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的伪装早在与王臣交战时就被迫褪去,除了速战速决别无他法。 “谢梧,你杀害吾主,举妖族全族之力,必让你以命偿还。”涂山丹转身面对谢梧,一挥手,无数妖族顿时将少年团团围住。 “你死了,正好下去陪他。” 涂山丹五指成爪,可他尚未靠近谢梧三尺之内,甚至不等谢梧拔剑相对,妖主内丹便将无数妖族逼退。 “……妖丹?”涂山丹像是看见了什么荒谬的事,颤抖地笑出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王臣,“呵……吾主居然……连妖丹都给了你?!太好笑了,他连妖丹都给你了,却连你半分怜悯都得不到,让整个妖族都成了笑话!” 与人魔两族不同,妖族尤为看中血脉,只有拥有朱雀之血的王室才可令万妖臣服,谢梧意外融合了王臣的妖丹,除非妖族再经历千年时间孕育出第二个拥有朱雀血脉的王,否则任何妖族都无法对谢梧动手。 涂山丹不知其中内情,只以为王臣甘愿将妖丹奉献给自己,仍旧被自己斩于剑下,谢梧不怕被妖族记恨,却想为王臣争辩一二。 人妖虽殊途,可远不及人与魔之间的水火不容,甚至在千年之前,也曾共处于修真界,与灵兽比邻,直到某一任妖王被魔尊蛊惑怂恿,妖魔达成联盟,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 “王臣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他以命相搏毁我丹田,在活着的时候履行了他为父母复仇的义务。”谢梧耳边又浮现起那句几不可闻的‘明月入我怀,爱恨亦两全’,有些喘不过气,“我不知道妖丹与丹田融合后该如何分离,若你有方法,我绝不反抗。” 涂山丹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腰腹那道被血饮刀穿透而过的伤口,良久,道:“妖丹继承主人意志,它不想与你分离,谁也做不到。” 妖丹继承意志,妖刀却会就此自封。 涂山丹道:“血饮刀,在哪?” 可他真正想问的,是没了妖丹作为定位的王臣死在哪里。 谢梧哑声道:“在地牢。” 涂山丹侧过身,让开一条路,在谢梧走过时,低声道:“灵越谷的妖族眼线只是最低阶的小妖,他们从未杀过人,不过是奉命行事,妖族丧主,不会再参与争斗,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 谢梧:“嗯。” 此刻并非伤春悲秋之时,谢梧不再多做停留,背着人朝玄蝉等待的地点赶去。 魔族全都在地宫之外与修真界众人厮杀,妖族又黯然退场,他一路走来,终于没有阻碍。 “玄蝉!”谢梧瞥见洞口伫立的黑影,唤道。 玄蝉转过身,随即瞧见他腰腹伤口,面色骤变,“你的伤……” “我没事。”谢梧将宋九卿小心翼翼放下,交给玄蝉,“先带九卿走,他伤得比我重。” 玄蝉当即喂了宋九卿一颗丹药,见谢梧交接完人转身又要往里面跑,眼疾手快拉住人,“去哪?人已救出,不需要你再孤身深入。” 谢梧扭头,答非所问,“秋月白他们在前方可还好?” 玄蝉:“有你设下的剑阵与沧澜剑宗弟子守阵法,他们……都还好。你现在先随回去与疗伤,妖丹并不能完全修复你的丹田。” 谢梧一怔,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玄蝉紧紧盯着他,“随我回去吧。” 谢梧摇头,“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要去解决那个挑起这一切战争的家伙,哪怕柳清风早就设下陷阱等他自投罗网。 玄蝉隐隐动了怒气,“谢梧,我不信你没看出来,这一切柳清风早有预谋!” “我知道。”谢梧淡声道,“可剑修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就是要置死地而后生,当初谢长生不也是明知不可为还去挑衅魔尊么?玄蝉,一场战争,总有人要付出代价,你既然了解我,就不要阻止我。” 说罢,决绝转身离开。 玄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背起宋九卿朝反方向离去。 哪怕心里都快被某个人急疯了,他依然走得极稳,走过桥索时,但凡有魔族想要靠近,未曾靠近他三尺便会毒发身亡。 他们早已预料到宋九卿最坏的情况,所以特意安排玄蝉来接应宋九卿回家,因为他是医修,因为身后有其他人斩断了高阶魔修的去路,他每一步都可以走得极稳,以至于宋九卿不会受到任何波折。
第117章 谢长生也不过如此 因为全体魔族倾巢而出,地宫中显得尤为空旷寂静。 利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可闻。 主殿高台之上,青年懒懒倚靠在堆满骷髅的王位上,缓缓睁开眼睛,轻笑道:“我很意外,王臣居然连妖丹都舍得给你,当然,让我更意外的是,你好不容易被妖族放过,竟还敢再跑回来,是觉得我也会放过你么?” 谢梧面无表情撕下一块衣袖,紧紧绑住腰间被血饮刀贯穿的伤口。 他没有吃玄蝉给他的疗伤药,药会麻痹痛觉,也会让剑变钝,他需要痛来让自己绝对清醒。 谢梧抬手,拔剑,一步一步走到殿中央。 “你身上没有妖气,亦没有魔气,非魔非妖,却偏要蛊惑他们再次对人族发起战争,你的目的看似是帮助魔族覆灭人族,却又像是让他们互相残杀,否则在你的排兵布阵之下,训练有素的魔族对于疏于练功的修士,绝不可能如今日这般呈胶着之势。” 