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俯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身上沾了血也没什么。 正收拾着,突然身旁传来一阵喘息。 他扭头看去,血泊里的女人发丝凌乱,掺杂着血粘在血淋淋的脸上。“阿牛,我渴……” 阿牛是大儿子的乳名,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口说话。 大儿子却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他歪头看着血里的母亲。冷然道:“你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保护不好我和弟弟。你还要活着做什么?” 女人没力气说话了,发丝遮挡着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大儿子随手抓起一个破了一半的瓷碗,他横眉,抬手狠狠落下。 血迹四溅,女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屋里看着的张少星捂着嘴跑了出去,方才的场面依旧让他有些反胃。时英也拧着眉,扭头出去了。 转眼便是第二日,王栋睡醒了,却发现地上的女人死了,身上冷透了。 他随意抓着尸体拖出去扔进了一个深坑里,挠挠肚皮,依旧还有困意,就回去接着睡了。刚进门看见坐在门口的大儿子,面色煞白。 他属实被吓了一跳。 王栋当即蹙眉,抬脚狠狠把他踹到在地。“他娘的跟个鬼一样,怎么不和你娘一起死了。” 啪的一声巨响,听着都疼。小孩不说话,趴在地上不动。 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人喊,“小畜生,出去给老子整一壶酒来,快去!” 小孩听了,起身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小孩提着酒回来了。这酒不是他买的,是他偷的,就是被酒家老板发现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是打他也不敢打。 这小孩和小鬼一样,人们怕晦气。 王栋喝了酒,脸红的像猴屁股,又开始耍酒疯了。 媳妇被他打死,家里活的除了老鼠就是他那两个孩子。 大儿子去院里打水,院里有一口深井。他时常探头往下看,就是在明晃晃的正午去看,这井也深得让人看不到底。 这时,他刚放下井里木桶,就听见屋里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又传来了新的哭声。 是弟弟的。 “他娘的!没用的杂种!和你娘一样!没用的杂种!” 大儿子的手顿了顿,他没有冲进屋里,依旧站在原地,若无其事地打水。瘦弱的身子抬起沉甸甸的水桶。 等他将水桶搬到屋里,里面的哭闹声突然大了起来。小孩被扔出了门,哭闹着爬向哥哥。 大儿子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弟弟,却不动。 王栋出了门,嫌小儿子碍事,一脚踹去,小孩的头不偏不倚撞在了门栏上,当场没了气。 王栋出门了,屋里只剩傻傻站着的大儿子和地上躺着的没气的小儿子。 王栋出去,是在晚上才回来的。回来时又一身的烂酒气,一推门就嚷嚷,“杂种,小杂种,出来伺候老子。” 却没人应。 王栋喝得多,直进了自己屋子,倒在床上就嚷嚷。“人呢!小杂种!” 他嚷嚷累了,也没人应声。醉意席卷而来,他好累,闭着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响起。 没一会儿,屋里传来了声音。金属擦着地的声音一直从院子里延伸到王栋屋中。 大儿子眼神漠然,抬起手里那把陈旧生锈的大斧头,手起刀落。 夜深,他将王栋的尸体拖出来,一个小孩,难免吃力。哼哧哼哧许久才终于拖到井边,轻轻一推,尸体就被扔进了那口深井之中。 完事之后,他坐在地上,看着斧头的血,他突然笑了,开怀大笑。 那场面可怕的很。 忽而煞气冲天,李前景见状急忙掏出好几张符咒扔出来镇邪。 嘴里喊着莫名咒语,咬破手指沾在黄符上。阴风阵阵,眼前的一切场景瞬间变成了灰。不知从哪里飞窜出来的魔气,时英变出龙骨鞭,一挥而下,魔气烟消云散。 突然,李前景嚷声道:“那只厉鬼在那里!抓住它!” 说着,眼前一直无头血淋淋尸体在众人面前跑去。 沈昩率先冲了出去,紧追不放。见沈昩离开,念念也追了上去,张少星见小孩跑了,咬牙之后也赶紧撒腿追了上去。 沈昩紧追不舍,到了一处死路,无头尸体突然停住了。他倏然转身,也不动。 沈昩蹙眉,“你是王栋?” 尸体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而此刻,无头尸体后面的一片混沌之中,竟走出白眼黄毛鬼来。 “我等你好久了。” 沈昩愣然,瞳孔骤缩,浑身莫名冒出了冷意。 李前景制了鬼,赶紧带着时英去找沈昩。霎时魔气四起,全冲一个地方去。 李前景脸色突然一变,“不好!是大凶!” 四周的亡魂闻着阴气而来,沈昩不知怎么,浑身的阴气不受控制,压制不住要往外冒。绞心的痛苦足以让他生不如死,额头的汗珠冒了出来,他紧紧闭着眼睛,全身的功力要死死压住这阴气。 此刻却怎么也压不住。 四周的厉鬼扑来,沈昩咬牙,扔了符咒却不管用。危急之时,怀中一直放着的是方青云的武器千机扇。 他挥扇而起,四周的厉鬼才算退了些。 