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在心底祈祷完,便见自己的手腕上,肉眼可见地渐渐浮现出一枚殷红的小痣。 沈洱:?? “怎么了?”顾明昼朝他走过来。 沈洱一把把自己的手腕给捂住,干笑两声,“没、没事,有只蚊子妄想吸本座的血,本座刚刚把它拍死了。” 顾明昼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山洞外飘零的落叶—— 深秋,哪来的蚊子?
第28章 带球归来 (二十八) “蚊子?” 顾明昼垂眸看向他, 兔子撒谎技术很差,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秋天哪来蚊子?” 沈洱眼神飘忽,干巴巴笑了声, “是啊, 本座也想知道,怎会有蚊子呢, 真是怪了。” 顾明昼:“。” 他瞥一眼沈洱, 捉住那截白皙手腕, 缓缓扒开兔爪, 果真看到一粒殷红的朱色小痣。 果然。 沈洱咬了咬下唇,仍然不想承认, “这个仙草一定是假的, 虎妖那么精明,你不要被他骗了。” “可你之前说是真的。”顾明昼淡淡道。 “本座……!”沈洱找不出话反驳他,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反正本座就是没有怀。” 闻言, 顾明昼心头莫名沉下些许, 他声音清冽,低低道:“你为何不想要这个孩子?” 之前不是还很喜欢么? 沈洱想也不想便推开他的手,小声道:“本座为什么要给你生两个孩子?” 话音落下, 顾明昼陡然沉默, 指尖微微蜷起, “也是。” 两人一时无话。 沈洱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孩子突然这般热衷, 奇怪地抬眼看向他,总觉得今天顾明昼怪怪的, 但硬要说又说不上来。 算了,不管他。 沈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热了。昨夜虽染了风寒,但大邪体质远比人类更强,这会已经好得差不多,他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光着脚丫把摇椅里的小崽抱回床上。 顾明昼见他好全,没有再拦他。 小崽见到爹爹就笑,立刻晃着小手拱着屁屁朝他怀里钻去,脸颊粉嘟嘟的,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不成调的音节,可爱极了。 沈洱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抱着崽崽亲了又亲。 他的超坏又乖又漂亮,真是爹爹的乖宝贝。 “是时候给他取一个大名了。”顾明昼望着他和崽崽,试探着低低开口,“总不能一直叫超坏吧?” 沈洱:“?为什么不能?” “若是以后他长大了,会被其他孩子嘲笑欺负。”顾明昼的确是完全站在小崽的角度考虑,“超坏可以做小名。” 虽然他理解不了为什么沈洱要起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寄托在里面? 沈洱抿了抿唇,似是想到了小时候一些不好的回忆,气得咬牙,“谁要是敢欺负超坏,本座绝饶不了他!” 三百年前,扶风山不似现在,那时山上还有碧磬宫,山下也没有琉璃城,只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庄。 沈洱五岁那年,偷偷瞒着左右护法从山上跑下去,想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你是谁?”村里的小孩们问他。 无知的小沈洱骄傲地挺起胸脯说,“本座是山上的大邪!跪拜吧,本座的子民们!” “大邪?我奶奶说大邪会吃人,是坏蛋,兄弟们打死他!” 小沈洱那时还不会邪术。 结果自然是被一群小孩逮住,被他们用棍子打得鼻青脸肿。 如果超坏遇到这样的事…… 沈洱绝对会气到爆炸的! “不行,本座要给超坏起一个大名。” 见他开窍,顾明昼欣慰地道,“好,需要我帮忙么?” “不需要,本座已经想好了,”沈洱毫不犹豫拒绝他,“就叫沈小洱,怎么样?” 顾明昼:…… 儿子跟爹同名同姓,还能怎么样,他应该夸好么? 还是他再想想吧。 忽然间,一张符纸自山洞外悠悠然飘来,打断了思绪。 顾明昼眉宇微蹙,用指尖将那符纸自半空捏住,神色凝重,“是宗主的急诏符。” 急诏符只在两种情况下会用。 一是宗门有师长病逝。 二就是……宗门可能出了大事。 在顾明昼看完符纸后,那符纸很快便无火自焚,消散成了一片烟灰。 “我要回宗门一趟。”顾明昼沉下声音,空气间都多了几分紧张,“你和孩子跟我一起回去。” 沈洱呆了呆,“本座和超坏都是大邪,去干嘛?” 他是大邪,顾明昼是不是真忘记他的身份,把他当成普通人了? 两只大邪在高手云集的仙宗里大摇大摆地走来来去,不等于是送上门让人一窝端吗? 闻言,顾明昼缓缓抬头,咬破自己的手指,他沈洱和小崽的耳根处纷纷点上自己的指尖血,暗念灵咒,半晌,淡声道:“现在没人会看出了。” “这、这是禁术吧?” 顾明昼为什么会这种掩藏大邪邪气的咒法? 顾明昼不甚在意地答:“藏书阁随便看的,怎算禁术,如果不准学,何必放在书架上。” 沈洱:…… 原来如此。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听起来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他就勉强跟顾明昼回去一趟吧,沈洱可没忘记,他在顾明昼的宗门还埋伏着两个内鬼——他的左右护法! 