柳清风坐起身,饶有兴致地自上而下看他,“继续说。” “我问过柳师姐,傀儡只有刚浸泡过无念海之水时身上才会沾染上无念海的气息,可我每次靠近你都能从你身上感受到无念海的气息。”谢梧道,“你来自无念海,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便没有因果,能促使你这样做的,除非是你拥有某个必须这样做的目的,你甚至可能不是此方世界的生物,唯一的任务就是覆灭众生。” 谢梧的目光落在柳清风指尖倾泻的白色光点,握剑的手逐渐收紧,“甚至连凭空出世的浮世镜都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清风缓慢地鼓了两下掌,轻叹,“当真是后生可畏,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没有因果,呵,你怎知没有因果呢?” 他缓缓站起身,右手微抬,一把形状纹路与赤霄剑别无二致的长剑自暗处飞入掌心,唯一不同的,是柳清风手中剑的剑柄上镶嵌着那颗遗失了百年之久的血玉髓。 谢梧心头一跳,“你的剑……” 柳清风轻笑:“大惊小怪做什么,你应该对它很熟悉才是。” 话落,剑气以青年为中心展开成领域,领域之内,除却他与谢梧,再不见任何东西。 谢梧一眼认出,这是剑界,是他追求剑道的极致。 谢梧可让剑气化形,剑意无形,已然是其他剑修难以企及的存在,唯有剑界,世人独独为谢长生而留,就像清融剑法的第九重一样。 他不曾亲眼见过,只在藏书楼的书海里看见时为此热血沸腾,直至今日。 纵观沧澜剑宗几千年历史,似乎一切都在说,谢长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谢梧敬仰他,却同时想成为第二个独一无二。 “你能化出剑界……”谢梧冷冷抬眼,“你是谁?” 柳清风微笑:“我以为答案已经够明显了,你是猜不出,还是不愿接受?” 谢梧不再回答,并未因此心神大乱,提剑迎敌。 管他是不是谢长生,妄图对自己的族人拔刀相向就是他的敌人。 柳清风执剑挡住少年猛烈的攻势,微微垂眸,便能看见少年双眼中燃烧的烈焰。 甚至他每一次打压对方,都会令对方越发兴奋,似乎满脑子只剩下打败他一个想法。 柳清风不禁气笑,这是拿他当陪练呢? 剑界收拢,谢梧腰间的伤口骤然崩裂,鲜血如注,他却顾及不得,只是死死盯着柳清风身上蔓延出的无数条由白色光点凝聚而成的线。 这些线自四面八方涌来,谢梧敏锐的捕捉到,它们正在给柳清风输送能量。 谢梧随意擦了把唇边的血,提刀挥出剑气,也不躲对方的剑招,朝白线砍去。 不出他所料,每砍断数根,剑界都有所衰减。 倚靠不知名的力量虐打他?谢长生也不过如此! 柳清风被少年不要命的打法激怒,手中剑峰不再漫不经心,终于注入杀意。 一招撼动天地的破重云,终于把少年掀翻在地,狼狈地吐出一口鲜血。 “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敬重长辈的?”柳清风冷笑,“你对待自己的信仰就是这种态度?” 谢梧撑着剑爬起来,直勾勾盯着他剑柄上的血玉髓,“前辈离开沧澜剑宗太久,已经忘了,剑宗门规第一条,门中长辈就是用来超越的,而信仰,就是用来取代的。” 柳清风剑尖直指他眉心,轻蔑一笑:“就凭你?” 谢梧笑了笑,“对,就凭我。” 接下来是越发凶狠的剑意。 “前辈的破重云我仰慕已久。”谢梧按捺住心中疑窦,笑道,“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剑锋相击,震颤掌心,柳清风淡淡道:“你的师父没有把你教好。” 谢梧手中用力,隔着长剑与他对视,气势丝毫不让,“前辈错了,师父曾说,我是沧澜剑宗最优秀的弟子,没有人比我更让他自豪,包括你。” “不知天高地厚。”柳清风冷嗤一声,猛地一个挑刺,将谢梧甩了出去,继而在口中默念了一句诡异的口诀,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 而那些谢梧方才斩断的白线又重新连接起来,并且白色光点的流速比先前还要快,几乎是疯狂地朝柳清风体内涌动。 “你能看见对么?”柳清风垂眸俯视他,唇角勾起恶意的笑,“你这样聪明,不如猜猜这些是什么。” 谢梧拧眉,下意识释放神识遍及整个灵越谷,瞳孔猝然放大。 他看见无数修士同胞腕间的白玉镯被一条条白色光点凝聚成的线连接,而所有的白线都疯狂朝地宫深处涌来。 即便是玄蝉与陆长风,腕间都有一条相较而言颜色较为透明的白线。 谢梧想到什么,倏然低下头。 原来还包括他自己。 即便白色光点零星到几乎瞧不见,与尘埃飘絮无异,但作为炼虚期修士,他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 “你的确很聪明,但修真界的聪明人太少了,你谁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柳清风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力量,愉悦地眯起眼睛,“在凡间便是想吃一个馒头都需要付出微薄的代价,更何况是长生呢?” “谢梧,你说对吗?”
第118章 你配不上谢长生的名字 青年悬在空中,衣袍无风自动,无数白色光点簇拥之下,就连那双凉薄含笑的眼都染上银色光辉,如同神明俯瞰众生。 神明以赐予的名义让人族得以长生,却又虚伪地向凡人索取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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