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危朝安依旧保持着坐在暖玉床边地上的姿势没有动过,低垂着头,唇边挂着不知何时又溢出的新鲜血迹,但这次却并没有被擦去。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没有惊扰到危朝安,他依旧闭目微弱地喘息着。 直到,一片阴影从头顶罩下。 危朝安似有所感,半天才睁开眼,迟缓抬头,见是司砚南,勉强勾了勾嘴角:“回来了?” 司砚南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危朝安。 脑海中的记忆还是乱得很,可眼前这个人却无比熟悉。 这个人,杀了哥哥。 记忆中刺目的猩红愈发清晰,对方将长剑刺入哥哥胸膛时冷漠嗜血的模样逐渐放大,心底的仇恨如岩浆般翻涌,时刻灼烧着他。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报仇,杀了他!!! 司砚南眉头紧蹙,眼底情绪翻涌,可却始终没有唤出寒霜剑。 他在尽力克制,试图找到那股怪异的割裂感从何而来。 危朝安察觉到司砚南似乎有些不对,疑惑道:“司砚南?” “……” 司砚南还是没说话,却缓缓俯身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危朝安这张脸。 视线触及对方虚弱苍白的脸色,以及嘴边和身上的血迹时,心脏微不可查地抽痛了一下。 不对。 司砚南心中这般想着。 他无法将记忆中那张冷酷凶残的脸和眼前这张温和的脸重合在一起。 违和感太重。 可仇恨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他浑身的力量都在躁动,真实到他现在手都是抖的,身体里的每一寸力量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你怎么了……?” 危朝安神色凝重,想到司砚南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中了招,有些吃力地抬手抚上司砚南的额头,试图以无妄之法为对方清除外力影响。 “啪!” 司砚南突然抓住了危朝安的手,用力一拽将危朝安按在了地上,突然俯身凑近,甚至不用他禁锢,对方就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脆弱的……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取了对方的性命。 可这人,却还在笑着问他: “你也在怀疑你心中所想,不是吗?” 是,他在怀疑。 司砚南忍着脑海中突然的刺痛,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绝不是仇人。 尽管记忆和身体的反应都在告诉他,眼前的人是杀了他哥哥的仇人,可他就是不想动手杀了这个人,这不正常。 他的记忆是错的,起码,有关于自己和这个人关系的记忆是错的。 “我们……” 危朝安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借着司砚南的遮挡,不动声色地瞥向暗处,又很快收回视线,突然揪住司砚南的衣领,猛地将他拉向自己,在其耳边轻声道: “这样靠近……你讨厌吗?” “!!!” 司砚南瞳孔一缩,几乎是僵在了原地。 他能清除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边,对方似是维持不住撑起的姿势,无力躺下,高挺的鼻尖不经意划过他的下颚,瞬间激得他一个颤栗。 可……他并不想把人推开,也不讨厌。 甚至于,他的身体,还想再靠这人近一点…… 这个认知让司砚南有些窘迫,耳根子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危朝安忍俊不禁,眯着眼睛看着司砚南:“你这人真是……中招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杀了我。】 危朝安传音给司砚南。 司砚南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愈发迷茫了。 这人怎么能笑眯眯地说出这种话?! “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司砚南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从这人和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 他不想因为记忆的错乱而误杀了一个挚友。 抵抗身体的仇恨反应并不是件轻松事,司砚南的脸色愈发差了。 “还是什么?” 危朝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司砚南,这种逗弄司砚南的新鲜感短暂地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还是……” 司砚南抿抿嘴,到底是没说出口。 道侣?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关系,但……莫名地不想从眼前这人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他觉得这人一定会说:不是。 他不是很想听。 【有人窥探,杀了我,你就知道问题在哪了。】 危朝安再次传音,他知道,司砚南能懂,哪怕是脑子不太好使的情况下。 果不其然,这次司砚南反应过来了,和危朝安对视一眼,突然伸手掐住了危朝安的脖子,因为不记得危朝安此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收着力道,直接从地上将危朝安提了起来,冷眼看着危朝安挣扎,窒息…… “飒——” 寒霜剑陡然出现在手中,毫无征兆猛地刺向危朝安的心脏。 藏在暗中的药君和白袍人顿时一惊,要糟!!!
