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周岚斐不太自然的往后缩了缩,低声道:“你之前说的,我们之间有什么......债,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卫珣渊皮笑肉不笑。 “我是真不明白啊!”周岚斐急了。 “好啊,揣着明白装糊涂。”卫珣渊两条长腿叠起,身体后仰,好整以暇,满脸写着“我看你还能装到几时”,“你说你哪里不明白,我帮你一点一点回忆。” 周岚斐试着回想了一下当时说话的内容。 可堪堪开始回想,他的耳根子就又红了,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唇角。 “你说......你说南海泉先。”他努力的不去触碰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经历,咬牙道:“是那个千年之前覆灭的鲛人一族吗?” “这世上还有几个泉先国呢?”卫珣渊淡淡道。 “那就是了。”周岚斐道。 “看来,你还是很记得的。”卫珣渊说。 “我不是记得......我是历史系的。”周岚斐辩解道:“《琅嬛遗策》中有记载,古琅嬛氏以沉海符灭泉先国,而后琅嬛国亦一夕覆灭,你若去看《琅嬛遗策》,你也能知道。” “古琅嬛氏以沉海符灭泉先国。”卫珣渊重复了这半句话,蔚蓝色的眼眸眯起,“那你身为琅嬛一族的代表人物,此刻作何感想呢?” “啊?”周岚斐愣了又楞。 他费尽的思忖了一阵,似是找到了一点儿头绪:“你是不是弄错了,琅嬛氏的后裔是段家人......不是我!我姓周——” “你是姓周,你叫周岚斐。”卫珣渊笃定道,他“嗤嗤”冷笑了一声,不乏讥诮道:“段家那群人不过是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混子杂种,竞也胆敢自称为琅嬛后裔?在你面前这难道不是滥竽充数,班门弄斧呢?而你——尊贵的皇太子殿下,为了躲我,为了苟住这条命,竟然宁肯去做段家的养子,低声下去的去讨好那个女人,你可真有出息啊!” 周岚斐:“......” “不是......”他张口结舌,慌乱之下,勉强又找到了一条依据:“你说的那个什么......太子,他如果有幸活到现在,也该有几百岁了吧!我......我今年才十九!我还在读大学!” “你十九岁道法圆满,便容颜永驻,长生不老了。”卫珣渊淡然道。 “容颜永驻?长生不老?!”周岚斐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可能会有这种秘法——” “怎么不可能?”卫珣渊道:“你如今看到的我,与一千年前,可有半分改变么?” 周岚斐:“。” 真是! 话!都!他!说!完!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喃喃道。 小少爷生无可恋的往后一倒,死气沉沉的盯着天花板:“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顿了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侧目望着卫珣渊,“那你若是找到了那位琅嬛国的太子,是要他偿命吗?” 他问的认真,却叫一直坦然而淡漠的男人微微一怔。 卫珣渊没有回答,也破天荒的没有立刻挤兑他,而是沉默着垂下了眼帘,蔚蓝色的瞳孔深处浮起了一层冥冥薄暮,朦胧不见底。 再抬起眼来时,他答非所问,“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够了。” 周岚斐:“可是我还是不清楚——”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卫珣渊说。 周岚斐撇撇嘴。 “你独/裁的时候是真的很独/裁啊。”他小声说。 体贴的时候,却也温柔的不像话。 “不要总想着跑。”卫珣渊又警告了他一遍,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现在要去哪儿!”周岚斐盯着他的背影看,撑起上半身,从床头爬到床尾,脱口追问道:“是不是要去查牛蛙馆的事?我要跟你一起去!” “用不着。”卫珣渊道:“在这里老实呆着。” “可你刚刚才说,要我乖乖的待在你身边!”周岚斐忽而据理力争道:“你如今扔下我一个人走了,要我怎么待在你身边呢?” 卫珣渊的眉峰轻轻一蹙。 “除非你用镣铐绳索将我捆了,再将我打晕!不然,我总能想到方法从这里逃出去!阿姜一个小丫头涉世未深,也拿我没办法!”周岚斐眼波流转,在这一刻变得狡黠如狐,意味深长道:“你前脚走,我后脚溜,你当真放心放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丝毫不会惦记我吗?” 卫珣渊豁然回眸,眸光逡巡深沉。 周岚斐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他这番话说的委实是有些猖狂挑衅了。 分明他也没什么依据能保证卫珣渊真的不会如他所言,用镣铐绳索将他捆了再将他打晕,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亏大发了。 可不知怎么的,他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卫珣渊大概率不会那么做。 只要能先离开了这个病房,旁的......他还能再想办法。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也说不定! 周岚斐的心脏砰砰狂跳。 两人相顾无言,对峙了不知几许,卫珣渊拖了张凳子坐到床畔。 “你不去了?”周岚斐稍稍一愣,又下意识的团了一下被子。 “大晚上拖家带口的去,我吃饱了撑的?”卫珣渊冷笑一声。 周岚斐:“......” 什么叫拖家带口啊!会不会用词啊! 这话怎么听着又那么别扭呢! 他默了两秒,满心的盘算落空,整个人懊丧的坐回床头,一仰头倒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烦心事一重一重涌上来,像是一座座大山。 “啪” 卫珣渊按熄了床头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周岚斐感觉枕畔缓缓凹陷了下去,男人支手撑在他的耳畔,呼吸与声音都近在咫尺。 “老实睡觉吧,有事明天路上再跟我说。” 这便是同意了的意思! 黑暗中,周岚斐怔了怔,眼眸轻动。 不知怎么的,自他的心底深处,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冲动。 他很想把在段家受到的那些不公正的对待以及那些对明日未知的惶恐说与卫珣渊听。 他一直在独自面对这些,说一点都不疲倦,是假的。 可他不该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的这番无妄之灾难道不是卫珣渊一手造成的吗? 在段家寄人篱下,已经够如履薄冰的了。 “假如明天天塌了呢?”他苦笑了一声,低语道。 “那也有我顶着。”卫珣渊的指尖掠过他的耳廓,蜻蜓点水般,略略有些痒,“只要你不想着离开我,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语毕,衣料摩挲声簌簌,男人起身撤开,握住了周岚斐露在外面的脚踝,轻轻塞回被子里。 【作者有话说】 卑微小卫:你的心可以随便飞,只要人留在我这儿!
