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髯开始的时候推辞了两番,但老太太态度坚持,他只好无奈答应。 三人一叶来到堂屋,在门口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木桌,与正常乡村的朴实不同,老太太准备的食物全是肉菜。 闷大肠、红烧肉、糖醋排骨、肝脏汤……十几个菜中唯一算是主食的就一道蚂蚁上树。 扶竹望着饭桌只觉得恶心,他往帝髯怀里钻,选择暂时逃避。 “做这么丰盛啊!”饕餮坐在板凳上,拿起筷子馋涎欲滴,冲帝髯招手,“帝髯坐啊,一起吃。” 帝髯觉得饕餮表现得过于热情,而且饕餮虽然贪吃,但场合的分寸还是有的,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大大咧咧进食。 粥鹤紧随饕餮之后坐下,他似乎看出了帝髯的疑惑,抬了抬眼镜道:“饕餮胃口大些正常。” 帝髯淡淡瞥了一眼粥鹤,沉默不语地落座。 饕餮率先动筷,其他人也慢慢拿起筷子,帝髯没有食欲,他视线扫过一桌的美食,兴致缺缺。 扶竹见状顶了顶他的胸口。 “嗯?”帝髯不解地低头,向扶竹挑眉。 扶竹想用意念告诉帝髯昨夜自己所见到的事情,但脑海莫名浮现属于饕餮的那个手机,心底升起不安,最终选择了最安全的眼神大法。 扶竹开始摇晃眼见,不停往上蹦跶。 他认为自己已经十分卖力了,但从帝髯的视角看完全是一片绿油油的叶子对着自己撒娇。 显然,扶竹忘记了叶子没有眼睛这一点。 扶竹就这样维持了一会儿,渐渐发现帝髯根本无法理解自己 ,无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动作语言。 他先是摇动叶尖,然后往地上磕,重复了四五次后摇了摇头,意思不要吃。 帝髯更疑惑了:“扶扶,你怎么了?” 扶竹有些生气了,他迅速飞跃起,以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气势啪啪扇了帝髯两个大嘴巴,然后咻地往下掉,藏在帝髯衣领前用力甩“头”。 帝髯这回看懂了,他放下筷子,但想到别人都吃自己不吃显得另类,又将筷子拾起。 他余光扫视饕餮几人,发现开始就流着口水的饕餮并没有吃东西,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帝髯,你不吃吗?”饕餮笑着问。 “我不饿,倒是你们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菜?”帝髯说完皱起眉表现出不悦。 饕餮愣愣地点头,撇嘴说:“生气什么,我们现在就吃。” 帝髯闻言收回目光,但视线时不时瞥向饕餮,然后发现他的筷子越过肉菜伸向那盘朴素的蚂蚁上树,而其他人也一样,和饕餮夹的是同一盘菜。
第69章 无恶不作的扶竹 帝髯敛了敛神,伸手夹了一筷子粉条,眼角的余光瞥向饕餮,见他死死盯着自己,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他挑动缠绕的粉条,装作无意问:“你离开时白勿澄的情况怎么样?” “啊……白勿澄啊?”饕餮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回答,“害,也就那样吧。” 模凌两可的答案。 帝髯放下筷子,提议道:“我们下午就回古董店吧。” “下午?”饕餮表情僵硬,眼底闪过慌乱,“待一天呗,下午也太早了!而且粥鹤不是说了嘛,让我们调查一下以前的事。” “我无所谓。”帝髯笑不达眼底地扯唇,撑着桌子起身,“你们吃吧,我到外面抽根烟。” 饕餮几人默不作声地盯着帝髯,互相交换着眼神。 到外面的帝髯站到一块石头上,他掏出小叶片,心疼问:“扶扶,叶子扇坏了没有?” 刚才扶竹扇得那么用力,被扇的他倒无所谓,但要是让小家伙把叶子扇坏了就糟了。 扶竹还以为会受到帝髯的指责,他不好意思地摇晃身体,用叶尖指了指角落,示意帝髯走过去。 帝髯没有多问,心甘情愿地照做。 十几分钟后,帝髯和一名少年从中走了出来。 “如果真按你所说,那现在的饕餮和粥鹤一定都是假的。”帝髯牵住扶竹的手,低头沉思道,“你昨晚经历的一切应该是未卜先知,也就是梦境。因为昨夜一整晚我都保持着清醒,你离开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帝髯,你说粥鹤会不会是戏殷的人假扮的?”扶竹提出自己的猜想。 帝髯站回磨石上,他一边思考扶竹所说的话一边观察村子里的人。 因为是旅游村,房屋大多修得比较密集。几间早餐铺飘出香气,老板们搬出一个板凳坐在蒸笼前,甩着毛巾搭在肩上,长一句短一句地吆喝。 帝髯收回目光,他牵着扶竹来到其中一家的店前,拿出手机道:“两个包子一碗粥,不带走。” “好勒。”老板把肩膀上的毛巾扔到桌子上,手快成残影,眨眼的工夫包子就上了桌。 帝髯扫码支付完后,坐在板凳上搅动白粥,吹凉后喂给扶竹,投喂的同时还不忘打探消息:“老板您手艺这么好,生意一定很火红吧?” “火红什么呀!”老板看反正没有人,索性坐在门口面朝帝髯就这么诉起苦来,“自从开始有人失踪,这赤濑村旅客就少了大半,唉,而且每天晚上……罢了,提起这个晦气。” “抱歉。” “没事,就是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老板两手搭在膝盖上,不住地唉声叹气,“你是不知道,以前做十几屉包子还嫌不够,现在呢,十个包子都嫌多!” 帝髯动作一顿,装出惊讶的表情,继续问:“失踪,可以仔细说说吗?” 