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修呵笑了声,看着他道:“你怪不怪我,这么久都没能认出你?” “怎么会?”他看着檀修道,“我怎么可能会怪道长呢?” 烛火淡淡,二人从未如此痛彻心扉谈过一场话来。待夜深,成湘担心他的伤势,烧了香薰让他好好睡下。 黑衣人之事几人心中一直困扰,不得其解。 时浅在桌前趴了许久,沈昩瞧外头已经深了,便提醒他,“别想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说着,便要去灭了桌上的烛火。 忽而,时浅呼了口气,反手将他抱着,脑袋埋进他的衣服之中。“抱抱。” 沈昩抬手放在他肩头,站在原地不动,任他抱着。 时浅:“如今前辈受了重伤,本以为幕后凶手的目的只是生死簿,可如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沈昩:“黄毛白眼鬼……你见过吗?” 时浅想了想,反而道:“我在冥界见过不少怪异的鬼,你这么说,我还确实不知是谁。” 话毕,他抬头看向沈昩。“你之前害怕的那只鬼,便是黄毛白眼鬼?” 沈昩:“那只鬼,自我出生时便一直跟着我,甩也甩不掉。” 沈昩想着,出神之际,望外头天色太晚,窗外明月正亮。 时浅使力将沈昩给拽来,那人一个不经意便坐在了他腿上,着实一惊。 时浅揽腰人抱得更紧,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今夜月色好美,我们一同赏月。” 沈昩无话可说,任凭他如此抱着。 发生了这事,涂山岳打算快些带成湘回青丘的想法定然泡汤了。如今檀修身负重伤,成湘自然也脱不开身。 屋里,阳光照进来。 檀修靠坐在榻上,望着外头阳光正暖,脸色差了不少。 时浅端了杯水过去,“前辈,伤恢复得还好吗?” “嗯。”檀修接过了水,喝下两口才润了润嗓子。 时浅想到什么,端着胳膊不满道:“现如今生死簿都找回来好久了,天界怎么还不把那一半的法力给解开啊。” 檀修抿了抿唇间的水珠,吹了吹其中热气,淡然道:“天界说,给你长长记性。” 时浅心中梗塞心疼,“还长记性呢,罚我几回了都,快被罚成凡人了,还罚。” “天界下了令,遵守就好了。你也知道,和天界对着干,只有吃苦头憋闷屈的下场。” 时浅不语,如今不用檀修多说,天界的手段他已经见识个□□成了。 “前辈,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罗喉计都的事?” 闻声,要喝水的檀修突然停了动作,抬眼看他,一脸的肃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想再了解了解,我姑姑他们虽然和我说过,但也是一知半解的。” 闻声,檀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叹口气道:“罗喉计都,是许久之前的冥王了。当时三界未分,妖魔作乱于世,是整个天界的眼中钉,肉中刺。当时的冥界,处处搞破坏,三番五次挑起战争,战火不断,民不聊生。 “后来也是经过许久的努力,当时的天帝拼了一半的修为才将罗喉计都压在了冥界之下,如今也就是十八净牢之下。当时的天帝,也就是现在的天门元帝。三界重分,为了防止先前的祸害再次发生,自此历代冥王都是由神仙来管的。” 时浅认真听着,问道:“那个罗喉计都,当真有传说中那么恐怖?” “那些传言有真有假,也不可全信。但有一点,罗喉计都破天灭天道,欲称霸三界。此事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时浅忽而觉得心中想法可怕,可还是看着檀修说了出来。“那您说,这次冥界发生的乱子,会不会是他搞的鬼?” 时浅盯着檀修的脸色,檀修向来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万一自己说错的话,想必也免不了一顿说教。 而檀修却道:“我也怀疑过。也曾和鬼神官说过此事,十八净牢的白骨将军咬定封印没有问题。总之这种种,实在是怪。好在最后生死簿回来了,这些怪事若是天界管了还好,若是不管,我们也一定要彻查到底。” 时浅颔首,“好。” 夜色呼啸,阴风阵阵。 “戌时一更,天干夜燥,小心火烛。” 话音刚落,当的一声鼓声回荡在幽深的深巷里,久久不散。 打更人边走边喊,忽而一只小飞虫飞来,不偏不倚飞进了打更人的鼻孔里。觉察鼻子里头痒痒的,打更人拱了拱鼻子,忽而阿嚏一声打了个打喷嚏。 天也冷,他手也冷僵了,揉着发红的鼻头,发僵的手指甚至不好打弯。 本就心烦,忽而吹来一阵冷风,他浑身打了个哆嗦,骂道:“他娘的这么冷还有虫子,命真大。” 手实在冷得没法握挂灯的长杆,他就走到路旁,放下烛灯,伸手烤了烤。这一烤,莫名的温暖从手心涌到全身,直冲头顶。 舒坦。 待时间长了,他约摸着也快到了换班了时候。起身跺跺脚,免得脚麻。俯首提起烛灯来,哼着歌走在深巷里。 忽而,余光却发现了不对劲。 眼珠子往下转,这红色的烛火竟成了蓝色。打更人浑身一僵,站着不动了。他瞪大了眼睛瞅着,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民间的都知道,这蓝色的火,是鬼火啊。 打更人缩回了脖子,颤颤巍巍四周巡视,边转身边拜道:“各位神仙,这……冤有头债有主的,我这来这儿打了这么久的更了,爷爷们要是需要,改日我给各位烧些纸钱。我这深更半夜的,都不容易,神仙们别开这种玩笑哈。” 