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顿时感到一阵窘迫。 摩托车适时停下,周岚斐侧目,发现卫珣渊停车在一个早餐铺子旁边儿,老板递了两个塑料袋过来,里面装着蒸饺和包子。 “先吃早饭,吃完再跟我去果子山公墓。”卫珣渊说,转身将塑料袋塞到周岚斐的手上。 周岚斐眼神飘忽了一阵,小声道:“那个......需要我付钱吗?” 卫珣渊扭头看了他一眼。 小少爷的头埋的更低了些。 “不用你付。”卫珣渊说。 “那我能不能再要一个豆浆?”小少爷说,手指扯着他背上的衬衫,攥出了几道皱纹。 卫珣渊呼出一口气。 “豆浆,加两勺糖。”他对老板说。 周岚斐一怔,抬起头来,热腾腾的豆浆已经递到了跟前。 这早餐铺子的豆浆不是外面超市批发的密封饮料,现磨的一大锅在有些年代感的铁质容器里翻滚烹煮,色泽奶白浓稠,有人买,老板便用大勺舀了装在小小的食品袋里,扎紧了口头,插一根吸管进去,食品袋圆润鼓囊像个球,手感Q弹,被许多人拎着捧在手里,充满了烟火气。 周岚斐就着吸管吸了一口豆浆,甘甜与豆香混合,不淡也不齁,一切都正正好,他又咬了一口蒸饺,荠菜馅儿的,包子是笋丁肉馅儿的,鲜的要命。 卫珣渊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少爷的眼眸一分一分亮堂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甜豆浆!”周岚斐冲口而出,喜出望外道:“还有荠菜馅儿的蒸饺和三丁馅儿的包子,我也最喜欢!” 他仿佛问了个很无聊很愚蠢的问题,卫珣渊没有回答,而是翻了个白眼儿,例行公事的开嘲:“怎么?段家人连个包子饺子都不给你吃?” 提到这个,周岚斐的表情就萎靡了,他将吸管咬成了扁平的形状,又泄愤似的三两口把饺子和包子塞进嘴里,猛吸豆浆。 他吃的太急,唇角粘上了点儿星星点点的白汁,卫珣渊的眼神在那处停滞了两秒,伸出拇指来替他轻轻拭去。 周岚斐感觉到他在自己的唇瓣处不轻不重的揉按了两下,宛如在把玩一件喜爱至极的艺术品,隔着细腻的真丝手套,亦能觉察到皮肤上的温热。 小少爷怔了怔,胸腔里的那颗器官略略有些不受控制的乱跳了两下。 他急于摆脱这种异常的症状,眼光乱飞,而后落在了卫珣渊漆黑的手套之上。 他记得在赵永家的时候,男人还是不带手套的。 大热天的,这副手套带的虽漂亮,却未免有些突兀,像是为了掩藏些什么。 掩藏些什么呢? 手套下的手指......有些什么样的秘密呢? “吃饱了吗?”卫珣渊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吃饱了。”周岚斐应了声。 “那走吧。”卫珣渊说。 果子山公墓离市区还有些距离,卫珣渊的摩托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便看见北面出现了郁郁葱葱的一片矮山。 两人先后下了车,周岚斐一眼便瞧见了入口处,附近设有不少小摊,卖的多是些自家种的菊花、手工折的银元纸钱之类的。眼下不是中元节,祭拜的人不多,这些小摊的生意冷淡,摊主们也大多愁眉苦脸的,周岚斐沿路走了一阵,发现这些祭拜物品的单价都虚高的不像样子。 “单价定的这么高,怕是不会有人买。”他拿起两支标价150块的菊花,轻轻摇头。 “我们也不想的啊。”摊铺后面的妇女摇头叹息:“可这是谭老板定的价目,卖低了,我们连谭家的税金都付不起......” “税金?”这个词于周岚斐而言,陌生的很。 “果子山公墓在前两年私有化了。”卫珣渊在他身畔,解答了他的疑惑:“法人叫谭余,其祖父叫谭贵德,是早年爱侽妇产诊所的经营者。” “公募私有化?”周岚斐诧异出声:“那里面的墓怎么办?” “自然是一起被划为谭家的不动产了,我听说从去年年底开始,上坟需要花钱买门票,门票钱谭家收三,段家收七。”卫珣渊道:“门口的这些小摊贩本是自由经营的小本买卖,也被谭家收成了长工,公墓门前所有的祭品贩售点每月都需要上缴定额的税金,不够的话就会被驱赶,当街掀摊子。” 这番言论荒诞到让人简直无法想象是存在于在二十一世纪的事情。 “简直是不可思议。”周岚斐惊得喃声:“上自家坟要买门票。” “这可不就是你们段家人做出来的好经营么?有政府项目作背书,谁敢说一个不字?”卫珣渊不阴不阳道:“谭家这位本是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眼下愣是靠段家扶持,攒了不少的积蓄,怎么?你还觉得我是道听途说来的?”卫珣渊轻轻一嗤:“你可以随便抓一个这里的摊贩问问,看看我是不是骗你的,又或者——”他一把抓了周岚斐的手,往公墓入口处走过去。 入口处的岗亭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横着三部手机炒股,面对万里江山一片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岚斐与卫珣渊二人走近了他也没发现。 周岚斐抬着眸子,岗亭的玻璃上居然真的贴了一张价目表,上面写着非法定节假日60元/人,法定节假日120元/人。 小少爷活活给气笑了。 他屈指叩了叩窗玻璃。 “干嘛!”谭余正烦着,闻声拉开窗,恶声恶气的吼道:“先转账后开票!” “我来祭拜自家先祖,为何要先给你钱?”周岚斐皱眉道。 “我平时帮着看护你家先祖的骨灰盒,不得给点辛苦费啊!”谭余头也不抬,显然对这番说辞熟练至极。 “挣这份阴损钱,你也不怕孽力回馈么?”周岚斐道。 “孽力回馈?”谭余终于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跟前这斯斯文文的小少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祖上是谁!我们谭家人没别的好,就是命硬!我爷爷谭贵德可是出了名的百邪不侵——” “这话我信。”