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摇摇晃晃走向扶竹,从喉间传出啜泣,短暂的吸气过后是撕心裂肺地大喊:“扶竹,我原本是天之骄子,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非得跟他在一起!你既然生为男子,好好的娶妻生子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违背世俗啊?恶心!我一想到你趴在别的男子身下求欢就觉得恶心,恶心到让我反胃!” 扶竹眼眸动了动,眉心轻轻蹙起,但很快,被他淡定地抚平。 “我不记得了。”他一步步朝黑影走去,腰间铃铛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步三晌,似在印证他的话,“我生于混沌,一生从未爱过任何人,引万魂,驱百鬼,这是我的职责,也是终身桎梏我的宿命。” 手指在半空中一点,地上出现一道巨大如深渊的黑洞,数百只青紫的手伸出,抓住男人的手脚、头颅,将他往看不清的地狱拽去。 扶竹已经做好了打斗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男人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他目光看向自己,可仔细一瞧,似乎又没有在看自己。 他抿了抿唇,拿出引魂铃,想要把男人的魂束缚于其中,可摇晃了两下,引魂铃竟然没有反应。 坏了? 扶竹疑惑地使用鬼力试探,但刚靠近,就被另一股力量强硬地阻挡。 “别让他进来。” 一道凌厉的男声从铃中传出。 扶竹眼皮一跳,聚集力量想要再度靠近。 引魂铃因为扶竹的不听劝而疯狂抖动,最后生出一团黑雾,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扶竹:…… 哈,身为引魂人却无法使用引魂铃,说出去一定会贻笑大方。 他视线一转,移到男人身上,眉头一皱,伸手准备将男人解决。 即将触碰时,男人忽然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把你拉入梦中吗?” 接下来的画面会有些血腥,扶竹戴上手套,不假思索说:“不想,反派死于话多 。” “你又不是反派,如果这是一本小说,我一定才是那个恶毒男配。”男人惨笑着自我调侃,他将手举过头顶,望着透过窗户映到手上的月光,失神说,“我死不了,你散我一次魂,他便会为我聚一次,我啊,会永远存在于这个世上。” 扶竹取出匕首,对男人的话不为所动。 “扶扶,”男人冷静地看着扶竹靠近,看着他将散魂的神器穿过自己的身体,又看着他拔出匕首,最后看着自己身体逐渐透明。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握住扶竹的手,用力挤出一句话,“扶扶,哥哥爱你。”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匕首掉在地上。 扶竹杵在原地怔了两秒,而后若无其事地拾起匕首,擦拭着刀尖,擦着擦着,倏地将它折断。 赶来的陌严看见这一幕瞪大眼睛,发出响彻庄园的尖叫。 “啊啊啊,我的神器——” 半小时,两人坐上前往回市区的车。 陌严坐在副驾驶上哭哭啼啼,不断抚摸着手中断成两半的匕首,如丧考妣地恸哭:“呜呜呜……扶扶我恨死你了,那可是神器啊,当初我送你时你明明答应我好好珍惜的,大骗子!” 扶竹心情低落,他靠在帝髯肩上,望着窗外的弯月失神。 “扶扶!”没得到回应,陌严气愤回头,当看见扶竹伤心的模样怒气瞬间蔫了一半,放缓语气担忧问,“怎么了扶扶?” 扶竹微微回神,他对上陌严忧心忡忡的眼神,努力扯出笑容故作轻松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你不会因为神器的事难过吧?”陌严敛起心疼,咳咳一声挺胸,忍痛把匕首扔出窗外,摊手说,“其实这东西对我不重要,你陌大哥我多的是,你不用自责的。” 陌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扶竹,跟着安抚说:“我们扶扶解决了大坏人,累也正常。等明天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们报一个旅游团去东海,一边休假一边寻宝物,怎么样?” 扶竹抬了抬眼皮,眼中流露出几分兴趣,往前蹭了蹭问:“真的?” 陌归点头:“嗯,自然是真的,到时候订家酒店,白天看海喝果汁,晚上享用海鲜,不用担心地府的事,更不用担心戏殷找来。” 陌归的话让扶竹憧憬,他眉眼弯弯,一张小脸开心到红扑扑的,如果后面有条尾巴,一定已经翘上天去。 扶竹是开心了,但愁容又转移到了帝髯脸上。 面对拐走扶竹的老贼,陌严态度180度大转变,跷着二郎腿问:“哟,我们总裁大人又怎么了?说说呗。” “倒也没什么。”帝髯清楚记得赶到阁楼时扶竹腰间所系的铃铛,思索片刻问,“只是我不明白,引魂铃为什么会在扶竹身上?” “呃……”陌严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眼珠子转动,干笑着转头,掏出手机划动说,“哎,陌归,你说我们订哪家酒店好?” 帝髯见此把目光投到扶竹身上,期望对方能给予自己答案。 扶竹不敢看帝髯,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诶,嗯……或许,或许因为我认识引魂人的关系吧,哈哈,我可是鬼怪中的翘楚,嗯,大厉鬼,对……我是大厉鬼!” 