第32章 我在果子山公墓这儿见鬼了!! 心里压着事,这一夜的前半程,周岚斐睡得并不安稳。 噩梦如海潮,一浪接着一浪。 他梦见了半个月前,段瑶逼着他去参加的那个奇怪的party,在场的人在宁城的家世背景都非富即贵。段瑶做东布置了Party上的餐食,每一样菜色都稀罕的非比寻常,像是旧时的祭宴。 餐桌上光怪陆离的声音画面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赤红色的漩涡。 “这道虫草猴脑是以蝙蝠蛾科的幼虫钻进山猴的颅脑寄生,待脑软化后种植麦角菌培育,使猴脑、虫、草三物浑然一体,耗时一年,现杀现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道赤尾子母鹧鸪是让母鹧鸪生吞鹧鸪幼鸟,二者齐烹,方能保证子肉鲜嫩母肉嚼劲。” “这坛定惊明目酒是取原鸮眼球榨汁,发酵七七四十九天,附上多种名贵草药泡制而成,饮之滋肾养血,使人双目炯炯夜能视物!” ...... 觥筹交错,吹捧与夸张的笑声交融成一片,又烟花似的炸开,周岚斐翻来覆去,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几乎要窒息。 冷汗浸湿了病号服。 忽然间,依稀有人在他耳畔唱起了一支陌生的歌谣。 这歌谣的旋律陌生而空灵,不是当红的任何一种流行音乐,在润如珠煦如风的嗓音里,抚平了周岚斐躁郁不安的心,引领着他走出噩梦之门,迈进无争安宁的好梦窟。 周岚斐的眉终于一分分舒展了开来。 - 翌日大早,周岚斐醒来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林帆给他抽了套血检查,没看到几个异常指标了,卫珣渊便跟林帆打了个招呼,果真遵守诺言带着周岚斐出了门。 姜棠蹲在病房门口翻白眼儿。 “拿来。”卫珣渊冲她晃手。 “凭啥!”姜小棠女士龇牙咧嘴:“那是常青哥送给我的礼物!我还一次没骑过呢!你那儿放着四个轮子的豪车不开,干嘛觊觎我的小摩托啊!!” “今天限号。”卫珣渊垮起个帅脸说:“你以为我想骑啊,腿都伸不直,况且你还没成年,骑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沈常青就是买来馋馋你。” “要你寡!馋我我乐意!话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共骑一辆摩托,都不感觉羞耻吗!”姜小棠女士怒吼道。 周岚斐还是有感觉到羞耻的,在一旁小声提议:“那不然我们打车吧......” “打什么车?我对人过敏。”卫珣渊说,他把姜小棠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拿来吧你,回头给你重买一辆不就行了,给你买粉色的行吗?” “我才不要粉色的呢!!渊哥!!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了解少女的心啊喂!”姜棠在后头怒吼。 卫珣渊充耳不闻。 他一手拎着车钥匙,一手圈着周岚斐的手腕,牵着人往车棚的方向走,一幅生怕人跑掉了的样子,周岚斐有点儿无奈,表情麻木。 走到那辆银色的摩托车跟前,卫珣渊从车厢里取出头盔,转而抛给了周岚斐,周岚斐接着愣了一下,道:“你不带么?” “你带吧。”卫珣渊淡声道:“就差把‘不想让人看见我跟卫珣渊认识’写在脸上了。” 周岚斐抱着头盔不语。 卫珣渊兀自打开发动机,看起来并不多么纠结,语气中略夹杂了些冷嘲,“我知道,羽师洁身自好,最是不想跟我们这些人有任何瓜葛牵连,不然就是面上无光。” 周岚斐张了张嘴,似是想辩解,终究还是没有,默不吭声的将头盔戴上了脑袋。 卫珣渊长腿一迈跨上车,对周岚斐说:“抱紧我的腰。” 小周少爷大概是开始摆烂了,彻底放弃了反抗,他双手环住卫珣渊结实精瘦的腰际,感受着发动机的轰鸣,整个车身的震动带着他的耳根都在颤动发麻。 他阖了阖眼,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肚子先开始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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