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之舟自然不会驳了他的意,便只是勾着嘴唇,柔和了声音地答道:“那还是循着原本的称呼便是,你若是这么喊我,反倒该是我听不惯了。” 说完他才收敛了笑意地望向单孤刀:“单二门主觉得如何?” 左右都讨不着好的单孤刀自然再没有后话,只是又坐了一会儿,便说起了自己来此是为了认回不久的天机堂堂主何晓惠这门亲戚,一笔带过地说起要上山看看。 李相夷自然不会拦着,二人在附近用过饭,又收集了一下周遭百姓近些时日的见闻,便回了四季客栈。 等鹤之舟洗漱好,穿着寝衣上床时,不知道憋坏憋了多久的李相夷身上挂着松垮的寝衣,趴到他耳边吹了口气,“阿舟哥哥?” 原本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一出,正好整以暇等着的鹤之舟耳朵登时哆嗦了一下,有些惊讶地将眼睛瞪了起来。 李相夷见他一副倒吸口凉气不敢出声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鼻尖又挤了过去,在他耳边蹭了蹭,黏黏糊糊地换了个词:“那,阿舟叔叔?” 鹤之舟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套,惊得连忙捂住他的嘴,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嘴巴再得不了空闲的少年郎双手从宽松的衣袖中探出,勾住了身上人的背脊,没一会儿便被侍弄得只用鼻腔闷闷地哼哼出声。 哪怕如此,第二日坏心眼的少年仍没将人放过去,趁着鹤之舟坐在桌前时从背后挂了上来,箍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动弹,贴着他的耳根将叔叔跟哥哥两个词喊了个遍,一大早便将鹤之舟弄得面红耳赤,只得点头认下这两个称呼,才被松开来。 小狐狸揪着他的两只红耳朵笑了半天。 两人出门的时候上午都过去了大半。 因着有鹤之舟在,李相夷也没想着要去找单孤刀,两人下午的时候寻到了一些线索,一路到了郊外,天机山庄的山腰上。 “难道是混进了天机山庄?”李相夷看着树上的痕迹皱了皱眉。 鹤之舟想起了方多病,便提议:“那不如拜访一下天机堂的何堂主?” 李相夷皱了皱眉:“何堂主向来不理江湖中事,对四顾门也颇为不喜,哪怕这次认回师兄这个弟弟,也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师兄可能为四顾门所累,连邀请何堂主到四顾门做客,都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怕是我们直接上门,何堂主也未必愿意让我们进山庄中追查。” 只怕不是单孤刀连累四顾门,而是四顾门被单孤刀连累。 鹤之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问:“那你打算偷溜进去?” “不然呢?” 少年说得理所当然,而且因为知道天机山庄机关重重,反倒还有些跃跃欲试,他阻止的话说不出口,只好舍命陪君子地与他一道上山。 不过才走出这片林子,就听见了对李相夷来说格外熟悉的声音。 他们往前又走了一些,便看见单孤刀正教着一个坐在一张机关椅上的小童练剑。 只是那小童本就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又似是腿脚不便,单孤刀给他的长剑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太长也太重了,他憋红了脸奋力地比划了两招,剑便脱手而出,落在了一旁。 单孤刀见状不单只没安慰那小童,反倒因为他连着简单的一招半式都做不到,实在叫人失望,干脆甩袖离去。 李相夷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忽的从树后走上前去。 鹤之舟也没有上去打扰,只是看着少年郎取出自己做的木剑,对小童承诺若是他用这把木剑练好百招基础剑式,便收他为徒。 眼见着这人说完便要离开,鹤之舟才走上前,在小童跟前蹲下,为他把了把脉。 李相夷这才想起来这人的一手医术,便问:“怎么样?” “先天不足,经脉阻塞,导致血液不通,才不良于行。”鹤之舟摸了摸一脸迷茫的小不点,“可以调养,不过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常规的治疗方式确实有些折磨,我想他的父母应该是不愿叫他小小年纪就受这样的苦,也担心他坚持不下来,所以才还未给他治疗。” 少年郎扬了扬眉毛:“你想让我用扬州慢帮他。” 鹤之舟眨了眨眼,提醒道:“这孩子是天机堂的少堂主。”
第177章 番外之相夷篇(三十二) 单孤刀回来看方多病练功练得如何时,见到站在一旁的李相夷跟鹤之舟后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扯起嘴角,问:“师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相夷正要说话,却见鹤之舟已经抢先一步回答:“因为有事要拜访天机堂的何堂主,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少堂主,是单二门主带外甥出来玩吗?” 单孤刀看了眼手中握着一柄木剑的方多病,又见自己给的长剑却落在地上,仍未捡起,心中不由生出些不快,却还得回答道:“是啊,他自小体弱多病,我也是想带他出来看看,顺便习习武,总归是要比整日都坐在轮椅上要好。” 鹤之舟抬手摸了摸方多病的脑袋,“我看今日少堂主已经出来许久了,瞧着面色都有些发白,我们正好要上天机山庄,单二门主不如带着他与我们一起吧。” 单孤刀不太乐意见何晓惠,尤其是在李相夷面前,见方多病十分乖巧地看着那个总是针对自己的男人,便更不耐烦,面上却还是道:“我本也是要将他送回山上的,毕竟刚刚收到了金鸳盟的消息,我马上便要去查探一番。你与师弟要去天机山庄的话,我便将多病托付于你们,师弟的为人,我是再信任不过了。” 