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里交通非常不方便,所以物资很紧缺。如果大雪封住了路,所有人都得拿着铁锹去铲雪,不然就没有粮食能运进来,大家都要挨饿。” 路昭轻声道:“这种苦日子,我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经历过。” 方曜看向他:“可是,高原也非常美。” 路昭的双眼微微发亮,等着他描述那些瑰丽的美景。 “天气好的时候,天空碧蓝如洗,离你很近很近,好像伸手就能碰到。” “夏季日出时,阳光照在远处巍峨的雪山之顶,好像云上的一片金鳞。” “远处的湖泊,按理来说该是平的,但它看上去却是倾斜的,好像从天上倒下来的湖。我每次看,都觉得它很神秘、很神奇。” 方曜笑了笑:“我有空时,会一个人坐在小山坡上,一边吃窝窝头,一边看远方的雪山和湖泊。” 路昭打趣他:“吃着窝窝头,还有闲心去看风景啊。” 方曜:“怎么不能看?这些壮丽的雪山、湖泊,是大自然给每一个人的平等馈赠。” 路昭看着他,觉得这时的他像是会发光一样。 在那样的苦日子里,还能拿浪漫的眼睛去看雪山和湖泊,果然,这才是方先生。 这时,楼下传来付老头的声音:“你们搞好卫生了吗?” 路昭一愣,赶紧站起身,结果一个没注意,咚的一声又撞在了屋顶上。 方曜连忙弯着腰起身,过来扶他,笑道:“你不是都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了吗?” 路昭揉揉脑袋:“可我也有一个月没回来了。” 方曜顺手给他揉了揉:“连撞两次,疼不疼?” 路昭:“……” 他有些不自在地偏开头:“还好。” 方曜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收回了手。 但他另一只手仍扶在路昭手臂上。 这会儿是六月,宁海热得不得了,正午时分的阁楼闷热得像个大蒸笼,两人穿着薄薄的单衣,都出了一层汗。 路昭觉得握着自己手臂的这只大手,炙热滚烫。 他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些快。 方先生的手好热。 路昭忍不住抬眼瞅了瞅方曜。 这一抬头,两个人的脸正对上,近在咫尺。 路昭甚至能看到,方曜的额头和鼻尖也冒了一层细汗。 他额上的汗珠从鬓角滑落,滑过白皙的侧脸,聚在了棱角分明的下颌。 啪嗒—— 汗珠掉落在地。 路昭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同时,他看见方曜的喉结也滚动了一下。 路昭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自己咽口水是靠得太近了觉得紧张,方先生也紧张吗? 安静闷热的阁楼,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路昭有些没来由的慌张,又有些说不出口的期待,就这么大着胆子看着他,等着他的动作。 方曜的眼睫轻轻颤动,低声道:“阿昭,我……” 就在这时,阁楼地面上的那个小出口,冒出一个头来:“院长,要我帮忙打扫卫生吗……” 小唐的话说到一半,看见两人脸都要挨在一块儿了,嗖的一下把头缩了回去。 暧昧氛围被猝不及防打断,阁楼上的两个人猛地清醒。路昭一下子涨红了脸,噔噔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咚的一声撞在了屋顶上。 方曜又想扶他,也再一次撞在了横梁上。 路昭捂着头,红着脸:“……” 方曜捂着头,在心里把小唐骂了个狗血淋头:“……” 片刻,路昭小声说:“这里好闷,我们打扫一下卫生,就赶紧下去吧。” 方曜:“……好。” 两个人沉默而快速地打扫完小阁楼,飞快地下楼回到了客厅。 从闷热的阁楼下来,被客厅的穿堂风一吹,一下子凉爽了好几度,路昭不禁拉了拉衬衣衣襟透风:“楼上好热。” 方曜了出了一身汗,拿手臂抹了把额上的汗珠。 一旁的小唐赶紧狗腿地拿来沙发上搁着的大蒲扇,给两人扇风。 方曜放下胳膊,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唐:“……” 他知趣地埋下头当鹌鹑,方曜则拿过他手中的蒲扇,给路昭扇风。 “好了,到一楼去就凉快了,下去照相吧,也快要中午了。”路昭说。 方曜这才让警卫员拎上他的皮箱,几个人一块儿下楼。 楼下,付老头已经调试好支架上的照相机,看他们下来,就说:“这么老半天,我机器都调好了。到那儿坐着吧。” 他指指照相机对面的背景布,示意方曜坐在布前的沙发凳上。 方曜顿了顿,看了路昭一眼。 小唐立刻将功补过:“照相得收拾收拾仪表嘛,院长头发都乱了,来。” 他一把将搁在旁边桌上的梳子摸来,递到了路昭手上。 路昭一愣,下意识接过了梳子。 方曜立刻凑到他跟前,等着他给梳头。 路昭:“……” 他忽然想起,好多年前,拍那张唯一的合影时,他也给方先生打理过头发。 路昭不禁微微一笑:“还得喷点定型摩丝。” 小唐嗖的一下抽出抽屉里的摩丝,双手递给他。 路昭就一边笑,一边给方曜梳大背头,不时喷点摩丝定型:“方先生,你还记得拍那张合影的时候么?那会儿也是我给你梳头,你还说背头是街溜子的发型。” 方曜:“现在我是街溜子了。” 路昭笑着给他打理好发型:“好了,可以去照相了。” 