一个踉跄,猛鬼上身,扑着他张开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头。沈昩挥扇,锋利的扇羽将鬼头砍掉。 趁另一只鬼上身,他翻身而起,捂着肩头的鲜血淋漓。 忽而,被后面突然传来的一股力气推倒。等他睁眼,竟是念念。 后面的厉鬼扑了空,怒吼一声。 念念刚要起身,反而被沈昩一只手给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不放。 耳边传来沈昩急促的呼吸,“怎么又不听话。” 野鬼横窜,沈昩翻滚,却抱紧了怀里的小孩。身上莫名多了好几处血痕。 他实在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抓着小孩的手不免松了。 念念心焦,抓紧他的手不放,看着沈昩满脸的灰尘和血迹,眼圈不禁红了。 黑气缠绕,整个空间被野鬼包围,没了出口。 沈昩恢复了些意识,将小孩抱紧。“……别怕。” 忽而,一只鬼手从他背后穿来,鲜血淋漓。 念念瞳孔骤缩,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只鬼手上艳红的血液流下,又看着那只鬼手从沈昩的血肉中拔了出去。 沈昩嘴角流了血,紧紧皱着眉,这次,抓着小孩的手却没再松,反而更紧。 “昩昩!” 等李前景他们赶到,眼前的一片黑气,被包裹的地方水泄不通。 时英抓着龙骨鞭狠狠打下,魔气散开,却又迅速围起来。 黑暗之中,魔气要将他们二人彻底吞噬。 “给我滚回地狱。” 突然一声爆破,满天火星,震天的爆炸声,火光冲天。 火光之中的勾起二人的轮廓。 时浅横抱着沈昩,小心翼翼,不敢懈怠。 张少星赶紧跑了去,却见沈昩满身是血。“沈……” 时浅将他小心放在地上,那人闭着眼,怎么也喊不醒。 时浅抬手划破了自己的血肉,流出血来,鲜血滴进了沈昩的唇间,浸入口中。 张少星不明所以,也静静看着,紧张了不少。 忽然,时浅头疼欲裂,越来越疼,直到一只手忍不住撑着地,眼前愈加迷茫,整个人马上就要昏厥。“不行……昩昩……” 眼前的沈昩也越来越不清晰,直到闭了眼睛,彻底昏死在地。 张少星睁大了眼睛,他亲眼看见时浅变成了念念,一个大人变成了一个小孩。 他紧紧捂着嘴巴,不敢出声。“这……他是……” 时英看着张少星,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第54章 乱葬岗(五) 沈昩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乂山的一间木屋里。 张少星眼皮沉,不敢合。 见沈昩睁了眼,才赶紧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沈昩要起身,却被张少星拦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可别乱动了。” 沈昩躺下,嗓音沙哑的厉害。“念念呢?他怎么样了?” “他……”张少星顿了顿,“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林中安静,风声阵阵。 林中站着一人,一袭黑衣,金丝蝙蝠纹。身挺如松,满脸傲然。 时英拱手,此鬼名声显赫,说到底还是要客气几分。“此次还是要多谢领主出手相助了。” 墨竹哼笑一声,盯着眼前的小孩却不放。“大名鼎鼎的冥王来了人界竟如此窘迫。您这神仙当得也不怎么样啊。” 念念冷哼声,没怎么看他。“劳你挂念。” 见他二人气氛不对,时英赶紧出来站在二人中间。“如今冥界动荡,领主此番来可是血魂领出了什么事?” 墨竹脸上并无严肃之意,淡然道:“冥界动荡,再加上先前鬼门大开,乱的更厉害。血魂领不少厉鬼也都趁此跑了出来。” 时英:“所以说在幻境中,你也是为了追那些厉鬼才到这里的?” 墨竹颔首,“抓他们?我用得着吗?若是你这么想就这样吧,毕竟若非有人处理不当,怎么会出这乱子?” 念念:“……” 时英却不满:“这又不都是我侄儿的错,领主如此将这大势全推到他一人身上,怕是不妥吧。” 见时英严肃,墨竹也不再说什么。 先前听时英所说这黑衣人一事,墨竹也仔细想想,最后得出个结论来。“依你们所查,这罪魁祸首也就是偷走生死簿的就是那帮黑衣人?” 时英颔首,“可以确定。” 木屋中,李前景端了碗黑汤进来。沈昩和张少星聊了两句,压根没了困意。 “身子怎么样了?”李前景端着碗递给他,“来,喝药。” “我身子无恙,谢前辈。”沈昩端了过去,一仰而尽。 张少星闻见味道,面露狰狞。“好苦的药。” 李前景敲他脑袋,“良药苦口,年轻人懂不懂。” 张少星确实没什么好说了的。 沈昩:“前辈,那只无头尸如何了?” 李前景:“被烧了,如今又被我除了戾气,已经埋了。” 张少星有话想说,“前辈一直与这些厉鬼打交道,说到底是凡人,不会害怕吗?” 不料李前景笑了笑,“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说着,他认真敲着空气道:“永远记着,人心比鬼邪,见了人心谁还怕鬼。” 张少星没再说话。 安静片刻,李前景又对他道:“药房里给你煎了药,比他这个更苦。” 闻声,张少星不解,指着自己道:“我?” 他呵呵尴尬笑着,“搞错了吧,我有什么事?” 李前景喝了口桌上的淡茶,润了润嗓子开口道:“你身上的怪病虽治不了,不过能缓几日算几日,年纪轻轻的,怎么短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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