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点燃火符,很快,明亮遍布洞穴,前方道路一览无遗。我把玩着向翎给我的火苗,那火花始终缠绕在指尖,如恋恋不舍,着实有趣。见状,身旁一名少女好奇看着我手中的火苗,问道:“这是什么火?感觉温暖又舒适,看起来分外讨喜的。” 向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是我的内丹。” 众人闻言俱是悚然,走在最前方的容澹道:“若强行取出,不会爆体而亡?” 我看那火苗在指尖嬉戏,亲亲热热缠着我,听向翎道:“注了妖魂而已,人族自私,自然不会分魂之术。” 此言偏颇至极,果然,一名男子欲争,先前的少女拉住他,终究是摇了摇头。容澹头也不回:“身为凤皇在外多年,仅留一半魂在族中,实在慷慨。” 两人一来一去,唇枪舌剑,听得我莫名其妙,向翎似笑非笑道:“远不如少君心系苍生。” “等等。”一名男子谨慎道,“少君,前方有不少骸骨,可能是魔兽捕猎或啃噬后留下。” 容澹轻描淡写道:“是我杀的。” 天庭小辈脚步慢了下来,不敢再妄言。穿过人群,在望见周遭环境后我打了个冷战:方才那男子所言的“骸骨”绝对是含蓄了,此处白骨重重,随意堆砌,依稀可见当时横尸遍野的惨状。再抬头看去,那深褐石壁上布满剑痕,道道刻骨,绝不是普通剑修能够留下的。 再走了数百米,骸骨纷纷消失了,显然是魔兽被阻止在了洞穴中段。借着火光,我细细看着壁上痕迹,心中疑惑渐盛:杀人不需要在墙上留下这么多剑痕,容澹当初在做什么? “到了。”正说着,容澹飞去灵诀点燃壁炉。银火在石壁边燃起,瞬间照亮整个石窟。眼前,一床、一桌、一椅整齐排列,桌上置有宝箱,那箱子以金打制,滚边泛银,显然价值不菲。 容澹对我道:“圣人遗物,宝箱里皆是药草、密法和丹药,你去拿出灭影草,此草为羽状复叶,叶面泛紫,叶缘锯齿状,背叶灰白。服下它后即可来无影去无踪,切断所有灵诀、符术对位置的追寻。” 听他所言,我上前开了箱子。眼睛一睁一眨,再看去时,自己已然身处无边黑暗。这箱中世界极大,望不到头,各件物品漂浮,皆泛起白光。借着向翎内丹的火光,我掠到不同草药边查看,足足半个时辰后,我在某处角落找到了吻合的紫草。 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灵戒,身旁一卷卷轴却明晃晃漂于我面前。不比其他卷轴泛着金光银光,它边缘模糊,但色泽又堪比琉璃耀眼,如被渡上一层彩云。 卷法自会寻找有缘人,我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去握。在触及卷身的那一刻,无数文字涌入我的脑海。 《揽月录·全》。 揽月录?这名字好生熟悉。我不可思议地再看了两遍这本书,再三确认它和我错拿的古籍一致。匆匆扫了几眼,前几页内容与双修相关,和那本淫邪功法无异。 我百思不得其解,翻来覆去两遍,心道,这书为何要叫揽月录·全?正想着,我终于发现不同之处,手在某一页时停了下来,上面写道: 泻后可取对方一“恶”。恶,人性之急躁也,或悲念,或贪欲,或愤傲。恶意非无用之物,修炼者可取为己用,人数越多,能量越大。取一人之恶,可获十年修为;取三人之恶,可得道飞升;取五人之恶,或逆转天地、或贯通轮回,也可具毁天灭地之能,称魔种。 下方红色小字密密写道;此法诡谲,若每欲取一“恶”,便要血祭一人性命。 ---- 这几天比较忙,更的都会比较晚。
第144章 逐恶念 回程路上,我始终在想揽月录的事,这本功法看似为双修之法,实则暗藏玄机。我最想不通的一点是这“取恶念”怎么看都只有益处:它既能为被取者剔除杂念,又能为修炼者提供无限机遇。在这之中,五人恶念的效用最大,不但逆转天地,还能贯通轮回。 然而书上说它是魔种,魔字玄妙,含走火入魔之意,也代表魔族修行极快,一日万里。我不知魔种意味什么,视其效用,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至少血祭五条性命就不是能简单达到的条件。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向翎找了个缘由下了车。马车停下,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只能在车内与容澹面面相觑。 向翎前脚刚走,闭目修行的容澹睁开双眼,问道:“你还拿了什么?”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想到揽月录的特殊,心中诧异被硬生生压了回去,我不动声色道:“只取了灭影草,为何这样问?” 容澹眼中澄澈,看得我心虚,好在他没有追究,只道:“须弥山乃创世时留下,洞穴宝箱内的东西皆非俗物,如果拿了,不要乱用。” 我手指微微动了动,问:“既然如此,你当初拿了什么?” 容澹视线滑下,停在手边剑鞘:“我还在人界时,三进三出须弥山,最终取走了横雪。” 有此等机遇,难怪容澹飞升。我欲言又止,容澹似乎看出我心有疑惑,主动解释道:“第一、二次入洞穴时我只带有一柄铜剑,始终不敌看守的魔狼,第三次时,机缘巧合下触了宝箱,拿到横雪后我便杀了狼群。” 我又问:“那石壁上的划痕就是当时留下的?” “不是。”容澹否决道,“三月前须弥山大战后,我在洞穴休养了一个月,是走火入魔时留下的。” 一想到堂堂少君竟受制于魔斑,我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怜悯,刚想说几句宽慰之言,结果容澹说:“断尾虽能死而复生,但有损经脉,过来,我帮你看看。” 