卫珣渊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洋洋自得,在一旁仰起头,以掌心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听说你爷爷的骨灰坛子在这果子山的山顶占了一处风水宝地,躲还是谭贵德会躲啊。” 谭余品着对方这话怎么怎么就是不对味儿,拧着眉头瞧过来:“说什么呢你——“少啰嗦,要么给钱要么滚蛋!” 他的嗓音戛然而止。 岗亭外空空如也,方才还与他说话的那两个人皆不知所踪,谭余呆了两秒,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猛地从桌子前站了起来,一把将那三部炒股的手机拂到旁边去,推门而出直奔监控室。 虽然装有几十台监控仪,全面监控着果子园公墓的关键地带,但谭余平时基本不来看这些监控,毕竟正常人谁会来墓地搞事情啊! 然而此刻,他一台一台屏幕扫过去,愣是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和那个少年的身影,这两个人的行踪堪称鬼魅,谭余只觉得后背生寒,末了他看见一台显示屏的画面仿佛受到了干扰般的一黑,他忙扑过去,一把按住了金属的屏幕,一丝黑雾在画面中央弥散,而后那个黑衣男人和少年人的身影出现。 这画面比恐怖片不遑多让,从这大门口到山顶上,一般人用两条腿攀爬至少也也需要近半小时,这才过去多久?这两人是会瞬移吗?!谭余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死死的盯着画面,眼白里爆出了红血丝。 这个显示屏里监控着的是果子山的山顶最高处,是整个墓园里价格最高的一块地区,也是方才他口中所说的安置谭贵德骨灰坛子的“风水宝地”。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卫珣渊和周岚斐精准定位到了谭贵德的墓穴,两人一左一右包围过去,那黑衣男人一手抄兜,长腿抬起,一脚踹在他爷的墓碑上。 他爷的墓碑活像块麻将牌似的轰然倒下。 谭余:“!!!” 他目瞪狗呆,额角青筋直跳。 他又看见周岚斐弯下腰去,小心翼翼的从墓穴里把他爷的骨灰坛子抱了出来,旁边的卫珣渊单手朝他伸了伸,大概是想要接过来,小少爷没同意,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抱着他爷的骨灰坛子下了山,卫珣渊轻耸肩膀,而后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朝着摄像头的方向昂首看过来。 隔着屏幕,谭余感到整个人菊花一紧,呼吸一滞,仿佛根本没有这层厚厚的屏幕,卫珣渊就是在与他对视一般。 男人摘下了□□镜,露出一张苍白的零死角的帅脸,蔚蓝色的眼睛冰冷璀璨,他冲着摄像头微微一笑,下一秒,整个画面静止住,定格在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之上。 卫珣渊的模样在这些万花筒般光怪陆离的花纹折射下变得有些扭曲,就连那笑容也充满了妖冶和阴鸷,谭余冷不丁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人也随着监控仪的暴毙而一整个裂开了。 谭余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爷的坟头被人爆了!骨灰坛子都被人给掘走了!! 面对如此猖狂损德的事情!他理论上应当立刻出面去阻止拦截才对!! 可谭余不敢。 他脑海里全是那个黑衣男人的样子。 在摄像头下嚣张跋扈,冷冽残忍,还有着非人的诡异力量! 他这种时候露面去拦,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啊! 谭余哆嗦着手去摸旁边的座机电话,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把听筒拿起来,拨了一串号码过去。 “喂?......喂!”他抖抖索索道:“我我我是谭余,果子山公墓的那个谭余,我想找段,段少爷!”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片刻后冲着听筒声嘶力竭的嚷嚷道:“见鬼了段少爷!!我在果子山公墓这儿见鬼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5 12:15:55~2022-04-06 06: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墨凝渊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挫骨扬灰!” 大终南阵的运转戛然而止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段琛本是不信,派人在附近搜寻了好几个小时,愣是没找到一具妖怪的尸体,反而被许多饱受骚扰的住户瞪了白眼,碰了好一鼻子灰。 事已至此,段琛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斥资数亿打造的大终南阵运转不良似乎已经连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黄了一件正经事,段瑶倒是如释重负,恨不能立刻长了翅膀飞走去度假,招呼也没打一个就拎着包包愉快的走了,相比之下段琛却整个人都不好了,要知道他可是被视为段宗稷继承人的存在,被段宗稷乃至政府官员寄予厚望,此事办不好,先不说前途如何,段宗稷第一个不会轻饶了他。 暂时打道回了就近的五星级酒店,段琛阴沉着脸,电话招来了大终南幡制造项目的负责人。那负责人几乎是从套房门口膝行进来的,恨不能给段琛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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