鹤之舟垂下眼,看了眼似乎对这番借口不太在意,只用眼睛盯着自己跟李相夷的小不点,侧头看向身边走着神的少年郎:“相夷?” 李相夷轻轻“哦”了一声,对单孤刀道:“那师兄你便放心去吧,我们这便带你的小外甥上山。” 单孤刀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但看着漫不经心的李相夷,又看看好整以暇的鹤之舟,到底是一脸真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那就拜托师弟你了。” 两人也没再管他,只推着方多病坐着的轮椅一路朝山上走。 他们才一靠近,便有一个守卫上前拦在他们身前,“你们是什么人?小少爷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不知他们是以什么机关通传到了殿内,何晓惠很快便赶了过来,手中甩出了一道机关绳索,勾爪卡在了方多病的轮椅上,将他连人带椅地拽回了跟前。 李相夷也没拦着,等她检查完方多病后,才拱了拱手,淡定道:“何堂主。” 天机堂虽说不管江湖事,但消息却很是灵通,何晓惠如何可能不认识李相夷这张脸。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善道:“不知李门主到访有何贵干?我记得我儿是跟着贵门的二门主,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单孤刀一起出去的,怎么是李门主送他回来?” 李相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性地答道:“哦,师兄他正好有些事,便托我们将少堂主送了回来。” 鹤之舟知道,定是何晓惠那防备排斥的态度叫少年不耐烦了,便安抚地碰了碰他的手背,越前一步,道:“何堂主,方才我们在山下遇到了少堂主,我见他不良于行,出于医者的习惯便为他把了把脉。少堂主如今的身体乃是因为先天不足所致,并非没有治愈之法,正好相夷的扬州慢对疏通经脉有奇效,少堂主与他又颇有些渊源,我二人才会在未曾递上拜帖的情况下贸然上山来。” 何晓惠一下便捕捉到了关键:“你是说,李门主的扬州慢可以治好小宝?” 鹤之舟笑了笑:“只是单纯的扬州慢或许还要一些时日,不过若是辅以金针,在下有信心在半个月内,便可打通少堂主双腿堵塞的经脉。不过少堂主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经脉生来便比寻常人要细一些,若是往后要能正常习武,怕是还要做些药浴,所需灵药可不少。” “灵药不是问题。”何晓惠抓紧了方多病坐着的轮椅,目光坚定道:“只要能治好小宝,我天机山庄定会集齐先生所需所有药材。对了,不知先生是?” “在下鹤之舟。” “鹤先生,李门主。”何晓惠朝二人一拱手:“方才是我无礼了,二位既是为我家小宝而来,我自是再欢迎不过。” 她将二人带到了后院,让他们稍作休息,又说晚些时候要设宴招待他们后,便先行离开了。 等她一离开,李相夷便将鹤之舟压到了床上。 他坐在有力的腰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眨着眼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人。 大概是被扑倒得有些突然,压到了披散着的头发,所以这人看起来有些不舒服,脑袋一直往后仰着。 结果这人却也不知道提一句,便只是抬起手来,覆在他的手背上,声音温和地询问:“怎么了?” 李相夷抿了抿唇,他的脾气明明很硬,有时候乔婉娩叫他不顺心了,他都会不耐烦地直言说出来,不会有任何拐弯抹角。 但对着鹤之舟,他从来都硬不下脾气。 这个人对他的好跟偏爱实在是太多了,在他隐约猜到一些这人的过去后,更是将他对自己的珍爱看得清楚。 他拽着这人的手,把人从床上拽了起来,自己便自然而然地往后一些,在男人坐起身之后坐到了那这人的大腿上。 “你说呢?”他没好气地反问。 鹤之舟拥住少年柔韧又有力的身体,将下巴搭在了他瘦削的肩膀上,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顺着这片能清晰摸到肌理的后背。 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其实我确实不太喜欢你师兄。” “为什么?”李相夷抬起手,环抱住他的肩膀,手指勾着他的发丝一边卷着一边皱着眉,将深邃的目光落在叠好的锦被上。 “四季客栈虽然只是客栈,但其实一直有在收集各路江湖情报。因为你的缘故,我有让他们帮我关注过四顾门的情况。”鹤之舟将手滑到少年的肩膀,在他圆润的肩骨上轻捏了一下。 “单孤刀他……似乎与南胤剩下的族支有些联系。” “而且他其实并非何堂主的弟弟。” 李相夷终于没忍住拧起眉毛,退开了一些,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方多病并不是他的外甥。”他摸了摸少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脸:“而是他与天机山庄二小姐的骨肉,是他的亲儿子。” “当初他与天机山庄的二小姐何晓兰因一些矛盾分开,没想到何晓兰却已经怀上身孕,最终郁郁寡欢,早产生下了方多病,只是未婚便有孕,到底对女子名声有碍,何堂主才将方多病认在自己名下。” 李相夷眉宇间带上了一丝郁色。 并非是因为单孤刀与何晓兰那他从未听说过的感情,毕竟这终归是两人之间的事,旁人无从置喙。 而是他从鹤之舟的态度,以及师兄明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不久前他们还正式有了接触,师兄却未曾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暗示,看方多病的眼神,也是轻忽多于疼爱。
126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