我本想一口回绝,不知为何却乖乖地坐了过去。或许是动作太过顺从,我想了想,提条件道:“可以给你看,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容澹想也未想便答应道:“好。” 他将手搭在我的腕子上,不出片刻,温和的灵力涌入体内,自经脉一路向上。虽然容澹只是说帮我看,但却不断注入灵息。强大灵息灌入体内,反复冲刷灵盘,几秒之后,蓬勃的生命力充斥体内,容澹收回手,眼中多了一丝温柔:“经脉重塑,脱胎换骨,很好。” 我笑了笑,似是邀功,脱口而出道:“是吧,师——” 句末那字还未说出口,我们却都怔住了。良久,我轻咳一声,坐在他身边,问道:“听茶楼的说书先生说,我从前是你的徒弟?” 容澹没有否认,我取出吹雨剑,放在膝上与横雪进行比对。两剑相触,发出清脆响声,波光流转,横雪与吹雨宛若许久未见的旧友,紧紧贴着彼此。我道:“第一眼看到横雪时,我就觉得这两把剑好像。” 隔得很近,我可以看到容澹垂下的睫羽,他视线落于吹雨上,缓缓道:“雪吹雨,相伴相生,为双生之剑。” 双生剑天下难得,多用于道侣之间,我张了张口,半晌都吐不出个谢字,最终只得错开视线,道:“方才答应我的那个要求可以兑现吗?” 容澹颔首道:“好。” 我看着他的眼,想知道那个未得到的答案:“我想知道你究竟动了那一念?若我有能力驱除,必当尽力帮你。” 容澹收回横雪,喉结滚动一瞬,他不言,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那个已经被他应下的承诺。过了很久,他似是浅叹一瞬,道:“数百年前,人界相士称我命中有一杀障与一情障,破除之后方可得正道。为恪守天道,我修行无情道,最终得以飞升。” 竟是情障,障障相生,固有情障与杀障。心中某处隐秘、无人到达的地方像是被触动了,我倏地抬起头,只望着他,听他道:“我道心不稳,爱、欲二念皆动,受魔斑蛊惑也是情理之中。” 我迫切追问:“除了杀…证道,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容澹银眸定定留在我面上,继而伸出手。他的指尖很轻,似撩拨,若抚摸,也如刮过情人的面颊,待回过神,他捋上我落下的一缕碎发。温暖触感停在耳廓,声音很低,他道,“失去记忆,此生不复相见也是可以的。” 倒映在银眸的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我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机械道:“那你会洗去记忆吗?” 容澹垂下手,将我把长发放至肩后:“或许不会吧。” 一股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悲伤感涌入心头,我的心脏发麻发痛,眼角酸胀。这股浓烈感情穿透失去的记忆,震颤着我,饱胀在身体每一处。我固执问道:“哪怕我忘记一切,你也不愿洗去记忆?哪怕你会因此受魔斑蛊惑,堕道,乃至此生不入轮回?” 他的双眼很是平静:“生者为过客。” 我心中燃起愤怒,抓起他的衣襟质问道:“连自己后世都不要的人,生都生不了,还谈什么过客?” 他没有阻止我,眼中写满复杂:“闵清,有些事情比所谓的轮回更重要。我不会杀你,须弥山后,你我无需再见面了。” 是吗,回忆胜过一切,已经超越了生死吗? 哪怕我忘记了他。 深深的无力感占据了我,身体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了,我整个人瘫软下来,而容澹沉默不语,只是一点点掰开我叩在他肩上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撇清我们的关系。 就在这时,车帘被一把掀开,向翎道:“清清,我带了吃的回来,等吃完东西再用灭影草会——” 油纸包应声落下,车厢内,我倒在软垫上,双眼失焦,头发散乱,而容澹衣襟大开,俯身而上,还抓着我的手。无需主人下令,凤鸣剑自动脱出,我心道不好,急忙推开容澹:“我身子不适,他只是在替我查看灵脉!” 凤鸣在几乎要削去容澹衣角时堪堪止住,向翎箭步上前:“哪里不舒服?”说着就弯腰来探我的经脉。确认无恙后,他终是松了口气,转头冷漠道,“用草药还需更衣,请少君先寻他车吧。” 他整个人挡在我面前,彻底格开容澹,以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护着我。马车本就是天庭的,向翎这话说得挑衅,就差没明着赶人了。 容澹无端被我推开,现在又被刀剑相向,若是他人断然翻脸离去,但此时他唇角微微勾起,好似掌握了一个旁人无法知晓、只存在我与他之间的秘密。在掀开车帘前,容澹深深看我一眼。 见他就这么走了,向翎莫名其妙:“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掩饰着,又用手扶着额角,咬牙道,“方才头有点痛,他替我看了下。” 果然,向翎不再过问,抓着我看了三遍灵盘,又替我注入了灵息:“你先前屡屡受伤,如今身子孱弱也是意料之中,但彻底恢复不会很远。” 我被两人接连灌了灵息,此时体内气息雄厚,躁动不安,恨不得直接御剑去须弥山把虞情打死,再端了魔界,将山移平。缩在狭小车厢内,我整个人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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