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买的和别人送的,意义怎么会一样? 方曜也可以自己买衣服、买鞋子,但是这些买来的东西,和以前路昭亲手为他做的衣服鞋子,能比吗? 他抿了抿嘴,没有接话,可这时,留在后头结账的小周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纸袋。 路昭顿时皱起眉,带点儿质问:“你买了那条裙子?” 方曜:“……” 他明明比路昭还高半头,这会儿却像背着老婆偷花了钱,心虚地低着头挨训。 路昭伸手就去扯小周手里的纸袋:“我去退掉。” 方曜立刻拦住他:“别退。” 路昭不搭理他,非得把它退掉不可。 方曜哪肯把这条“明天就处对象”裙退掉?急中生智,道:“我自己穿。” 路昭呆了一呆。 小周:“……” 小唐:“……” 方曜轻咳一声:“偶尔我也穿一下年轻人的衣服。” 小唐没有憋住,像个漏气的气球,噗地爆发出一声笑。 他立刻咬住了嘴唇,憋得面目狰狞。 路昭这下不好说什么了,讪讪地抓抓脑袋:“在家里穿裙子,应该也挺舒服的……这边夏天太热了。” 方曜一本正经地附和:“嗯。” 路昭换了个话题,指了指面前的手表店:“我刚刚过来看见,这里好像也卖玫瑰牌的手表。” 方曜心中一动,问:“你要换手表?” 路昭走进店里:“我现在这块电子表,走着走着就慢,一天能慢十几分钟,有点儿不方便。” 他走到柜台前,店员是个斯斯文文的雄虫,走上前来:“先生,要看手表吗?” 路昭点点头。 店员看看他,又看看方曜:“您自己戴,还是您的先生戴?” 路昭:“他不是我的先生。我自己戴。” 方曜:“……” 店员随即给路昭拿出柜台下的几款:“这些都很适合您,要不要全部戴上,比较一下?” 路昭便伸出左手,本想自己去试戴,结果店员已经拿起了一条手表,要帮他套在手腕上。 方曜眼疾手快,把这个雄虫店员的手挡住了:“他自己戴。” 店员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笑。 路昭试了五六条,可惜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欣赏能力,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区别——都是一个表盘配一条表链,只是表盘有圆有方、颜色有深有浅、表链有钢的皮的。 方曜见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说:“你虽然个子高,但骨架小,要戴小表盘,浅色,细链的。” 他从这几条手表里挑出相对小巧精致的、表盘纯白、配着细钢链的两只:“再试试这两条。” 路昭就两手各带了一只,抬起来给他看:“哪个更好看?” 这两只表的外观差别不大,方曜就问店员:“哪个贵?” 店员指指路昭左手那只:“这一只是珍珠贝母表盘,蓝宝石表镜,您看,我用钥匙来刮,也刮不花。价格是一千六百元。” 路昭知道这些牌子货都不便宜,但听到这个价格,还是吃了一惊。 这抵得上他三个月工资了。 不过,手表这种商品,一直都不便宜,十年前方先生送自己的手表,当时也得卖两百块,而自己那时的月工资是一百元上下。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月工资在涨,商品的价格也在涨,好在他的人也跟着长进了,要放在以前,他是舍不得拿出几个月的工资来买一块手表的。 路昭便说:“我就要这条。” 店员连忙说:“好的。那我给您调一下表链。” 他再次伸出手,方曜也再次伸出了手:“我来调。” 店员:“……” 路昭倒没发现两名雄虫间的微妙敌意,只笑了笑,同方曜说:“好多年前你送我那只手表的时候,也这样帮我调的表链。” 方曜也想起那时的事,微微一笑。 不过,那时候他生怕碰到路昭,等路昭戴上手表,他伸手在表链上一捏,数出多了几节,就叫路昭取下来了。 但是现在,他伸出一手握住路昭的手腕,另一手仔细把手表挪到合适的位置:“平时戴在这个位置?” 路昭:“戴下来一点儿,不然卡手腕。” 方曜扶着他的手腕,动作又轻又慢,把手表往下挪一点点:“戴在这儿?” 路昭点点头:“差不多。” 方曜这才捏住多出来的钢表链:“这样紧不紧?” 路昭说:“可以。” 方曜:“还是松一些比较好。” 小唐和小周就在旁默默看着,看自家院长握着人家的手,调个表链来来回回调了半天,才终于让路昭把表取下,用工具取了多余的钢链。 路昭终于戴上了合适大小的表,方曜很自然地同小周说:“付钱。” 小周立刻就去掏自己身上揣着的方曜的皮夹。 路昭连忙拦住他:“我自己付。” 方曜说:“你今天陪我逛了这么久,我送给你。” “不行不行,这个太贵了。”路昭连连说,“我就是陪你走了走,请你吃个饭,又没花多少时间,本来你来这里,我也该招待你的。” 他又想起中午吃饭时说好的事,十分不好意思:“而且,你还答应帮我盯着房子的装修,这多不好意思呀,你又出力、又出钱,本来该我这个东道主出钱出力……” 这时,小唐及时出声:“啊呀,您别不好意思,我们院长还得在穹桥待好几年呢,逢年过节他一个人待在这儿,孤孤零零的,样样不得麻烦您吗?”
