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问你正经的,回答我!”段琛喝道。 段瑶被他吼了一句,不免有些愣神。 “凶什么凶啊!”她嘀咕道,垂眼想了想:“我真没看见那男的的长相,不过腿脚挺精致的,穿了一条牛仔裤,还有一双国产的空军一号。” 段琛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去哪儿?”段瑶吃了一惊,追问道。 “去抓人。”段琛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大步流星的走出套房,冷冷笑道:“你找的人和我找的人,应该在一块儿呢。” 段琛出,后面乌泱泱一群人便紧跟而出,唯剩下那个端庄自持的女秘书还留在原地,她退了两步,兀自走到了落地窗跟前,脖子不甚自然的左右拧动了两下,像个木偶。 丝质的衬衫领子微松,她白皙的后颈处露出了一块儿印记,是四个黑点,像是块麻将牌。 随后她摸出手机来,低头给一个号码拨出电话去。 “段琛和段瑶出发了。”她的目光直视着外面的景色,语调平铺直叙,“他们有个大计划——” 那厢,姜棠坐在小花园里,手里摆弄着个圆头圆脑的木头人,那木头人的后脖子处刻有四个黑色的原点,也像是一块儿麻将牌。她的手机则放在沈常青的膝盖头上,开着外放。 段琛秘书的声音正一板一眼的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像是在汇报工作。 “受谭余先生的胁迫,大少爷让我调取宁城东北半区所有的街道监控,寻找Ocean画廊的卫珣渊先生,并在十分钟后激活整个宁城所有的捕灵网,目标是活捉犯案人员,取回谭贵德老先生的骨灰坛。” “好家伙?!”姜棠嘴巴一张,吓得棒棒糖都掉了:“闹这么大?!”她慌里慌张的望向沈常青,“全程的捕灵网都激活了,渊哥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常青没立刻回答,而是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给丁无药,一边对姜棠道:“抓紧时间把你那巫蛊娃娃销毁了,这么好使,别回头被段家抓住小辫子。” “哦!”姜棠点头。 她从兜里摸出美工刀来,先是将木偶脖子后面的麻将印刮去了,而后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混这些树叶子点燃。 待她做完这一切折返回来,丁无药的电话也接通了。 “药总。”沈常青道:“阿渊他——” “我都已经知道了。”那一头,丁无药正在露天的阳台上摆弄一幅天干十二地支的卦象仪,天光明朗的落在巨大的铜器之上,变幻莫测,丁无药手持一柄拂尘,手中捏诀,目不转睛。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多么紧张,反而有些怡然快意:“卫七很有盗墓的天赋嘛!” 沈常青顿感头大:“......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吧啊喂!” “就是啊药总!”姜棠在一旁火急火燎的嚷嚷:“段家盯上渊哥了!那捕灵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忘了吗!之前政府大楼顶上盘曲着的那窝岩蝰蛇了,人家都在那儿世世代代待了两百多年了,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市政府要速建什么新大楼!愣是被段家用捕灵网捆下来,连着母蛇带蛇蛋一起给打死了!” “我当然记得。”丁无药的嗓音微沉:“段宗稷还取了那母蛇的蛇胆,自配药酒,段家便是由干这些勾当发的家,肮脏腌渍。”顿了顿,他眼睁睁看着光影重叠,拂尘轻叩,落在了极佳的卦象之上:“不过区区捕灵网想要困住卫七,恐怕还是差了些,我也替他安排了帮手,今日万事上上大吉,我现在只担心他会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使得我们不得不提前向段氏宣战。” 沈常青诧然,与姜棠对视了一眼。 他们固然知晓卫珣渊有些不为人知的本事傍身,却也想象不到,在丁无药的眼里,卫珣渊竟厉害至此。 “所以我们终于要跟段氏宣战了吗?”姜棠小声嘀咕了一句,竟十分兴奋。 “你好像很期待啊。”沈常青被她拽着袖子晃了两下,哭笑不得。 “你不期待吗!”姜棠说:“我们不用装孙子了,那些妖言惑众害我死掉的羽师,那些曾经指着你脊梁骨骂的羽师,他们会天翻地覆,跪地求饶!” 沈常青垂下眼帘,显然,曾经作为羽师的他没有办法立刻说出这些刻骨而恶毒的辞藻,但眼底仍是控制不住的闪过森冷的怨怼之情。 “放心,常青,那天很快就会来。”丁无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笑道:“我的仇,你的仇,阿姜的仇,我们所有人的仇,段氏都将千百倍的偿还!” - 周岚斐抱着谭贵德骨灰坛子,随着卫珣渊的摩托车一路驰往爱锅牛蛙馆,他隐隐约约觉察到一些不对,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逆向困缚之力一丝一丝凝聚起来,愈渐浓稠,如同大山般临头压下。 他忍不住往路两旁看去,街道行人来往,并无异样,却每个十米左右便会看见一处石狮子模样的垃圾桶,折射着异常明亮的天光。 “别看了,是捕灵网。”卫珣渊的声音冷淡喑哑。 “捕灵网?”周岚斐脱口而出。 “段家在整个宁城都设有捕灵网的阵脚,用以扑杀非人灵物。”卫珣渊道:“两年前,宁城政府想要建新大楼,旧楼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推倒,政府官员便请来了段家,他们发现旧楼无法拆卸的原因是因为楼顶有一窝活了两百多年的岩蝰蛇。” 岩蝰蛇是一种巨大而古老的蛇样灵物,甚是罕见,一般只会盘踞在一些祥瑞古老的建筑物顶端或是房梁之上,寺庙钟楼等较为常见,有镇宅御宅的神通。 周岚斐微微瞪大了眼,低声道:“我听说半个世纪之前,宁城曾遭遇过一场七级大地震,郊区的许多房子都坍塌了,处于震中地带的老政府大楼却幸免于难,因为当时有许多老百姓都恰好围聚在旧政府大楼附近领救济粮,故而死伤不多。”