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昩朝他冷笑道,“被封印在这里数千年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闻声,罗喉计都皱了眉,露出的那只眼睛深邃幽深,死死盯着沈昩,要将他盯出个洞来。“怎么在人界待了这么些日子,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我不是你。”沈昩盯着罗喉计都的那只眼睛,一字一句道。 “是吗……”说着,罗喉计都掀起蒙着另一只眼睛的黑头巾的一角。那是碧蓝色的瞳孔,像宝石一样美丽,璀璨夺目。 罗喉计都的那只眼睛是左眼,而此刻见证了这只眼的沈昩,右眼突然疼了起来,没一会儿竟也变成了碧蓝宝石的模样,和罗喉计都那只一样璀璨。 看着沈昩的那只眼睛,罗喉计都脸上的笑压不住。“当初众神封印我,迫不得已才将作为我分身的你连同我的至宝噬坤剑一同降到人界。” 沈昩咬牙瞪着他,他当看不见。 罗喉计都起身,再低头看了他两眼,转身走了。途经黄毛鬼,开口道:“血祭,将本座的噬坤剑给化出来。” “是,主人。”黄毛鬼颔首。 待罗喉计都离开,这空荡荡的一片黑里就只剩下了沈昩和黄毛鬼。 黄毛鬼盯着沈昩那只碧蓝色的眼,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道:“这只眼睛,真漂亮啊。” 沈昩咬牙,攥紧了拳头。 眼前的黄毛鬼满脸溃烂,身上披着的一件土色大斗篷,破破烂烂,宽大的帽子没将他的脸遮住半分。 白色的眼睛,没有一丁点的黑色。 可怕,真可怕。 沈昩被捆在台上,动弹不得,被割断的脉搏往外涌血。伤口极小,血液慢慢从皮肉里流出。 “好可怜啊……”黄毛白眼鬼围着他踱步,看着流下的血液,滴答滴答。 沈昩脸色惨白,不言。 “我也可怜。”他突然叹声道,“我们都可怜。” 方才还叹气的人,突然发疯了一样笑了起来,那声音刺耳,着实难听。 七日,沈昩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可手上的血滴答滴答,这声音将他折磨得快要疯了。 他恨不得挣脱绳子,自己拿刀划出一个大口子来,一下子将血流尽。 台子一如既往的冷,沈昩在上头躺了七日,身上的温度都未曾将这台子压暖。 地上一片血液,刚干了一片不久就又流过去新的。 耳边嗡嗡的,听不到声音了。罗喉计都脚步声沉重,沈昩毫无感觉。待人站在他眼前,他眼中白花花一片,重影又颤抖,看不清,真的看不清。 要死了一样。 “怎么还没出来?” 罗喉计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满地的鲜血,可依旧没有结果,他蹙紧了眉头盯着黄毛鬼质问。“这么小的伤口,你在故意折磨他?” 黄毛鬼不答,凑到罗喉计都身边,却转了话题。“主人,这血祭的法子,兴许行不通啊。” 对于沈昩,罗喉计都才不关心,接了黄毛鬼的话。“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生剖取剑,您看如何?” 话音刚落,罗喉计都扬眉,眼中幽深,不见一丁点的波澜。“那就,按你说的办。” 得了应允,黄毛鬼手中露出一把生锈的粗刀来。 他踏着地上的血向台上的人走去,沈昩眼前一片灰蒙蒙。 沈昩双目迷离,虚弱得只剩一口气。忽而,一把锈刀粗暴插入他的胸膛。 啊啊啊啊! 他喊不出声来,身子已经被那把粗糙的钝刀刺透,疼痛直通头皮,刺激他的每一寸神经。 那把刀不利索,只能靠蛮力生生划破内脏,扯开血肉。 黄毛鬼动作粗暴,他动作时而快时而慢,唯独没有停的时候。 沈昩满头大汗,他彻底清醒了,眼能看清,却被疼出的泪蒙上一层雾,眼前又白花花的一片。 他清醒得感觉着那把钝刀在体内游走,清醒得感受血肉被撕扯,内脏被挤破的痛苦。 血液喷溅而出,黄毛鬼满脸都是血。哪怕血液溅进了白眼睛里,他的动作依旧不停。 空荡荡的黑暗之中,只有咵咵的钝器捣肉和台上躺着的人时而的闷哼声,后者的声音小,几乎听不见。 罗喉计都神色淡然,走近了低头去看。本来好好的人,除了头和下|躯,中间的几乎被捣成了一滩肉泥。 “废物。”罗喉计都暗骂,“如今我已经与他感应,为何这魔剑还是取不出来?” “主人,这……”黄毛鬼也犯难。 罗喉计都蹙眉,厉声道:“我再给你七日时间,如果再取不出魔剑,你就等死吧。” “主人息怒,主人息怒。” “滚!” 黄毛鬼最是听罗喉计都的话,闻声就灰溜溜跑了出去。 “嗬……” 台上的人没断气,在台上一动不动得躺着。他本人定是看不到,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的狼藉。 罗喉计都站在沈昩脑袋处的前方,低头看他。 黑头巾盖不住,那只蓝翡翠一般的眼眸露了出来,左眼对着右眼,两只一模一样的蓝眸却在不同的两人眼中。 满脸咒印的家伙看着沈昩笑,“这就是你的命。” 沈昩双眼失焦,怔怔盯着天上的黑看。 他如今像没了魂魄的躯壳,就在冰冷的台子上躺着。罗喉计都发声大笑,他转身离去,人愈走愈远,笑声也渐小。 血液从台上往地上涌流,滴答滴答,像断线的珠子。 又是这令人发疯的声音。 