第159章 路昭微微一愣,看向方曜:“逢年过节,你不回家去吗?” 方曜这时脑子接上了小唐的回路,说:“我哪儿有家?” “……”路昭说,“可以回首都那里,或者去你母亲在的地方。” 方曜:“我母亲在的地方,现在去不了。回首都也是一个人待着,那哪算什么家,就是一栋房子。” 路昭心中一酸。 这话触到了他的痛处。 他也没有家。 方先生好歹还有家人,即使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但偶尔能与家人团聚。 而他,这些年四处漂泊,没有一个真正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团聚的家人。 过年过节,别人阖家团圆、欢度佳节的时候,他只能听着楼上楼下的欢笑声,独自吃饭。 他多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坐在那些欢声笑语中间。 就像……就像他刚刚失去母亲那一年,方先生带他去潘州过年时那样。 那时候方先生并没有解释带他回去的原因,他还以为方先生是有几分喜欢他,特意带他回去见父母家人。 后来成长了才知道,一个人过春节是多么难受。如果那年没有跟着方先生去潘州,他独自在学校过春节,想起以前和家人欢度佳节的情景、想起骤然失去所有家人的伤痛,大概会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吧。 方先生的温柔,总是沉默而动人。 路昭望着他,点点头:“好。以后过节过年,我就把你接到我家里过。” 方曜的双眼一下子亮起来。 路昭看见他这样,莫名其妙地,脸上有些发烫,连忙转过头,慌乱找话来说:“可是,过两个月就是中秋节了,我的房子还没装修呢……” 方曜的嘴角已经压都压不住,说:“我们中秋节在哪里过都可以。” 在什么样的地方过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和他在一起过节。 小唐在旁补充:“两个月,装修足够了,就是装完得透透风。反正今年春节您和院长保准能在家里过。” 路昭就这样稀里糊涂被安排了中秋节和春节。 等走出商场,时间还早,路昭一边走,一边说:“下午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我待在单位的,我去看看,很快就能结束,然后我们一起去建材市场看看。” 在照相馆时他还犹豫要不要带方先生去单位的,现在已经压根不犹豫了。 虽然重逢以来,今天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但是和方先生再次熟悉起来,好像也就是几个瞬间的事。 也许是在阁楼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也许是在知道方先生来穹桥休养是为了找他的瞬间,也许是买手表调表链想起自己收到第一只表时的心情的瞬间,也许是方先生说他无家可归的瞬间。 路昭以为过去了九年,他们该变得很陌生的,结果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只是短短的两次面,曾经美好的回忆就一一被唤醒。 只是,与多年以前不同,现在的他,能松弛而平和地享受与方先生相处的时光,不像以前,一整颗心全系在方先生身上,动不动就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也许,这九年分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方曜:“都听你的。” 路昭走到了自己停自行车的地方,蹲下去开车锁:“你知道市委大楼怎么走吗?离大湾广场很近。” 方曜说:“我骑车载你,你给我指路。” 路昭一愣。 方曜以为他又要拒绝,没想到他笑了笑:“好啊。” 阿昭的态度松动了! 这一千六百块钱的手表没有白送! 方曜立刻打发两名警卫员去开车,自己蹬上自行车,等路昭坐上后座,脚上一蹬,就骑了出去。 “现在就是太晒了,大中午的。”路昭拿手遮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要是晚上,在环海的小路上骑车,可舒服了。” 方曜在前面说:“那晚上我带你去兜风。” 路昭笑着说:“下午要逛建材市场,可累了,晚上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曜:“我现在有医生盯着,每天十一点睡觉,七点才起,休息得还不够?晚上十点再往回走就可以了。” 路昭:“回去路上就要一个多小时,回去你还得洗漱,不需要时间?你九点就要往回走。” 方曜:“九点半。” 路昭:“……” 他不由好笑:“多待半个小时能怎么样?你想去海边骑车兜风,以后有的是机会,别把今天的行程排得太满呀。” 方曜被他说穿了,难得讪讪:“哦。” 不过,听到路昭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就代表他答应以后还可以一起去海边骑车兜风,方曜的嘴角又扬起来。 他说:“阿昭,你还记得,我以前也这样载过你么?” 路昭:“记得。那天你完成一项重大工作,正好我去给你送晚饭,你的车停在单位好几个月没开了,我们就骑自行车回去。” 方曜笑道:“你记得好清楚。我只记得骑车这回事了。” 路昭凉凉道:“我还记得你一边骑车,一边跟我说,三金是结婚才送的,你不会送给我。” 方曜:“……” 他有点儿心虚,赶紧去回想,不确定道:“我说过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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