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那人异常笃定。 这会儿,门口突然来人清亮喊了声,“兄长!” 朝外望去,着急进门的竟是涂山成湘。 时浅:“……” 沈昩:“……” “你还知道我是你兄长!”那人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成湘歉意笑了声,“不好意思,之前的确是太忙了,抽不开身。” “忙?怎么忙?忙着跟那和尚跑?” 成湘:“兄长你别胡说。” 话说回来,那人看向时浅,觉得心中好生别扭,指着他道:“这人是谁?如此没礼貌?” 成湘:“是……是冥王。” 闻声,那人愣了愣,又看了看时浅。尴尬片刻,是干咳了两声来缓解的。那人拱手道:“青丘长公子涂山岳。” 虽这动作有礼,可脸上不情不愿毫不掩饰。 话说回来,还是说到了成湘身上。“这么久了,族长一直盼着你回去,我写了多少信给你,怎么就是不愿回去?” 他话中尽是责怪的意思,成湘自知理亏,可不争辩,低着头摆出的是一副认错的模样,可这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成湘:“青丘有你们坐镇,我自然也没什么担心的。更何况前段时间冥界大乱,鬼门大开。还是昨日寻回了生死簿将其补上的。” 涂山岳拧着眉,听他说话之时眉头就没舒展过。“不行,你还是得跟我回去。” “再待一会儿……” 涂山岳斩钉截铁。“不行!” “兄长,求你了。” “不,行。你都在外面待多久了,青丘那个家你还回不回了?” 涂山岳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见成湘为难。沈昩开口道:“前辈他劳顿许久,刚刚歇下。既然他不愿意,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呵。”涂山岳冷笑了声,见沈昩是个凡人,说话的语气反而嚣张。“我带我弟弟回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边还没开口,成湘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我跟你回去,再歇两日,我跟你回去。” “你说话算话,可不准再跑了!” 成湘无奈颔首道:“不跑不跑。” 涂山岳抿了抿唇,心中纠结,可盯着涂山成湘看了两眼,还是选择信他这么一回。 竹林之中,一群黑衣人手中魔气化作长刀,将檀修团团围着。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一群黑衣人哼哼冷笑,发出的声音沙哑低沉。“等你死了,自会有分晓。” 黑衣人乘风而来,檀修肃然,将手中法杖狠狠锤地,当的一声,发散的弧度冲击将周围的魔气震开。高明的黑衣人翻身而过,一把长刀刺了过来。 手中法杖千斤重,檀修挥动自如。行云流水,掌中带风。踏风而起,法杖作剑。 缠斗之时,所到之处掀起狂风,将竹叶吹得满天飞舞。 黑衣人被法杖锤向了肚子,吐出一大口黑血,不偏不倚落在了竹竿上,被戳穿了血肉,当场化作黑气消散。 他们人数众多,见檀修不好对付。一群人合力做法,献祭血阵。地上一圈的阵法发着血光,檀修竟被镇在其中,不得动弹。 他脸色骤变,这是……血魂领的招数?! 阵法边缘围着一圈的黑衣人,他们朝着檀修伸出手来,每人手中飞出一条红线来,将檀修紧紧缠住。 傀儡术。 檀修成了他们手中的牵线木偶,竹竿被削成利器。被风托在空中,檀修被紧紧捆绑,成了一个大字。竹竿疾风而来,朝他飞去。 一捆的长杆刺入血肉,鲜血淋漓,刺透了他的身躯。 竹竿其中空洞,呈筒状,血液从其中裂缝渗入,从洞口流出,滴滴答答。 看天有异象,待众人纷纷赶来。 静谧竹林之中,地上枯叶被风卷起。檀修被红线捆绑吊在空中,依旧是个大字。 血液滴答滴答落地,染红了一地的竹叶。 “道长!”成湘心脏停了半拍,乘风而去,割断了红线。空中吊着的人才终于掉了下来,成湘扶着他的身躯而下。 如此惨状,他不敢多看。 沈昩四周巡视,处处都是打斗的迹象,想必那场打斗异常激烈。前头一排的竹竿都被切断,又看向檀修身上的竹竿,他心中自然有了定论。 正想着,竹林远处突然冒出个身影来,虽然远,可沈昩一眼就能认出来。 黄毛白眼鬼。 “该死!”沈昩咬牙,抬脚就追了上去。 见沈昩跑进了竹林深处,时浅回头又看了看檀修,如今被涂山兄弟照料,他才扭身去追沈昩。 沈昩愈跑,那影子越近。待他跑到一处空地,鬼影竟没了。 他咬牙愤愤冲着天喊道:“有本事你出来啊!能耐你就滚出来!滚出来啊!” 空中却传来一句淡然,夹杂着诡异的笑声。“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话音刚落,沈昩愤恨之际,忽而察觉背后来了人,反手刚挥了一掌便被人抓紧了手腕。 时浅见他脸色极差,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又看见他了。” 不必多问这个“他”是谁,时浅心里也有了定数。“我也好奇,这家伙究竟是谁,到底他要做什么。” 屋中,扔进盆里的血布瞬间将一盆的清水染红,没一会儿又扔进来一条血布。 成湘伸手给檀修把脉,这手却止不住颤抖。他屏了口呼吸,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涂山前辈。”时浅沈昩二人一回来,就着急进了屋。