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女人笑了:“怎么会这样?这个男生还真是自取其辱,姜森又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 屏幕外的柳林帆手指冰凉。 他知道这些人在说自己。 视频里闹了一阵,有人问:“姜森,那你对那个男的什么态度?有没有把他赶跑?” 贺明景插嘴:“能有什么态度?你是想姜森怎么对他?两个男人,恶不恶心啊。” 有人坚持要听姜森的答案。 姜森手里拿着一杯酒,他一口喝了干净,随后又拿了一杯,又一口饮尽。 半晌,他声音沙哑着,似乎醉醺醺的,听起来很是淡漠地道: “一个小屁孩,不用理他。” 听到这话,一群人哄笑起来。 有几个人趁着酒劲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 “那人要是再缠着你,你干脆就找人把他送局子里去,关他几天吓吓他。” “要不就找人狠狠打他一顿,叫他尝尝苦头。” “嘁,你们都是小儿科,要来就来个狠的,他不是喜欢男人吗?干脆直接找几个人玩玩他,把人干坏了不就再也不敢了?” “哈哈哈禽兽还是你狠!” 镜头里,贺明景的脸似乎冲周杭的方向扭了过来。 视频戛然而止。 柳林帆懵懵地盯着漆黑的屏幕,良久,他把手机还给了周杭。 周杭静静地等他开口。 但柳林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好似被抽去了魂。 他对着周杭笑了笑,但这笑看起来像哭似的,他也没有哭,因为他没有流眼泪。 柳林帆握紧了手里的伞,他一个字没说,沉默着转身离开了这个昏暗的楼梯间。 时候不早了。 他想回家了。
第67章 樊笼 柳林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里的。 明明带了伞,浑身却还是被雨水浇了湿透。 他洗了个澡,裹着被子缩在床上。 房间没有开灯,他逐渐被黑暗淹没。 很久之后,床上那个鼓包微微动了动,他伸手拿过了枕头边上的手机,点开,浅蓝的一小点屏幕是房间里唯一的灯光,堪堪照亮了柳林帆的脸庞。 柳林帆点开了他和姜森的聊天记录。 屏幕里装满了他单方面发过去的绿色消息,没有收到一条回复,那一长串的红色感叹号刺痛了他的眼睛。 再往上滑,是他从未删过的聊天记录。 是他俩最甜蜜的那段时光。 有来有回,款款深情,连冰冷的字体都阻挡不住其间汹涌的爱意。 他点开了一条语音,姜森温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我也喜欢你」 他一遍遍地听,一遍遍地念,越听,越念,嘴里就愈发酸苦,痛心绝望。 他眼睛干涩,连眨眼都觉得灼痛。 得到后再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从未拥有过。 他贪恋姜森的好,贪图他的爱,无法舍弃那段和他在一起时的快乐记忆。他沉溺其中,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段记忆,本就是他用不当手段骗来的。 从一开始,姜森只是被他强行卷了进来,不受控制地和他演了一场恩爱情浓的戏。 是他自己入戏太深,戏曲终了之后,他还一股脑地沉浸在其中不愿抽身脱离。 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在那段虚假回忆里,把自己当做是「特殊」而疼爱宠惯的人,他喜欢的是那位温柔的“姜森哥哥”,可是那只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人。 那不是真正的姜森。 周杭给他看的那段录像如同一根锋利的箭矢扎进血肉中。 他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被刺得体无完肤。 他要订婚了。 应该是和顾央吧。 小屁孩。 是说我吧。 明明听见那些人用那样卑劣污浊的话语讥讽自己,姜森也没有选择帮他说一句话。 在他心里,他柳林帆到底算什么。 柳林帆以为自己会哭,但他哭不出来。 一想到姜森,身体里每个部位都在止不住地绞痛,痛得他每根骨头都要裂开。 自己做的这一切,在姜森眼里是不是只是一场供人取乐的玩闹?他的感情是可以被人随意拿出来当成一个酒后的消遣话题来嘲笑。 对姜森而言,柳林帆的「喜欢」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他也从不稀罕。 毕竟喜欢姜森的人那么多。 他向来不缺这个。 柳林帆抓过那只兔子玩偶,抚摸着它脖子上戴着的那根玫瑰项链。 他很爱惜这个姜森送他的礼物,时常摩挲。 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坚持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打动姜森,姜森会喜欢上他。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重新戴上这根项链,与那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再一次踏足那栋已经将他驱离出去的别墅,能够又一次光明正大地进入那个被姜森称之为「家」的地方。——他们的家。 是他想得太美,太过天真。 有些事情,坚持也不一定有用。 他紧紧攥着那个兔子玩偶,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总是坚持不懈地追在姜森身后跑,但是他现在却有了一种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追上他的感觉。 这段路太远,太久,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姜森留给他的永远只有那个疏离的背影,他听不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呼喊,也不屑于回头望他一眼。 时至今日,他是真的感觉…… 有些累了。 - 姜森拒绝了顾央。 他拨通了她的电话,三言两语简短地说了他的想法。 对面的顾央本来接到他的电话时还很高兴,可是听到姜森说出那句“对不起,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只把你当朋友”后,她还是在电话里哽咽了。 