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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息一声，将他揽入怀中，一下下地轻拍他的后背。 或许我应该说点安慰的话语，可是在这一刻的我心疼得只想抱抱他。
第7章 阿里亚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脸上还带着方才情绪激动留下的红晕。 我摸了摸他的头。 他似乎有点想避开，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动，任凭我在他头顶撸了两把。 洛德站在大厅的尽头招手示意我们过去，我们走近才发现那里有一扇虚掩着的门。 “之前那两个人就在里面，”洛德顿了顿：“还有一个女孩。” 阿里亚神色微动，但洛德却冲他摇了摇头。 门内居然修建了一个宽大的水池，进去之后扑面而来的除了潮湿腐烂的气味外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 两个身材肥胖的男子倒在地上，心脏的位置染红了一片。 这些都不重要。 一位已经死去的金发少女浮在水池里，传统的克里特人长相，皮肤白皙，因为年纪不大，五官十分柔和，像一位普通的长相姣好的少女，如果她没有长着一条黑色鱼尾的话。 不，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并不是长着一条鱼尾。 我瞪大了双眼：“他们将动物和人接在一起？” 金发少女的盆骨以下是一条黑色的鱼尾，来自于某种大型鱼类，而鱼尾与她身体相接的地方被精细地缝在了一起，没有融合的血肉涨裂外翻、被池水泡得发白。 他们疯了？ 这是想做什么，创造传说中的生物？ 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位金发少女死了，源源不断被送进王宫的孩子全都难逃厄运。 “谁！”阿里亚突然大喝一声，拔剑从这间房内冲了出去。 我们追到走廊里时，阿里亚已经跟一个身影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我有些担心，害怕他受伤。 还好对方很弱，根本不是阿里亚的对手。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阿里亚一把将那个人按在地上，神色冷硬：“说谎就杀了你。” “别。”那个人痛得直抽气：“我叫里曼……” 我走到阿里亚身边，问：“就是他从海神殿一路跟着我们进来的？” “对。”阿里亚点头。 “放开我。”里曼不住地挣扎：“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 阿里亚有些迟疑，抬头看我。 “没事。”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有你在，他可跑不了。” 阿里缓缓地松开了里曼。 里曼一屁股坐在地上，半长的卷发凌乱地糊在脸上，明明是十分英气的五官，却因为苦情的表情，整个人却显得很是怯弱。 “我知道你。”洛德沉声道：“你是里翁王的儿子。” “你认识我？”里曼有些惊讶。 洛德勾了勾嘴角：“我知道地中海所有的王室密辛。一直被养在内宫的里曼王子，生性怯懦、资质平庸，在兄长的映衬下显得根本不像是那个里翁王的儿子。” “我以为里翁王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已经快要四十岁，过去在克里特对雅典的战争中很活跃。”我不由得又打量起里曼，他看起来很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里曼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失落地笑了笑：“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是来帮助你们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阿里亚不客气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帮助他人，为什么不把这些孩子全都救出去？你不如先给我们解释一下。” “我也是三日前才知道的。”里曼王子喏喏道，有些羞愧地垂下头：“我让父王很不满意，所以这么多年在宫内一直像个透明人，连像样的随身护卫都没有，受宠的近臣都可以给我难堪。” “每当我觉得难受的时候，就会在傍晚去北面的海边透透气。” “三日前，我因为实在心烦，便比平时走得远了些。然后，我遇到了父王和王兄，他们正在谈论什么，哈哈大笑，非常开心的样子。侍卫们像是抬着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是一口巨大的水缸，里面装着一个金发的少女，他们在她脖子上栓了绳子，将她扔进浅海，在她快要溺水的时候又拖上岸。” “她有一条巨大的鱼尾巴，像是传说里的美人鱼。可是鱼尾和人身相接的地方却在渗血，于是他们给她上了好多止血的药粉……” “我吓呆了，正想逃开，父王却注意到了我。他和平时对我爱理不理的样子很不一样，竟然亲切地叫我过去。然后他们带着我来到了这个地宫，告诉我米诺陶诺斯根本不是传说，而是秘术造出的新物种。他们心动了，想以此造出奇异的观赏品，或是战无不胜的军队。” “我看见了被斩去手脚接上牛羊蹄的男孩、被缝上鱼尾的女孩，于是不住地呕吐。父王和王兄嘲笑我，说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无用，后来他们便将我赶出了地宫。” “我很痛苦，一闭眼就会想起还关在铁笼里的孩子，梦到他们身体残缺着死去。我在藏书室查看整个王宫的构造，想要带他们逃走，可是我是一个无用的王子，我发现我根本没有能力带走他们……”里曼王子捂住自己的脸，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阿里亚嫌弃地递给他一块手帕。 “昨天父王和王兄去了潘尼港检阅海军，内宫被闯入，卫兵们却没抓住人。我意识到或许是有人来了，于是今天就在海神殿等着……” 洛德挑了挑眉：“你似乎比你表现出来的要聪敏一点。” 里曼王子高兴地说：“谢谢。” 所有人都有些无语，他没有听出来洛德是在嘲笑他吗？ “那你要怎么带我们出去？”我问。 “我在北面的浅海放了一条小船，你们可以乘坐它离开。” 我用眼神询问洛德，洛德点点头。 我正要开口，阿里亚说：“带路吧，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们不介意先送你去见奥西里斯。” 他将短剑从左手抛到右手，里曼王子又是一哆嗦。 阿里亚恐吓人真是有一套。 “文化不同。”我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你要吓他的话，应该说哈迪斯。” “一样。”阿里亚冲我翻了个不甚明显的白眼。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看来他有在好好地消化妹妹的事情，没找到人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希望阿里亚的心情能快点好起来。
第8章 我不是很信任里曼王子，即使他表现的是一副无害怯懦的样子。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是他的话里又没有明显的漏洞，让人非常摸不着头脑。 但是若如他所说，里翁王人不在内宫，那么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就算里曼王子要耍花招，我们可以直接送他上路或者劫持他用以出宫…… 不管怎样，形势对我们都是很有利的。 阿里亚和洛德的判断都没有问题。 只要把艾布特带回去，三皇兄就会得到鲁法的支持，待到索玛一世百年之后，继承者是谁不言而喻。 洛德和两名护卫分别将三个孩子背了起来。 我在艾布特面前蹲下。 阿里亚像是想说什么似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吭声地踱步到里曼王子的身边。 “伊斯殿下，我是不是很重？”艾布特趴在我背上小声地问。 我吓得连忙往周围看，还好阿里亚和里曼王子没有注意到这边。 “不重，你还要努力才行。”我轻声说：“叫我伊斯哥哥。” 艾布特点点头，大声地叫了一声：“伊斯哥哥！” 洛德和阿里亚又瞪我了。 诶？怎么里曼王子都一脸鄙夷？ 里曼王子带着我们七拐八拐地穿来穿去，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一个人。紧张的气氛无声地弥漫，直到望见平静的海面和拴在岸边的小船，我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小船被推到了海里。 我看着站在岸边的里曼王子，问：“我们走了，你会不会有事？” “不会，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他微微一笑。 海风吹乱了他半长的卷发，他将其随意地理了理，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这世上最珍贵的感情……” 我突然觉得里曼王子变得有点不一样，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阿里亚走过来。 “没什么，祝你们一切顺利。”里曼王子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互相道别。 里曼王子的身影越来越远，面孔也渐渐变得模糊。没有了那张夺人注意的、总是显得苦情的脸，我突然发现他其实并不像大多畏缩的人那样不自觉含胸驼背，相反他的身姿笔挺、站得很直，立在海风猎猎的浅滩上像一柄亟待出鞘的利刃。 “王子！谢谢你！”船上的四个小孩大声喊着朝他挥手：“再见！” 他好像愣了一下，随即也对孩子们挥了挥手臂。 “他不是个简单的人。”洛德说。 我耸耸肩：“谁知道呢。” 反正我们只要把艾布特带回哈图沙就好。 我们在黎明的时候回到了克里特的港口。 四个孩子中除了艾布特，还有一个来自迈锡尼的男孩和另外两个亚述的女孩。我们打算乘私船到迈锡尼和亚述的港口，再分出两个护卫将他们送回家。 “你的侍卫和你联系了没？”我问阿里亚。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阿里亚思考了一下，道：“介意我搭一下你们的船么？在亚历山大港把我放下就好，我可以自己回孟斐斯。” 我内心自然期望能再跟他多相处几日，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谢谢。”阿里亚冲我一笑，露出了小小的虎牙，“所有的事，都谢谢你。” 我赶忙移开目光，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吧。” “唔……”他看起来有些为难：“应该算？” “阿里亚？！你为什么还要思考？”我气得不行。 他笑了：“因为我知道这样做的话你肯定会生气。” “太过分了！” 在去迈锡尼的路上，我发现有只猎鹰一直不远不近地在缀我们船后，它的翅展很长，两翼强健有力，眼部上方有白色眉斑，看起来威风又帅气。 还有半日船就要靠岸，海钓的鱼已经被料理好，一众人围在一起等着开饭。我没看见阿里亚，便让大家先吃，我去叫他。 春末的午后，海风吹在身上还算凉爽。 阿里亚人在船尾的甲板上，听到我的脚步声后他有些慌乱地将手中的莎草纸折了起来。 “还藏？”我有些好笑：“家里联系你了吧？” “你发现了啊……”阿里亚失望地垂下肩。 “这下不用从亚历山大港独自回家了，”我鬼使神差地拧了一下他的左脸颊：“他们来哪里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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