老板脱下长手套,擦了擦汗搭在肩膀上:“这个我不能说,不然惹怒我们的财神爷就完了,你要实在好奇就上网自己查查吧。” 帝髯闻言不再多问,他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把赤濑村三字输了进去,然后果然看见几十条关于游客失踪的新闻。 帝髯看新闻,扶竹便嘴痒痒地接着问老板:“大叔,村长奶奶是一个人住吗?” “村长奶奶?”老板眼神诧异,“你别乱说,我们村长是个男的。” 扶竹眼神一亮,如看见鱼的猫:“可昨晚我们向村长家借住的时候,是一个老奶奶开的门呀。” “不知道。”老板摆了摆手,舌尖抵着牙缝剔牙,“我都快饿死了,谁是村长关我屁事,只要能让我生意蒸蒸日上,他就是三岁小孩我也喊他再生父母!” “扶扶,”帝髯已经看完新闻,他手指敲击桌面,提醒道,“乖乖吃饭。” 扶竹撇了撇嘴,埋头认真干饭。 等两人走出饭店已经八点,帝髯独自回了一趟村长家,发现饕餮几人在帮老太太切肉,见他们没有发现自己,放轻脚步又默不作声离开了。 扶竹搜罗街边的美食,顺便问一下当地人当年建塔时的事,一路上的信息零零碎碎,当他路过一个炸臭豆腐摊时,看见了一个给小孩讲故事的流浪汉。 小孩子把流浪汉围得水泄不通,而扶竹作为一个极具有身高优势的成年人,穿过人群顶着他们羡慕的目光成功入围中心,然后蹲在地上两手撑着下巴听故事。 “想当年啊,帝国老国君驾崩,年仅十九岁的帝髯登基,他肃清朝野,惩治……” “爷爷!”一个小男孩提醒道,“这段你已经讲了几十遍了,我们要听妖妃的告诉!” “对呀爷爷,我们要听妖妃的故事!”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附和,旁边妖妃本妃的扶竹眼神清澈,举手软软地央求:“爷爷,我要听塔的故事。” 小孩子们顿时鸦雀无声,他们齐齐望向扶竹,微眯的小眼睛仿佛在疑惑为什么一个大人要和他们一群小孩子抢故事听。 “爷爷讲,孩子们别吵,爷爷都讲。”流浪汉撩了撩眼前厚重的刘海,声音往下沉了几分,“妖妃,又名扶竹,是新帝王的皇后。传闻他出身于宰相之家,24岁时因妖言惑众入狱,死后被镇压在铁塔下。 ” “传闻呐,他死后心怀怨恨,滞留在铁塔附近不愿离去,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装作打更的人作恶。” “他烧房、挖心无恶不作,但一到天亮就会回到塔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传言他在十年前用血在塔前写了一个数字十,当时一个道士正好路过,他告诉我们,这个数字的意思是扶竹会在10年后血洗这个村庄,而可悲的是,再过一天就到他屠村的日子了。” “好可怕……”孩子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会吃小孩吗?” 沉默地扶竹:…… “其实他也是可怜人,他为情所伤,又为情所死,最后还要为情所困在这三尺天地。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人说完低下头了头,嘴角抿着一丝苦涩地笑,“爱情,是让人加速死亡的利器。” “爱情一点也不好!”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少爷谋不平,“如果没有爱情,扶竹就不会英年早逝,更不会被镇压!” “或许吧。”流浪汉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但不论如何,我们都不知道扶竹本人所想不是吗?” “我相信扶竹一定不愿意和帝髯在一起!”小女孩共情能力强,继续为其鸣不平,“肯定是帝髯强迫他的,不然谁会放弃光明的未来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呢?” 流浪汉笑而不语。 “爷爷,男的和男的在一起,也能获得爱情吗?”一个孩子抓住流浪汉的手,抬头望着他问。 “当然。”流浪汉不假思索地回答。 男孩眼睛一亮,兴冲冲问:“那如果我学着扶竹找一个男人谈恋爱,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获得爱情?好酷!” “不对。”流浪汉摇头。 “为什么不对?爷爷你不是说两个男的可以获得爱情吗?” “爱情不一定要男孩子,两个女孩子也一样可以,包括异性恋,他们也可以是爱情。”流浪汉低下头,刘海遮住他的眼睛,但嘴角的笑容和蔼,“爱情与性别无关,与人本身有关。” “可是社会上有很多人让不要歧视同性恋呀,我不懂,如果都是爱情……又怎么会遭到歧视呢?” “因为它是逆行的,它在循规蹈矩的黑白社会中出现了颜色,所以有人排斥它,但这并不代表它是错误的,它不应该高调宣扬,更不应该遭受冷眼。爱情无类,存在即合理。” 扶竹默默听着,他锤了锤酸麻的腿,有点开始想念帝髯。 “扶竹——”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扶竹惊喜地转头,果然看见帝髯向自己这边走来。 “帝髯!”扶竹飞扑上去,牵住帝髯的手,甜甜地撒娇,“扶扶饿了。” “不是刚吃过吗?” “鬼的消化系统不一样嘛。” …… 两人相依偎地走在日出下,太阳在天际喷薄欲出,没有日出浪漫,但有独属清晨的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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