他顿了顿,恍然道:“竟是这岩蝰蛇的庇佑。” “没错。”卫珣渊道:“但段家来了之后,便启用了捕灵网,教那一整窝的岩蝰蛇连同母蛇一同现了形,捕捉入笼,蛇蛋以及孵化未全的小蛇统统打死,母蛇被段宗稷带回段家取了蛇胆,肉则被烹煮,而后新政府大楼建起,段家便是一举成名。” 周岚斐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骇然:“这!” “类似的事情段家还做过许多,不便赘述。”卫珣渊车头一转,驰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周岚斐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再那么轻松,天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银色的如同蛛丝般的线,一道一道,纵横交错,越来越密集的编织成网。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他脱口而出。 “捕灵网跟那大终南幡有些相似,误伤范围极大,不能让他们在市区大肆运作,得陪他们绕一绕。”卫珣渊答非所问。 周岚斐却没有罢休,执着追问道:“是因为这坛骨灰,段家才盯上你的,对不对?” 卫珣渊的眸光流转,终于凝在了周岚斐的脸孔之上。 小少爷的表情整肃非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带了些审视意味,卫珣渊挑了挑眉,觉得有趣,懒声道:“很显然,谭余跟他的主人告了状。” “你知道会被段家盯上,还是把这坛骨灰偷出来了。”周岚斐道。 卫珣渊感到有些不耐,他的脑海里冷不丁回想起之前沈常青给他的警告。 ...... “当代羽师受段宗稷的迂腐影响,各个都喜欢把‘仁义’、‘慈爱’挂在嘴边,遇到这种因怨气而不得安息的鬼灵,都喜欢行感化超度之事,药总让我跟你说一声,别传出风声去,否则势必会让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 他当时满口答应,末了却还是食了言,犯了忌讳。 在周岚斐面前,他总是会变得感情用事。 “是又怎么样,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男人的语调冷了几分,像是要凝起刺骨的冰锥,将心底的躁郁情绪以最尖锐的挖苦发泄出去:“你不仅看见了,还与我携手合作,现在再追究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觉得很虚伪吗?周岚斐。” 他们始终走不到同一个阵营之内,他也始终要被周岚斐用猜疑和鄙薄的眼神所凝视。 “你预备拿谭贵德的骨灰怎么样?”面对他的挖苦,周岚斐不愠不怒,沉静的有些异常,他隔着厚厚的深色的镜片去凝望卫珣渊的眼睛,眸光深处有一些厚重又泛着亮色的东西。 卫珣渊微微一怔。 他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你也有想法?”他低声道。 “我有。”周岚斐沉声道:“就是不知道是否与你相悖。” 卫珣渊的眼角收敛,于眼尾处压下鸦青色的褶。 “不如坦诚一点。”他笑了起来,唇角的笑容含了些张狂之色,像个一掷千金的赌徒:“我们两个一起说,看看是否——” “——心意相通。”周岚斐接道。 二人定定的对视了几秒,眼底的光泽越来越盛,而后异口同声道: “挫骨扬灰!” 【作者有话说】 你们两个坏坏,坏到一起去了。
第34章 水浪冲面,地动山摇 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一出,周岚斐与卫珣渊两人皆是一愣,而后双双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卫珣渊的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他笑了两声先是停住,而后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我们两个在一起的目标太过明显,前面这条街出去就是爱锅牛蛙馆,砸人骨灰这等痛快之事,恐怕就只有拜托你完成了。” 周岚斐怔了怔,亦收敛了笑意,低声道:“你就这么信了我?不怕骨灰坛子在我这儿出什么别的岔子么?” “我同你说了这么多没有凭据的故事,你不也都信了?”卫珣渊反问。 周岚斐哑然。 两人又是一阵莞尔。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岚斐也没有再推辞,“只是段家不好对付,你一个人要小心,我会速战速决,尽快回来找你。” “记得你的承诺,要回来找我,别再让我去找你。”卫珣渊从他怀中接过头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话中有话,其中的意味撞击着周岚斐的心扉,小少爷的眸光起了波澜,心神动荡之余转身。 周岚斐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骨灰坛子,疾步而行,坚硬的容器硌着他的肋骨,他也不敢松懈半分,穿出小巷,他便看见了爱锅牛蛙馆的招牌,和往常一样,这座牛蛙馆始终是生意红火。 那门庭若市的热闹如今在他看来,皆是恶鬼的狂欢,周岚斐走近了些,还未敲门,便觉察到店内所有的顾客包括老板郭仁怀在内,都齐刷刷的扭头朝他看过来。 仿佛是觉察到他怀里的东西为何,这些家伙的眼神充满了狂热,阴枭,骇然震惊,唯独没有人气儿,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整个爱锅牛蛙馆的建筑物都在无形的力量中开始震颤,墙壁扭曲,房梁坠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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