还蒙您多关照。” 那胡二爷也没看那小哥，只对着黑瞎子点了下头，坐着没动。 “那这人就到齐了，”矮老头就道，四下里看了一圈儿，“黑爷和小哥是刚到，先歇上一晚上，我们明早再进山？” 胡二爷和边上一个长头发的冷着脸的姑娘都没意见，矮老头儿就招手叫了服务生过来点菜，五个热炒，三盘凉的，摆了满满一个桌子，先敬了胡二爷一杯。 哑巴张席间只低头吃菜，话不多，但是挺乖，人家敬他酒他也不推，仰头就喝了。黑瞎子一直在和胡二爷和那个矮老头儿瞎侃，三五不时会把话题绕那小哥身上，好像不提他难受。他和那矮老头儿就是满场子圆，偶尔也会去逗逗那个板着脸的小姑娘。 老油子，说得就是这两个，人情世故练达，嘴里跑火车一样，天南海北的都能侃，就是没几句真的。你和他们在一块儿，不用担心场子会冷，刚开始甚至还觉得挺high，但是时间长了心会变凉，没着没落的那种凉。看不到心。 在场的几个人里，胡二爷辈分最大，挨着是那个矮老头，黑瞎子，那个小姑娘，最末了才是哑巴张。倒斗这个行当里老规律还是剩下了些的，不管有没有真本事，一声‘爷’还是少不了的。哑巴张面冷话少，黑瞎子就在边上一直替他档，那矮老头儿一双眼睛贼也似地精，一直瞄着这小哥右手两根奇长的手指头。 发丘中郎将的手指头，这都是多少年没见有人练出来了。 他就绕着弯儿和黑瞎子打探这小哥的来路，酒一杯一杯地敬过去。张起灵身上有一种十分牛逼的气场，就是虽然他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给人的感觉那就是一个绝世高手，厉害得不得了。 这黑瞎子就只是笑，矮老头敬一杯，他就干一杯，别的也不多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有意护着那小哥，其实他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等晚上回了房间，黑瞎子大饼一样往床上一摊，也不摘墨镜，直接一拉了被子人就是一滚。 哑巴张洗了澡出来，坐在床沿上，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发上水珠子湿哒哒的，一直往下头落，滴得背上晶亮亮湿了一大片。后头那个黑瞎子就‘wow’了一声。 “哥们儿好身材。”他就道，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看他。 哑巴张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这人太油，而且感觉十分地玩世不恭，他不信任他。 这小哥就一动不动那么坐了会儿，然后他没什么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头。 奇长无比，奇丑无比，附了薄薄一层黄茧，和沙皮一样地糙。他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指头，也不能理解那些人看到他手指头的时候那种万分惊讶的表情。 发丘中郎将的手指头，这还是陈皮阿四告诉他的。别个人对他的身体，都要比他自己知道得多，这让他感到十分痛苦。 他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然后偏着脸往后头看了一眼。那黑瞎子不见他搭理自个儿，抱着被子已经睡着了，呼噜打得还挺响，手脚都大咧咧伸在外头，只遮了肚子。他也就拉了被子关了灯，乖乖躺下了。 夜深十分，明天没亮他们就得出门。
第3章 这青山绿水，云霞依依，鸟儿晨鸣，空气里都透着股草叶的味儿。昨天那个冷面的姑娘一双脚健步如飞，走在最前头，一头黑发一飘一荡，十分好看。 胡二爷一只手还是带着那白丝手套，拖拖荡荡地走在最后。黑瞎子貌似和那个矮小老头儿关系不错，一直凑在一块儿瞎聊。哑巴张就跟在他们后头，只低头走路，一语不发。 盗洞就在两座山头之后的一处，夹在群山之间，边上不远的地方就是当地人走出来的一条黄泥小道。后面一颗奇高无比的古树，足有四五人合抱那么地大，站在底下阴丝丝的，这是棵千年的古槐。 胡二爷四下里望了遍，皱了皱眉，没说话。这个地方山多水多，翠叶下头是泉水叮咚，灵气逼人，但要做了坟头，风水却不必然很好，尤其是在现在这个位置 。周围都是山，连绵环绕，把气儿都阻了，这古槐底下极阴无比，倒是个养鬼起尸的好地方。 “真他妈的破，”入了斗，胡二爷就道，瞧了瞧边上的摆设。墓道窄而暗，砌墙用的砖以元朝那时候的水平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货色，“四爷这些年也是上了岁数了。”他道，言下之意自然是说那陈皮阿四年老力衰，眼光都瞧不准了。前头那个姑娘就冷哼了声，一脸很不赞同的表情，胡二爷的脸皮子就抽了一下。 一行人照着路往里面走，黑黝黝的，边上的壁画装饰也都是些特别普通的玩意儿，大意就是这个将军从发迹到后来干了件龟毛的事情惹了老皇帝的不高兴，给发配边疆的一路故事。 干这一行的，都是目的性十分明显的一号人，这个斗里头朴素得惊人，除了黑瞎子一路很感兴趣地盯着壁画看故事，另几个都是打着手电低头猛走。 “我说瞎子，四爷他妈的到底说没说过要我们进来干什么？”隔了会儿，那胡二爷就有些耐不住气，道，“他娘的就叫老子来这个破地方，狗日的。” “这您问我，我也不清楚，”黑瞎子就似笑非笑道，偏着头看边上的壁画，“不过四阿公既然出了钱，您就当我们来这儿溜达一圈儿也行 。” 这墙上的壁画正到了这将军带了大小家眷一路跋涉的境况，描绘得是凄凉无比，不时有体弱的妇孺小儿中途亡故，幼儿啼哭，妇人拭泪，人皆面带哀相。 “这是伴君如伴虎啊，太他妈的惨了。”秃爷就道，看着那画，摸了一下下巴，语气里有一种特别造作的矫揉感叹。他人矮小瘦弱，却留了一笔好胡子，乌黑油亮，顺滑无比。 “狗屁，这有儿有女，有钱有粮，回去了再怎么也是个乡绅土豪。”胡二爷就道，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走前面的那姑娘，高挑身材，细腰窄臀，正站住了不动，“老沙？”他就叫了声儿。这么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姑娘，绰号居然叫老沙。 “后边没东西了。”老沙就道，一把低低哑哑的嗓子，有点像是个小男生。 那壁画画了一半，正到了将军伸了手指指向什么东西的时候，却突然断了，只画了一壁，手指头都齐没了一截。再往后里去就是十分光滑的一面，青黑色，只看得出上过层清漆。 “是层底油。”老沙拿手指甲刮了下墙，放到眼根前细看了看，道。 几个人就互看了一眼，那胡二爷的脸色也是变了一变。 这个座墓没完工。照着这前头的工程来看，这个斗虽然不能和什么皇陵地宫的比，但还是费了点儿心思的。古人对于选坟修墓这些事情的重视程度在现代人是不能想象的，这都建了一半，但突然停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极为重大的变故。 黑瞎子拿手电照了下后头的墓道，黑黝黝静悄悄，两边没了东西，就是一路的黑壁，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前边都寒碜成这样了，后头还能有东西？”胡二爷就骂了句，“妈了个逼的，害老子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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