她哭了很久,姜森也没有挂断电话,沉默着听她哭。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为什么?” “再试一下好不好,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我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只当朋友。” 诸如此类的话,他之前也在另一个人口中听过。 姜森望了眼屋里漂浮着的气球,打算再说些什么时,顾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说了一句“我不想就这样结束”,随即便挂断了。 她不打算听姜森接下来的话。 通话断了之后,姜森心里就压了一块大石,他知道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发生。 果不其然,在他拒绝顾央的第二天,他接到了向晓的电话。 是那些老生常谈,他都听腻了的训斥。 “姜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不识好歹,顾央那样的好女孩儿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跟她说的什么混账话?!赶紧给她道歉,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她在家哭了一晚上,她爸妈电话都打到你爸那里去了,你的礼貌风度去哪里了?你这样对人家女孩子过不过分?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真是把我和你爸的脸都丢尽了!” “你赶紧回家来,我和你说正经的。” 对于向晓的训斥,姜森一言未发。 他只是默默听着,觉得疲累不堪。 他不能反驳母亲的话。 他自幼就被父亲灌输,要代替死去的哥哥好好孝顺母亲。她的身体不好,谁都不能惹她生气,不准惹她哭,不能忤逆她,要听她的话。 他爱她,所以他给姜森以身作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父亲一直以来什么都听向晓的。 自己的父亲如此,姜森也必须如此。 哪怕自己只是明确拒绝了一个不喜欢的人,但是这个人只要母亲喜欢,那就是他的不对。 姜森被叫了回家。 回到家之后,他才发现顾央一家都在。 她,和她的父母。 向晓没有告知他,就把顾央一家请了过来。 他一进门,向晓就强行按着姜森的脑袋让他给顾央道歉,并指责他不听话,不懂事,“他和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心话,这小子是前几天和我闹别扭,故意和我赌气,才对你说了一些气话,都是他一时糊涂胡言乱语,不能当真的。” 她拉着顾央的手,说着一些并不存在的事情:“这孩子都是被我们宠坏了,他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他是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他的心思?他就是害羞说不出口罢了。这样,你要是生气,随便打他骂他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顾央当然不会,连连摇手,小心地去看姜森的脸色。 姜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像是被怎么对待都无所谓似的,死水一般的平静。 “还不给人顾央道歉!” 向晓用力拽了下他的衣服,姜森上前,看向顾央。 顾央莫名不敢和他对视。 “说话!”见姜森没反应,向晓加重了语气催促他。 向晓的动静闹得大,眼见场面僵持不下,顾央的父母也顺势上前帮腔,让她消消气。 “孩子知错就好,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不要伤了两家人的和气。” “是啊是啊。” 两家人其乐融融,姜森和顾央坐在一起,默默听着长辈谈笑风生。 顾央不敢和他说话,姜森也没有开口,从他进门后,他就一直都很安静。 向晓显然把顾央当成了自家准儿媳妇,带她参观家里,带她看他们家的家庭照。 顾央在相册里看到了一个和姜森长得很像的少年,他猜,这个人应该就是姜森那位已经去世多年的哥哥。 “这是我儿子,姜彦。”向晓慈爱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柔声道。 顾央说:“他和姜森长得很像。” 向晓叹了一句:“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姜彦可比他省心多了。”说完,她又打趣道,“如果姜彦还在,就轮不到那臭小子娶你了。” 顾央往后看了一眼,姜森就站在他们两米远的地方,闻言没有任何反应。 她腼腆地和向晓小声说道:“阿姨,我就喜欢姜森。” 向晓便摸了把她的头,笑了。 顾央一家离开时,向晓叫姜森送客,还叫姜森长点眼力见,去牵顾央的手。 姜森没有听,也没有话,沉默得像是一个只会走动的机器人。 一群人从院子里走过时,顾央红着脸,主动来牵姜森的手,可是被姜森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姜森望着院子里那棵枇杷树,出了神。 良久,他用只能让顾央听到的声音说:“顾央,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女孩,但我不喜欢你。” 顾央垂下头,须臾又抬起,恢复一张笑脸,自欺欺人似的说:“你会喜欢的。” 他俩的订婚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在筹备即将到来的订婚仪式,除了当事人姜森自己。 他和母亲争取过,但只要他露出有一丁点不愿意的苗条,向晓就会骂他,怨他,急狠了,说不动姜森了,她就气得对着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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