他一边赔笑,一边虔诚低头拜。 拜了许久,他抬头。竟是处灰蒙蒙的宫殿,狐疑之时,一旁有人走过,没一会儿一群人从他身边走过,走进了宫殿里。 打更人咽口唾沫,懵了,简直懵了。 他才不跟他们一块走,转身准备离开。刚回了头,一张鬼脸凑了过来,直直盯着他,“你去哪儿?” 打更人吓出了魂,一下扔了手里的烛灯,跪在地上就磕头,哭嚷着道:“神仙,神仙,我给烧纸钱,我给烧纸钱啊!” “纸钱?”鬼魂呵呵笑了两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给别人烧纸钱?” 打更人听不懂他的话。 鬼魂一手将他提起来,指着前头的宫殿道:“你仔细看看,这里是哪儿?” 打更人畏畏缩缩,试探着睁了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眼。 宫殿的门匾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 鬼门关。 “不……不,我不要,不去,我不去!” 他剧烈挣扎,要逃走。怎么好好的就到了阴间?! 鬼魂阴森道:“不去鬼门关,那就死……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传入打更人的耳朵,下一秒,眼前那张恐怖的脸愈加扭曲狰狞。一张大嘴直接在脸上扯开,血肉撕扯之中鲜血汨汨流下。 “啊啊啊啊!!!” 随后的尖叫声,便进了这鬼魂的肚子里。 这人血溅在了门上,这所谓的鬼门关,自然就开了门。 群鬼嘶吼,欢呼雀跃,久久不得安宁。 到了换班的时候,许久不听街上的打更声。来换班的打更人蹙紧了眉,走了两个巷子都不曾简单上一人的身影。 他越想越气,肯定又偷懒去了! 正怒着,风急,天上飞来的东西啪一下趁其不备贴在了他眼睛上。打更人啧一声,伸手将盖在眼上的东西给扒拉下来。 低头一看,是白圈纸钱。 “草,他妈的大半夜这么晦气!” 忽而风大了,打更人觉察言错,愣了愣,赶紧抬手往自己嘴上拍了两掌。“看我这贱嘴。罪过,罪过。” 他畏畏缩缩走着,拐角就看见黑暗中的一处光亮。 他挽袖冲了上去,嚷道:“好你这家伙,整半天在这里偷懒呢!” 那人不说话,现在那里不动。手里的烛灯也被风吹的一摇一摇的。 “喂!跟你说话呢!” 说着,他将手放在上一个打更人的肩头。忽而,咯吱一声,那人身子不动,头扭了过来。 竟是个纸人脸! “哎呀我草!妈呀!”来接班的打更人一屁股跌在地上,连滚带爬就往巷子外头跑。 “来人啊!来人啊!有鬼啊!” 声音渐渐小了,隐在这夜色之中。 屋中,沈昩辗转反侧,虽闭着眼,却眉头紧锁,大汗淋漓。手中攥紧了被褥,将其拧得褶皱不堪。 梦中恶鬼扑来,他竟毫无还手之力。 无尽的黑暗之中,他看不到光。 梦魇压下来,他努力想醒来,却就是睁不开眼,被困在那片黑暗之中。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的野鸡叫声。 天亮了。 沈昩猝然睁开了眼,弹起身来大口大口喘气。浑身冒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一片地方。 他掀开被褥,浑身的衣服已经混着粘湿的汗水粘在皮肤上。 大梦初醒,起身到桌前倒了杯凉水。一口喝下,肚子里冰冰凉凉,才勉强有了清醒的意味。
第65章 冥府劫(一) 天气晴着,进屋里两位小仙童。若是换作凡人,看着约摸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两仙童模样清秀,竟看不出男相女相来。 二仙童,一名唤作清河,一名唤作清流。 自言到下凡历练途经此处,来此处拜访冥界神官。却不曾想冥界护法身受重伤,两位仙童模样也略显惶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檀修如今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已经能下地走路。他穿戴整齐干净,脸色虽比平日里差了些,可这气势依旧如此压人。 “劳烦二位仙童,此番心系,我已心领。” 屋里久久寒暄,沈昩见里头有了旁客,檀修与成湘接待。想起进了屋子还得与生客打招呼,这一来二去的客套话也免不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想进去了。 到了离屋子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蜿蜒而下,直通荫荫竹林,不知流向何处。 他见溪流里有小鱼,一时有了兴趣,蹲下将手伸进了水流之中。他的手阻断了一道水流,在四根指头的地方激荡起小小浪花。 水很凉,天是暖的。 “昩昩。” 沈昩回头,是时浅见他一人,便找来了这处。 “怎么到这里来了?”说着,这地方凉快惬意,时浅到他身旁顺势坐了下来。 沈昩:“前辈那边来了客人,我怕麻烦,没去见,就出来了。” 闻声,时浅哈哈笑了两声,“不见就不见了,两个历练小童子而已。我料想是知道檀修前辈和我在这里,为了多挣点善缘才来此处拜访的。” 沈昩:“善缘?” “每个人飞升后,都有这么一道历练。天界分官位大不大就看最后谁的善缘多,虽然这些没名没分的小神仙蹭不到什么大神官位,这底下的位置,能高点就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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