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星愣神,不再说话了。 沈昩听着不对劲,撑着起了身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哦?他没告诉你吗?”李前景看了看沈昩,又看了看张少星。“他得了一种不治之症,看面相时间也不长了。如今印堂紫黑,估摸着,大概也撑不了几天了吧。” 本来李前景是万万不愿当这个揭人秘密的可恶之人,可看着张少星面相,已然如此严重,倒不如就当一回。 沈昩蹙眉,盯着张少星道:“你真的?” 张少星脸上没了笑,低着头,许久,他颔首,沉声道:“我自生下来就发了一场高烧,差点没命。后来是百君山的人救我,才把我从鬼门关里拽回来。那位给我算命的大师说过,我活不过十八岁。” 沈昩:“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怎么就没得治?!” 张少星干笑两声,看着沈昩摇摇头。“没办法的,这么年了,我也认了。” 可沈昩不认,他看向李前景,语气着急了不少。“前辈,这世上当真没有解药?” 李前景捋捋胡子,“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断然说没有解药定是不准确的。不过要是去找的话,这么多年也没人能找出治这怪病的药来,怕是不好找啊。” 沈昩掀开了被褥,起身就拽着张少星往外走。“咱们去找解药。” 张少星使劲踩地,打死也不去。“你伤还没好,说什么胡话。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时浅不得削了我。” 沈昩回头看他,拧着眉严肃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在问你!” 张少星木然片刻,泄了口气道:“我真的没关系,别去了。” 沈昩着急,“怎么不去?等死吗?” 这会儿李前景突然说了话,“哎呦,药估计煎好了,我去看看。” 待他走后,沈昩还是执意带张少星走,张少星湿了眼,抬眼看沈昩时莫名红了眼眶,声音带了些哽咽。“其实,我是不甘心。但是我认了,真的。” 二人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张少星揉了揉眼睛,仰天呼了口气。“我爹娘知道我有这怪病以后,跋山涉水为我找解药。后来有一段时间,我爹把身子累坏了。那时候我也记事了,就联合我家里的管家和大夫撒了谎,说找到了解药。这事儿也才让他们安心。” 说着,他抹了把鼻涕,笑了两声。“其实一开始,我有个想法。不如早早娶妻生子,我爹娘就我这一个儿子,我得给他们留个后吧。可后来,我长大了点就打消这个念头了。我一个短命鬼,找谁家姑娘结亲,到时候人家姑娘又该怎么办。我又凭什么啊。” 沈昩听着他说话,不做声,只看着他。 张少星:“其实,说这场怪病是坏事也不完全对。我知道我胆子小,若是没有这场怪病,也许就没有现在的张少星。我可能窝在我爹娘怀抱里一辈子,会像世间千万的富家少爷一样,早早娶妻生子,继承家业。正因为有了怪病,我胆子大了不少,哈哈,是啊,命都快没了,谁还怕琐碎小事。 “所以我想在我人生的最后一刻,走遍大好河山,去看看这辽阔江湖。虽然没走完,也没看完,不过认识了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也值了。唯一的,就是我愧对我爹娘,没能为他们尽孝。” 沈昩不放弃,一手搭在他肩头,坚定道:“若是能找到解药呢。” 张少星摇摇头,“这怪病没得治,前辈方才那么说也不过安慰罢了。我寻过解药,踏遍四海也寻过,就连医仙也说过,这病没解。我之前瞒着你们,也是不愿你们为我操心。” 沈昩的眉头没有松过。 最后,听见屋前李前景的呼声,药煎好了。 张少星低头笑了两声,他笑得灿烂,拍了把沈昩的胳膊道:“好了,别担心了。我就这么几天了,你就让我歇几天吧。若是累死累活找了好久,最后依旧一无所获,那临死前又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我多冤啊。” 沈昩不语。 张少星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走了,一会儿前辈又催了。” 正午的时候,跟着时英念念回来的还有一个黑衣男人,这人面生,时英道是自家好友,在此处碰了面。 李前景道行深,一瞧这人一身的鬼气。他哼笑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沈昩正好换了药从外头进屋,念念便围了上前,“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沈昩颔首,蹲下看他道:“你有没有受伤?” 念念摇摇头。 沈昩叹口气,“以后,一定听话,不能胡来!” 念念只笑,脸上浮着淡淡笑意,却没说话。 “哦?这位公子就是沈昩吧?” 闻声,沈昩抬眼看向墨竹,这是个面生的人。 墨竹含笑道:“我是这两位的朋友,我这表弟和我说起过你呢。” 念念黑着脸回头看他,那表情在说:弟你妹的。 沈昩颔首,却未多说什么。 墨竹看着念念,叹口气道:“可惜这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当爹的冥王也不来多看看孩子。” 闻声,沈昩骤然愣了愣,抬眼看向墨竹。“你说,这孩子是时浅的?” 墨竹颔首,“自然是他的,你看这小孩眉眼与他多像。” 念念气红了脸,煞气的眼神盯着墨竹,看那人依旧叨叨不停。 