第51章 关系肯定不一般(入v万更) “ 锵——!” 一柄短剑破空而来, 堪堪挑开了寒霜剑。 白袍人气势全开,凌然攻向了司砚南。 见对方来势汹汹,司砚南不得已松开了危朝安, 寒霜剑调转方向,一招一式, 杀气腾腾, 硬生生将那白袍人手中的短剑豁开一道裂痕。 就在这时,药君趁机绕后, 手中捏着什么东西,就要探向危朝安的心口。 “?!” 看清来人的面容, 危朝安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殒尘剑倏然横于身前, 挡住了药君的手。 “我怀疑过很多人, 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你。” 危朝安冷眼盯着药君,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只觉得很讽刺。 万年交情,抵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圣物。 也是, 或许人家一开始就是奔着圣物来的呢?觉得有交情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罢了…… 药君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蔼的笑容,手上力道渐渐加重:“朝安,你放心, 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儿上, 我会让你少受些罪。” 话落,药君双手抵着殒尘剑, 用尽全力推向危朝安, 手中的东西,距离危朝安的心口越来越近。 危朝安这时才看清, 药君手中攥着的是一枚通体赤红的果子,形状怪异,像是人的心脏一般,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绝非仙界之物。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危朝安蹙眉啧了一声,握着剑柄的手已然有些发抖。 偏偏体内躁动的气息在这时突然翻涌,危朝安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脚也跟着使不上力。 “哐当——!” 殒尘剑掉落在地,危朝安有片刻的失神,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小腿碰到了暖玉床,径直跌坐了下去。 药君眼前一亮,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一手结印,一手就要将那枚怪异的果子往危朝安心口按下。 电光火石之间,嗖的一声—— 一道白影猝不及防被甩了过来,砰的一声狠狠撞向了药君。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人生生飞出了几米,重重撞在密室的墙壁上,狼狈跌落。 “咳——” 白袍人仰面落地,猛地呛出一口血,瞬间染红了遮面的面巾。 他手中的短剑早已折断,如今只剩半截断剑还攥在手里。 他没想到司砚南带着那么重的伤还能这么厉害。 “你不是说……他会对危朝安下手吗?这什么情况?” 白袍人目光谴责地看向一旁的药君。 药君被撞的头晕目眩,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应白袍人,而是连忙捡回掉落的果子,那是取出圣物的关键,不能有任何差池。 那边,司砚南第一时间不是质问这两个人,弄明白自己错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而是匆匆来到了暖玉床前,蹙眉扶起了危朝安:“你怎么样?” 司砚南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但他选择遵从内心的感觉。 他和危朝安,关系绝对不简单。 “……” 危朝安有心回答,但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只余下破碎的喘息声,于是便轻轻地拍了拍司砚南的手,示意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但这在司砚南看来,便是危朝安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拍他的那两下,更像是极度难受下的无意识挣扎。 “等我一会儿。” 司砚南犹豫了两秒,缓缓将危朝安放平躺在暖玉床上,回眸凛然看向刚从地上站起身的两人,冷声道: “你们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 不是疑问,是肯定。 “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寒霜剑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司砚南上前一步,周身的气势自动补全了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没有解释的,我就直接动手了。 药君眸光微暗,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好奇: “你竟然宁愿相信他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的记忆?” 这句话无异于默认。 司砚南咬了咬后槽牙,寒霜剑随着他心底愤怒的滋生嗡嗡作响。 “记忆会骗人,但我的心不会。” “……” 危朝安艰难找回意识时,就听见司砚南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司砚南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危朝安,却对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会摄人心魄的妖精,烫的司砚南立马收回了视线,却仍觉得心跳快得不正常。 危朝安微微挑眉,心说记忆混乱的司砚南不但有趣了很多,还更坦诚了。 以前他在司砚南的脸上可看不到这种神情,活像是……被调戏了一样。 药君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互动,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危朝安乐得见对方吃瘪,添了一把火道:“没想到,药君也有失手的时候,只不过这篡改记忆的手段,着实卑劣了些。” “倒是我低估了你们之间的信任。” 药君若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方才司砚南是假装要杀危朝安,为的就是将他们引出来,那他可就真的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 “我不过是在赌罢了。” 危朝安撑坐起身,浅笑道:“我赌他信我不是他记忆中那般不堪,我赌他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杀我。” “!!!” 司砚南听了这话心头一颤,忍不住回头去看危朝安,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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