他说到最后自己都羞愧到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飞出窗外逃离。 俗话说,撒一个谎言,那便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帝髯又问:“你跟引魂人认识?” 扶竹惊疑不定地点头。 引魂人就是自己,自己跟自己……应该是认识的吧。 帝髯笑了笑,追问:“那引魂人现在身在何处,为何会把引魂铃丢失?” 扶竹暗叫不妙,捂脸装死。 帝髯碰了碰扶竹的手臂,斜头喊道:“扶扶?” 扶竹移开手,贴着车门背对而坐,心虚得不敢看帝髯。 帝髯嘴角扯动,眼中掠过明显的笑意,手绕过扶竹,将车窗完全打开,随后撑在车门上,以环抱的姿势把扶竹围住,低笑问:“扶扶,你是不是在撒谎?” “才不……唔!”车速飞驰,头发被肆意的冷风扬起,糊了扶竹满脸,他惊慌地转身,毫无防备撞入帝髯怀中。 帝髯像是一只捕捉到猎物的大尾巴狼,眼眸微觑,正低头垂涎地看着猎物,嘴角笑意因计划得逞而越发浓郁。 “我们扶扶真是主动。”帝髯挽起扶竹散落的鬓发,眼中低沉的情绪与他不羁危险的笑搭配,好比薄荷配酒,猛烈汹涌,让人难以阻挡。 “才没有,你陷害我!”扶竹声音弱了几分,略带虚心却也理直气壮,下巴往上抬,颐指气使看着帝髯,“我讨厌你了!回去就把你赶出房间,不让你跟我一起睡!” “别啊。”帝髯顺着对方做出惧怕的模样,额首低眉说,“我错了,扶老大。” 扶竹是一只好哄的泥塑,很快在对方刻意讨好的道歉中败下阵来,哼哼着“原谅”。 只要不问引魂人的事,什么都好说。 副驾驶的陌严看得目瞪口呆,随后闭上眼。 辣眼睛。 . 时间一晃来到第二天,四人坐在厅中眼皮打架,面前桌上放着许多零散的不规则纸条,上面写的全是这些天已知的线索。 饕餮听闻陌严要分一半店面给自己,连夜辞去工作赶了过来,他没有参与别墅调查,自知提供不了什么线索,便去门口贴招聘员工的告示。 “泥的检验已经出来了。”陌归扫视三人,看向扶竹时面露担忧,“检验结果有些许惊骇,这些泥是由陈年干尸磨成的粉做成,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是含冤而死。” “尸体?”扶竹面色苍白,想到自己用尸粉沐浴,胃中就一阵翻江倒海。 帝髯心疼地握住扶竹的手,轻抚他的背作以安慰:“泥塑我们不要了,去东海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生死簿已经找到,说实话,生死簿会落到黑影手中实在意外,”陌归又看向帝髯,迟疑说,“黑影是在帝庆槡家中发现的,联系那日监控中伛偻的黑衣人,实在不让人想入非非。” “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怀疑帝庆槡是凶手不就得了。”陌严性子直,直接道出陌归所想,“先是风水问题,后又是黑影,冰箱里的尸体还是帝髯手下,我不信帝庆槡作为主人,对这些毫不知情,不论怎样,至少他是默认这件事的!” “帝庆槡?看来你们查到了很多东西。” 清冷地声音从头顶传来,几人同时抬头,看到了坐在房梁上表情不悦的玉玄。
第35章 他的小向日葵,理应站在太阳下 “你怎么来了?”陌严警铃大作,跳到一边抽出鞭子指向玉玄,“说,是不是那狗阎王派你来的?!” “你误会了,我来找我哥哥。”玉玄意味深长瞥向扶竹,冰如寒霜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夺目的笑,轻轻跳下横梁,脚步轻盈地走向他,伸手想要触碰,却被帝髯拦住。 帝髯脸上布满阴霾,警惕地盯着玉玄,像是被擅闯领地的狼王,正凶狠驱逐外来者,保护自己娇小的伴侣。 玉玄脚步顿住,视线在帝髯跟扶竹之间徘徊,而后扯唇冷笑,瞟着地面小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这喃喃细语声音极低,但却控制得恰到好处,保证帝髯能完全听清。 只是帝髯虽是听清了,但他身边扶竹也听清了。 他不悦地抬了抬眼皮,忽然走到玉玄跟前,眼眸微转,指着厨房说:“判官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本因受到冷落而烦闷的玉玄听到这话,心情瞬间明朗,眉梢带笑地应允,跟着扶竹亦步亦趋进入厨房。 帝髯不放心地想要跟去,却被陌归拦住。 玉玄进入厨房后,扶竹突然转头招来陌严,陌严不明所以地过去,然后被一脚踹进厨房。 扶竹利落地锁上门,拍了拍手道:“这叫关门打狗。” 厨房内的陌严瞠目结舌,拍着门大喊: “扶扶你太不是人了,放我出去!” “我本来就不是人。”扶竹玄青的眸子暗了几分,命令道,“打,出了事算我头上!” “啊?还有这种好事?”陌严美滋滋地抽出鞭子,“那我打啦!” 旋即门内传来斗殴的声音。 帝髯走到扶竹旁边,侧目狐疑问:“你与他有旧怨?” 如果他没记错,玉玄曾经帮过他们,就算不是友理应也不是敌才对,除非扶竹与玉玄本身就存在间隙。 扶竹心事重重地低头,留下一句“累了”后上楼。 等扶竹走后,一边的陌归漫不经心道出帝髯的疑惑:“扶竹救过玉玄。说来也是好笑,以身相许本就只是武侠小说中的虚构桥段,不曾想有人当了真,而且更为可笑的是,别人都是被救者以身相许,玉玄倒好,要求救他者相许于他。” “还有呢?”帝髯蹙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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