方曜顿了顿,说:“我们的那张合影都有好多年了,今天正好有机会,也照几张合影吧。” 路昭一愣,想了想,说:“好啊。不过这是寄给你父母的照片,先拍你的单人照吧。” 付老头在旁说:“先说好拍几张单人、几张双人,收费不一样。” 方曜还没来得及开口,路昭就说:“主要是拍单人照,合影只拍一张就好了。” 方曜:“……” 他只能板着脸,一个人在背景板前拍了四张单人照片。 “哎呀,怎么都不笑一笑,这不是寄给父母的照片吗?父母看见都觉得你在这儿受大委屈了。”付老头一边拍一边说。 方曜仍是不笑,直到要拍合影了,路昭梳了头发,整理了衣着走过来,他才一下子笑了。 “我也要坐在凳子上吗?”路昭问。 付老头摇摇头:“又不是拍结婚证上的照片,排排坐的。你就站他身后吧。” 他提到结婚证上的照片,两个人一时间都愣了愣,飞快看了一眼对方,瞬间四目相对,又慌里慌张飞快别开头。 付老头在镜头里捕捉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年轻人哪……” 方曜轻咳一声,站起身:“阿昭坐凳子上,我站着。” 就如同那张多年以前的合影一样,他站在沙发凳后,路昭端坐在沙发凳上,只是怀里没再抱个胖嘟嘟的小娃娃。 付老头在镜头里看着,指导他们:“对,再靠近一点。不不,我是说明明要再往凳子中间坐一点,你不用动……就这样、就这样,笑一下。” 路昭还是和当年一样,一听要笑,就立刻扬起了笑容,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镜头。 难得的是,一向拍照板着脸的方曜,这回也笑了起来,目光炯炯望着镜头。 咔嚓—— 这个画面被定格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方先生:老婆贴贴 方先生:我是街溜子 ——
第157章 “挺好的。”付老头说,“拍好了。” 路昭随即从沙发凳上起身:“明天就能拿到照片吧?” 付老头点点头:“要冲几份?” 方曜说:“所有照片,都冲洗两份。对了,这里卖相册么?我买两个。” 路昭顿了顿:“相册也要买两个?” 方曜:“你的相册烧坏了,得换一个。” 原来是多买一个送给自己,路昭有点儿脸红,跟着他去选了相册。 方曜付了相片和相册的钱,自然地同路昭说:“快十二点了,中午一起吃饭。” 路昭点点头。 方曜又问:“下午你有没有空?” 路昭想了想:“下午可能要去单位看看。” 方曜:“那我也去,在你们办公室等你。” 路昭:“……” 他觉得方先生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咄咄逼人,同前天刚重逢时的拘谨有礼很不一样。 可是带着人去市政府大楼好像不太妥当,毕竟他经常待的办公室并不在市政府大楼上那间,而是在经改局,同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同事还不算太熟,怕人家说闲话。 正犹豫着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付老头在旁说了一句:“怎么追得这么紧,从去年追到今年,你这年轻人也够执着的。” 路昭一愣:“去年追到今年?” 方曜也愣了愣,终于转过头来,认真看了看付老头。 去年他在宁海,确实在一家小店门前,看到了一个很像阿昭的身影。 难道那家小店,就是这家照相馆? 去年那时候他只顾着冲进来找人,什么店招牌、店里的装潢、店里做的什么生意、老板长什么样子,全没在意。 他印象中,那好像是家书店呀,他还顺手买走了一本《潘州怪谈》。 方曜仔细看了看付老头,又觉得,似乎正是这家店。 他对不在乎的事,总是记得乱七八糟,就像他的老师喻晓,总记得他是已结了婚的。 这时,身后的小唐恍然大悟:“我就说,刚刚在门口看这家店觉得眼熟,原来就是去年那家店!” 路昭吃了一惊:“你们去年来过这里?” 小唐说:“我们开车经过,院长忽然叫停车,一下车就冲进店里找人,说是看见你走进来了。” “但是进来一找,发现是看错了,进屋的是另一个年轻人。”小唐耸耸肩。 他说到这里,方曜终于完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一时福至心灵,看向付老头:“当时进屋的就是阿昭对不对?我没有认错人。” 付老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呀,那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明明又正在逃难,不敢让你看见他。” 方曜笑了笑,有些遗憾,随即又释然了。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些贵人相助,阿昭才能在没有他的这些年里,一直平安活到现在。 路昭还愣愣的:“去年你就来宁海找过我?” 方曜点点头。 小唐在旁说:“院长去年在首都就开始找您了,找了几个月也没有音讯。他当时有很多个休养的地点可以选择,选在穹桥,说是觉得您可能会在这里。” 路昭万万没有想到,方先生是为了自己,才来这边休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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