墨竹:“像他那种整日风流,不务正业之人,多出几个孩子来也很正常吧。” 沈昩未言,抓着念念的手突然松了。看了看周围,却没有张少星的踪影。最后,只能将眼神落在李前景身上。“前辈,可否随我借一步说话。” 李前景笑声颔首,应下了,起身随他出了屋子。 二人刚走,念念黑了脸,嘴角抽搐,盯着墨竹。 墨竹看着他笑,“怎么样?我可帮你瞒着了。” 念念冷笑两声,扯了扯嘴角,神色透着冷意:“你有病啊。” 墨竹蹙眉看他,“哎?我不过说你几句,但至少也帮你了,况且我也没说错,你怎么还骂人呢?” 念念牙痒痒,“死蝙蝠。” 墨竹自然不甘示弱,“贱小孩。” 出了屋子,沈昩回归正题。“我朋友身上的病,当真治不了?” 李前景闻声,摆摆手道:“我也还是那句话,目前没解药。既然被称为怪病,那自然也有它的道理。更何况,如今你还是别担心别人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一般的至阴体质。没想到你体内阴气这么重,如今还是先保全你自己再管别人吧。” 话音刚落,李前景见他低头不语,叹口气道:“来,伸手。让我给你把把脉。” 沈昩递去了手,李前景把脉,眉头本是松的,却越来越紧。
第55章 血月天(一) “今日午后来后山,我教你几招,先得学着运气压下阴气。”李前景严肃道。 午后,清风扶枝,小桥流水,水波荡漾。 李前景折下两束枯枝,扔给沈昩一个。“来,以枝带剑,教你几招。” 沈昩盯着李前景的动作,认真复刻。一练就是一下午,转眼天就黑了。 最后还是李前景敲了敲腰,“哎呦喂,不练了不练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了。” 他扔下枯枝,叹口气,转身摆摆手。“回去早点睡,明天才有精力好好练。” 话毕,人抬脚就走了。 沈昩站在原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枯枝。待寒风再起,枯枝划风,便又练了起来。 远处的李前景回头看了两眼,扯了扯嘴角,带着笑意走了。 夜色愈冷,也不知到了几时。累了就席地而坐,水壶里还剩着最后一口水,他尽数喝下。 干哑的喉咙才舒服些。 他跑腿打坐,试着方才李前景所教。 空气冷了起来,忽而刮起了大风。沈昩阖眼静默,不曾察觉异象。 待他突然睁开了眼,回头之时,正好与那只白眼黄毛怪撞个正着。诡异的笑容和狰狞的脸死死对着沈昩。 “看着我。” 下一刻,沈昩与怪物对上了眼,他眼中现了红光,竟不动了。 白眼黄毛怪伸出爪子,在白皙的脸庞轻轻划过。“你将誓死服从于我。” 沈昩眼眸阴暗,低声回应。“我誓死服从你。” 黑夜之中再传来的,就是鬼怪可怕的嘶吼以及尖锐的笑声。风声愈大,将周围一切平静卷得破碎。 夜色正浓,几个樵夫着急赶路。 走在前头的那个着急,也不顾这地上崎岖,自然这么一着急就被绊了一跤,摔得不轻。 后头的人就指着他道:“你着什么急啊,慢点啊!” 话虽这么说,可说话的这位樵夫嗓音颤抖,脚步也不见停。 若非城里查得紧,他们又怎么会跑到这荒山野岭来砍柴。如今到夜色,想起先前发生的几个诡异命案,都怕的厉害。 几个樵夫互相安慰,“没事儿的,鬼神什么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说着,也不忘环顾四周,喘息声急促不止。 有几个人从地上捡起了略微粗壮些的树枝,自个儿安慰着当武器。 一个樵夫嘴上嫌他们胆子小,背地里也偷瞄着地上,寻个厉害结实的木棍。 终于,他找到了。俯身紧紧抓着,刚刚用力,却拽不起来。他还不信邪,更弯了腰使力去拔,不料却拔出个半腐的人胳膊来。 这下可不得了,他哇的一声扔了就跑,方才建立起无畏堡垒的另外几个樵夫,瞬间也土崩瓦解,扔了手里的木棍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前跑。 谁跑得快就算谁的。 林子里厉鬼都闻着活人味儿冒出头来,一只饿了许久的独眼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就从后头朝几位樵夫扑去。 一击龙骨鞭不偏不倚,将凶兽打的个魂飞魄散,当即散成了眼。 时英收了鞭,冷眼道:“不长眼的畜生。” 听闻这动静,刚冒出头的鬼又赶紧缩了回去。墨竹转身看去,从黑暗中看出不少猩红的眼睛来。 墨竹抬掌,一击而去,阴风四起。厉鬼在红光中化作青烟消散。 他轻笑,“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 念念蹙眉,瞥他一眼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赶紧去找魔气吧。” 虽知道那是时浅,不过一个小孩子未脱稚气的声音这么教训他,怎么说墨竹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看了眼一旁的时英,心里按耐不住的怒火才熄了些。 三人循着魔气一路行走,到了一处山崖停住了脚。 念念探头往下望,这悬崖深的很,看不到底。一旁的墨竹见他看的入迷,嘴角一咧,一脚将人给踢了下去。 时英豁然一愣,蹙眉盯着笑嘻嘻的墨竹道:“喂!他现在没法力!” 墨竹却坦然,轻飘飘道:“少君别着急啊。” 念念心跳的快,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跌成一片肉泥。忽而莫名的黑气将他托着,才不至于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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