声音更大了…… 冥府金殿之中,时英着急跑了进来,鬼神官早已等候多时。 “十八净牢那里……”时英摇摇头,“他们确保万无一失。” “胡闹!”鬼神官抓着拐杖砸地。“这天大的事岂是他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时英为难道:“白骨将军那里,说什么也不肯开门。” “反了!都反了!如今生死簿都找了回来,他这么做是要做什么?!”鬼神官气得差些喘不上气来。 虽按理说十八净牢在冥界不受什么管束,向来只是关押恶鬼罪人的一处监牢。 此时闹出了黑衣人那出大事,说什么冥界这次也要将那地方给查清楚。 然而十八净牢的鬼官白骨将军,说什么也不准去。如此折腾,鬼神官难免憋了一肚子的气。 “爹,您别着急,别气坏了身子。这事儿一定能处理的,护法也回来了,想必好好说几句总能说通的。” 鬼神官咽不下这口气,“这白骨将军,这不是说不说通的问题!他还有没有将冥府放在眼里,有没有将你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冥王放在眼里!” 见鬼神官气急败坏,时英叹声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调节了。 殿中安静,忽而传来一声。“我去说。” 时英朝门口看去,一袭红衣刺眼,腰间缠着金丝,流苏彼岸挂于腰间。头戴彼岸花冠,胜血红带承风而起。 是时浅。
# 卷三 改命 第67章 天宫·升天 三日后,身上的伤莫名痊愈了。 沈昩依旧没了魂魄一般,躺在台子上睁着双眼,不动弹,像个假人一样。 黄毛鬼告诉他,他该庆幸,作为罗喉计都的分身,主体不死,他绝不会死。 来回捣鼓,黄毛鬼也犯难。这该死的噬坤剑竟取不出来了,怪了,还真是邪门了。 忽而,他有了主意。 要是找法子,十八净牢里的多的是。烈天火炉,将人扔进去,兴许也能炼化出来。 十八净牢层层厉鬼嘶吼,黄毛鬼心眼多,加上这么久早已在此处打通了一条密道。 第十三层,便是炼狱。 茫茫大火灼烧,这火是蓝色的鬼火。刚来到这层,厉鬼在火中被烧的嘶吼声刺耳,难听的很。 这些罪孽深重的鬼,终将不生不死,在此处享永久的折磨。 黄毛鬼披好了身上的斗篷,这破斗篷好像有什么神奇的法力,护佑他躲过了这阵阵火焰。 而这层的鬼官镇守于法器前,是一只没眼睛的巨虫,头顶是一张只有獠牙的大嘴,身上燃着红色的火焰,炽热无比。 黄毛鬼略施法术,手中银铃轻轻晃动,本还坚守岗位的鬼官突然没了力气,身上的火焰也不燃了,倒地就沉睡了去。 趁此时,黄毛鬼才偷溜进了藏法器的牢笼里。 眼前的烈天火炉扔在烈火之中。 火光照在他诡谲狰狞的笑容上,他伸手抓起火炉,只觉得那火烫得厉害。他咬牙抓紧了火炉一把扯了出来。 低头看去,白骨的手已然被烧得焦黑。 待手中法器降温,没了炽热温度。 忽而,背后伸出一只手来,阴森道:“原来你在这儿啊?” 黄毛鬼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浑身被戳出好几个血窟窿来。趴在地上吐着黑血,颤抖不止。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沈昩在哪儿?” 时浅居高临下,手中一把红剑直直冲着黄毛鬼的脸。脸上没了表情,眼神可怕得吓人。 “呵……哈哈哈。那个家伙已经死了,我……我把他给弄死了。” 话音刚落,时浅一脚狠狠踹在黄毛鬼头上,整只鬼腾空飞起,直直撞在后头的破围墙上。啪的一声巨响,摔得定然不轻。 黄毛鬼袍子里藏着的火炉滚落了出来,滚到时浅脚下。 那人睥睨而下,抬脚便把火炉给踩个粉碎。 “我再问你,沈昩在哪儿?”时浅没了耐心,音量抬了不少。 “呵,你敢杀我吗?杀了我,你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 闻声,时浅两眼泛了红光,一手将黄毛鬼给拎起来送进鬼火之中。烈火燃烧他的血肉,咯吱咯吱得响。 疼!要死的疼! “啊啊啊啊啊!” “你以为你在威胁谁?”时浅漠然,盯着蓝色火焰之中被烧得厉害的一团东西,一字一句道:“就算你不说,我一样能找到他。” 话音刚落,火光里的鬼已经没了动静,被烧成了黑团。时浅松了手,那团焦黑的东西掉进火中,被燃烧成灰烬。 守护鬼官还睡得沉,时浅扬眉,“还睡呢?” 鬼官突然有了动静,身上的熊熊烈火又燃烧起来。朝眼前的时浅俯身,是在臣服。 第十三层太热,火光摇曳,站在时浅的脸上,忽明忽暗,那张死寂一般的神色也随之一明一暗。 沈昩再睁开眼,眼前一片云雾,峻宇高楼,雪槛冰盘。仙鹤展翅,锦绣交辉。 空中一道彩虹,通南北,看不到尽头。 不远方有个大门,上面雕刻的金字发着光,远远也能看清。 南天门。 一个又一个体态端庄的人井条有序排队进了大门里,地上的白烟太浓,看不清他们的脚来,像是人在飘着走。 追溯被生剖的六日后,身上的虽然莫名痊愈了,可身子里还是又疼又累。他以前总是身上气血不通时,会练师父教的的心法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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