正好借此机会,他要让左右护法想办法把他和顾明昼身上婚契解除掉,然后…… 沈洱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皱起脸。 最好能再找到办法可以让他不要再生小小超坏就好了。 * 时值凉月中旬,碎叶如被,覆盖在苍茫大地。 颐清宗山门,青阶之上。 “等我。”顾明昼自储物戒取出宗门令牌,上前去让守门弟子开门。 沈洱乖乖原地等他。 轻轻垂眸,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白皙皮肤上落下一片浅淡阴翳,墨发如绸,用一根银色小簪佐以发带轻轻挽起,浅青色的锦缎,用金线勾绣着几朵白色山茶花,更衬得他矜贵清雅,气质斐然。 他唇如点朱,稍有些弧度,似是抱着怀中的孩子在低声逗弄,面上那稍显骄矜的神色便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温暖的神色。 守门小弟子一时看呆,怔愣愣地盯着他,身前倏然多出道人影,他忍不住啧了声,“去去,别挡着……” 身前人一动不动,他一抬头,就听对方似笑非笑道:“这位师弟,你耳聋么?” 守门弟子眼睛微微睁大,连忙起身,险些从山门台阶跌下去:“顾、顾师兄!” 喊了半天才回神,盯着别人的兔子一个劲看,玩忽职守。 顾明昼盯他半晌,缓缓递出令牌,凉嗖嗖道,“去开门。” 对方闻声便动,犹豫片刻,又转过头来,附在顾明昼耳边,忍不住问:“顾师兄,这位带孩子的俊俏公子是……” “是我妻儿。” 顾明昼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微微愕然,像是没料到自己竟会如此自然而然的说出这种话。 守门弟子也愣在原地,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良久,才回过神,木讷讷地推开了山门,“师、师兄,请。” 老天爷,那个心眼比墨还要黑的顾师兄,早听说过顾家要他回去成亲,可所有人都以为他定会拒绝婚事,没成想他回家一趟,居然真的成亲了,还生了孩子带回来! 天下奇闻,竟真有能拿捏顾师兄的人? 但是这俊俏的小公子不是男儿身么,怎么生出的孩子? 顾师兄也太强了。 顾明昼在守门弟子震撼的眼神中,轻咳一声,莫名不想跟他解释了,他转眸看向身后还在逗超坏玩的沈洱,低唤了声,“走了。” 沈洱正亲着崽崽,听到这命令的语气,微微抬起下巴,哼哼两声,“某些本座的姓顾的奴隶,注意你的态度。” 兔子向来爱面子。 顾明昼嘴角微抽,良久,在心底叹一口气,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进。” 兔子这下舒坦了,抱着小崽哼着小曲走进山门。 徒剩守门弟子和顾明昼面面相觑。 顾明昼动作顿住原地,立刻收回手,试图挽救,“其实我平时对他不这样。” 守门弟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多言,顾师兄,我理解。” 顾明昼:? 你最好是真的理解。 “姓顾的,你快点。” 他头疼半晌,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得快步跟上沈洱。 见顾明昼如此乖巧听话的离开,守门弟子更加笃定几分,立刻兴奋地飞书一封,用灵雀加急送去亲朋好友手中,广告天下这个惊天大秘闻—— 内门某位平日最不好惹的三字师兄回家一趟,不仅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最好笑的是,他竟然惧、内,哈哈哈哈!! * 苏卿言坐在桌边,呷了口茶,从窗台上的灵雀口中取下飞书,展平看了看,险些把茶都笑喷出来,“谁啊,内门谁娶了老婆生孩子,还惧内?” 对座,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男人跟着品一口茶,懒散玩味地道:“你们颐清宗弟子,感情生活怎么这般丰富,又是和魔族私奔,又是娶妻生子怕老婆。修道之人,如此多情可不行啊。” 苏卿言瞥他一眼,说道:“你这话可不对,宋惊玉跟魔族私奔,那是他丢自己的脸面,与我们颐清宗有何干系?” 内门天才有两位,一是顾家天生金丹,半步炼虚期的人型怪物顾明昼。二是宗主之子,师承剑仙,元婴大圆满的宋惊玉。 他们二人年岁相仿,但顾明昼修为更高,常为宋惊玉所妒,二人关系不算好。 前些日子宋惊玉竟受一个魔族蛊惑,叛逃出门,死心塌地地要跟那魔族私奔,让整个颐清宗成了修真界的笑柄。 “嘁。”男人不置可否,显然是没怎么看上宋惊玉。 见他不服,苏卿言又煞有介事道,“颐清宗可不止一个宋惊玉,你就比如说我吧,我这么安分守己,一表人才,难道还不能代表我大颐清宗?实在不行还有顾师弟,顾师弟清心寡欲,表面也勉强像个人,我俩你总认可吧?” 听他提起顾明昼,男人神色稍松,淡淡嗤声,“顾明昼还可以,至于你——算了吧。” 这颐清宗唯一能入他眼的人,也就顾明昼罢。 此人修为高、城府深、为人处事又十分理智冷静。 只有顾明昼这样的人,才配跟他一较高下。 “你这人真是……”苏卿言愤愤道,“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就只服我师弟。” “那是当然。”男人笑了笑,“毕竟他可做不出惧内私奔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懦弱废物之举。” 苏卿言想了想,好像也没错,内门里谁惧内都有可能,他那个心眼黑透的顾师弟,想都不用想,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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