“檀修前辈怎么样了?” 成湘眼角还有没干的泪痕,怔怔道:“他的脉搏微弱,我不知道……” “前辈,您别难过了。檀修前辈他会没事的。”沈昩看着榻上脸色苍白,没了一点血色的人,莫名拧起了眉。 这地方本就僻静,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涂山岳本在安静之中走了段路,忽而就听得前头又吵又嚷的。 一群盗贼凶神恶煞,手里握着大刀,反倒将两个衣衫褴褛的穷人逼在角落,伸手要钱。 两个穷人看着像是一对夫妻,畏畏缩缩道:“这几位爷,我们真的没钱啊。我们是来逃难的,白城出了事,我们剩下的这么一点点盘缠可是我们的救命钱啊。” “我管你命不命的,拿来!”一个强盗把妇人身上仅背着的包袱给硬扯了下来,残忍扯开,里头掉出一串铜板来,约摸五十个铜板。 两夫妻身上没了别的包袱,可想而知这五十个铜板便是他们的全部了。 另一个强盗扯着嘴角厉声道:“他娘的,这么穷啊!” 第一个强盗气了,拿起刀要砍人。 这会儿突然冒出声冷笑来,“要芝麻去找芝麻,要西瓜去找西瓜,这芝麻里挑西瓜是什么道理?” 闻声,强盗寻声望去,竟是个红白衣袍的家伙抱着胳膊傲然看着他们,脸上尽是冷嘲热讽的意味。 “哪来的不要命的东西?什么芝麻西瓜的,劝你别他妈多管闲事。” 涂山岳赤裸裸的瞧不上,“现在的强盗都是些没脑子的憨货吗?想多要钱不去抢富人的,反而来劫穷人的,该说你贱呢,还是贱呢?” “哎?他娘的小兔崽子,跟谁嚷嚷呢。”说着,一个强盗握紧手里的刀就冲涂山岳来。 涂山岳面如止水,抬手就扣住了强盗握刀的手腕,轻轻用力,骨头咯吱响了一声。随即这强盗啊了声,手里的刀咵嚓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的同伙拔刀从后头投袭,涂山岳扭头露出真面目,一张狐妖脸瞬间吓得那个强盗爹妈都认不得了。“哎呦……” “妖怪!”他扔了刀就跑,趁这乱势,夫妻俩看着强盗逃跑时甩出来的一捆铜板,赶紧跑过去捡起来就跑。 涂山岳彻底露出了真面目,可怜被他抓住的强盗,祖宗三代都被他求了一遍。 涂山岳红了眼,定要夺了这家伙的命。他露出一口獠牙,伸出爪子,抬手之际,忽而一旁传来淡然的声音。 “若是下了手,你身上可就要背着一条人命了。可要想清楚。” 闻声,涂山岳眼中血红瞳色才淡去,收了獠牙和爪子,抬了踩在强盗身上的脚。 脱离了束缚,不管三七二十一,强盗连滚带爬捂着疼痛的胸口一溜烟跑了。 涂山岳看向一旁的时浅,漠声道:“你跟踪我?” 时浅觉得可笑,笑了两声,“我可没那闲工夫。” 涂山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意道:“那和尚怎么样了?” “你这性子还真是傲,你可知你口中的和尚可是冥界护法。”时浅又道,“一胎的狐狸崽子,就你最不听话吧。” 听出他调侃自己,涂山岳冷了脸。“管得着嘛你!” 尔时,涂山岳又开口道:“这次冒出来的黑衣人,我听成湘说过,是来自冥界的?” 时浅肃然,颔首道:“是。只是我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冥界可大的很。”涂山岳道,“连偷生死簿这种事都敢做出来,引三界动荡。我怀疑,是他……” 闻声,时浅愣了愣,眼眸幽然,不过转而道:“不可能,他被封印这么久,都过去三千年了。不可能是他。”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万一呢?” 时浅一时无话可说。 “你知道的,十八净牢下头压着的,才是真正的冥府。” 时浅木然,一时严肃了不少。许久,他呼口气道:“好了,别瞎想了。这事总会弄清楚的,你可别在外头乱说。” “我知道,按辈分,我当是你的长辈,自然明事理。” 时浅嘲他几声,也不与他争。叹息摇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抬眼时,太阳已然落山,四周暗了不少。 屋里,榻上的人鼻翼为颤,呼了几口大气,慢慢睁开了眼。 成湘见人醒了,赶紧轻声询问,“道长……” 檀修眼神飘到成湘身上,四目相对之时,成湘眼眸湿了不少,脸上才露出淡淡笑意。 檀修哑声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成湘挤了个笑,“没有的,想是夜里暗,道长看错了。” “我……”檀修的嗓音沙哑得厉害。“我做了一个梦……”
第64章 生死簿(四) “我梦见,你是人界的皇子,平日酷爱文书。一朝国破,皇亲国戚流离失所,白白丢了性命……” 成湘眸光明亮,他静静听着,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而眼底尽是阵阵波澜。 “我去过那里,好像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了……”他声音虚弱,一字一句道,“我渡化了一人,那人……是不是你?” 成湘红了眼,喉头哽咽,所以他只勾了唇,淡淡笑意,并没有说话。 檀修:“我们见过,在很久以前,对不对?” 成湘动情,挤出个苦笑来。“道长那时年少,告诉我,要平天下冤事,渡天下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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