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想委托多萝西用天赋帮我带回去的东西——这叫什么“不列颠特产”?!
但我不得不在查尔斯严肃的目光中读完了这份材料。其中详细描述了我养母的生平,从她出生自德文郡的一个幸福家庭开始,我的养父把她搞得家破人亡,再“及时”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用他惯用的手法俘获了她的芳心……好吧,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说起来,养父还一直为娶到一位英格兰美人而自鸣得意呢。
我问查尔斯:“您是想要我把这份资料交给我的养母吗?”
“你看着办。”
他暼了我一眼,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过去我道听途说,知道养母在英格兰的家人已经全部死于非命,但我从来不知道养母是被伯纳德以那样狡诈的手段掳至身侧的——她很爱他,以至于我还以为是我的养父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她哩。
读了这份档案后,我才意识到,是伯纳德想要她的天赋,才故意设计让她家破人亡,他的家族成员当着女孩的面残忍杀害了她的家人,之后这罪魁祸首还恰到好处地从天而降。这个时候他只要稍微施舍些小恩小惠,就足够拿下女孩的芳心。
夺去他人的一切,再让对方不得不对他投怀送抱,这就是伯纳德·威尔吉利奥阁下惯用的伎俩。他一直是位玩弄人心的好手。
我的养母没有像我一样强烈的反抗欲望,她甚至很享受现在平静的生活……我不会责怪她,因为她对丈夫对自己犯下的恶行压根一无所知。
我无法责备她为仇人生了孩子。我明白,如果我是个生育能力正常的女孩,那养父一定会上我,然后哄骗我为他生下遗传天赋的后代。但我是位男性,这才侥幸逃过了他的迫害。伯纳德对情爱兴趣缺缺,唯独对能帮助他巩固地位的追逐游戏情有独钟——我不知道他究竟爱不爱我的养母,但权力的确是他永远的爱侣。
只要我的养母不是个恋爱脑白痴,那一旦我将这份档案交到她,有些事情就得改变了。显然现在查尔斯交到我手里的是一份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是养父知道我去不列颠旅游一趟居然带回了这样的“纪念品”,之后准得叫我脑袋搬家。
面对这份难以估值的珍贵礼物,我犹豫了。为了希望渺茫的自由,我甘愿去死。我对养父母没有多少感情,真正让我犹豫的是我的教子马尔切罗。
他是这个家族里为数不多愿意信赖我、喜爱我的人。我一点也不想伤害这个喜欢艺术的天真小男孩。过去我当他是弟弟,对他几乎有求必应。如今,我却不得不向为数不多重视我的人下手……天啊,为什么每当我试图改变些什么,就不得不伤害一些对我好的人呢?改变的路上真是鲜血遍布。
查尔斯一定读出了我脸上的犹豫神色。他点着了一支香烟,没抽。冷冰冰的绿眼睛沉默地望着我。他只是将烟捏在手指间,悬停在那叠纸质资料的上方。他在给我最后的选择余地——如果我不愿意,那他会把它们烧掉,假装它们从未存在。我当然没忘记他说自己喜欢胆大妄为的男人,要是我拒绝了,他就会抛弃我。苟且偷安的懦夫不配做他的情人。
血脉里不安分的因子总是让我迫切地想要尝试做出改变,这大概才是他对我青睐有加的真正原因。我差点忘了,在那副随和优雅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个我行我素的骄傲灵魂。我应付的从来不是一只安分守己的小猫。
“……就算您能帮我将它们安然带回家的话。”我叹息着,“我的养母难道一定会听信这样的话吗?”
他轻巧地收回了烟,若无其事地叼在嘴里。
“我不会故意给你添堵。一旦史蒂芬妮(养母的名字)知道材料是我提供的,那她就不可能不信。你应该没忘记她最经常做的事是什么。”
“织毛线。”
“没错,您的养母以前是个职业的情报人员,用一种原始手段记录情报……用毛线。不过,她也有好些年不工作了。”
好一位不列颠的德发日太太。
她时常花大把时间织毛线,很快就又拆掉自己的作品……我怀疑自己的养母恐怕是真的爱上那个作恶多端的那不勒斯人了。
查尔斯平淡地向我指出:“她虽然没有作品留存在世,却恰好保存在了你的记忆里。”
屠杀养母全家的工作是养父的手下去做的。他装模作样地处死了一个替死鬼,高高兴兴地娶了养母。可怜的史蒂芬妮根本不知道每天跟她同床共枕的正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
倚靠天赋,查尔斯·蒙哥马利成为了为数不多可以欣赏到那些作品的人,即使他的眼睛从来没亲眼看到过。当我跟我的诸多同胞们还挣扎在负罪感和自我怀疑的交界上,甚至被当成明码标价的商品时,他已经是位灵活运用上帝礼物的奇才了。 ----
第66章 未来可期
教父克里斯蒂安·萨列里看着那双不屈的绿眼睛,陷入了沉思。
看着这双极为眼熟的浅绿色眼睛,他想起了七年前的男朋友。眼前的年轻人只有20岁,当然不会是前男友本人。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对方口中“除了你谁都不行”是什么意思。查尔斯·蒙哥马利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亏本生意——显然他压根不是慈善家,而是位精明的商人。他想要向未来威尔吉利奥家族掌权人施恩,以此换取年轻兄弟存活的机会。查尔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是现在的教父去跟他做交易,那这种要求不可能被满足——作为教父,他绝不会宁事息人,去宽恕一位试图伤害教子的凶手。就算答应,克里斯蒂安也未必会遵守诺言。是的,他的生意伙伴们都清楚克里斯蒂安·萨列里是条朝三暮四的法兰西坏狗。
要是现在审讯理查德的人不是神父克里斯蒂安·萨列里,那这个年轻的小帅哥准要因暗杀首领被威尔吉利奥的家族成员们折辱至死了。要知道,这里的行刑方式可是五花八门,目的就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专门的行刑人员熟知如何摧毁犯人意志,克里斯蒂安不用亲自出手。这种程度甚至不需要米佳来。
神父亲昵地捏住年轻人的下巴,娇媚而做作地奉承道:“亲爱的,您真漂亮,被保养得真好。”
趁这么短短几秒钟,他把理查德打量了个遍。不得不说,他跟他那位兄弟长得还挺像,都是金发绿眼——但也没有那么像。客观来说,查尔斯跟他的姐姐维多利亚更相像一些。只不过,女公爵是冰蓝色的眼睛。
查尔斯·蒙哥马利虽然不是个忠贞不渝的好情人,但他是好哥哥、好弟弟、好儿子。起初他并不是怀着结交情人的目的来跟克里斯蒂安结交的。但是如果对方乐意……他也不拒绝。
显然他把情人当成了某种好用的工具,但克里斯蒂安可是真心爱他的。
这一片真心喂给狗,都好过喂给无情的苏格兰佬——这样的真诚足以把任何烂狗养成忠心耿耿的好狗,但查尔斯·蒙哥马利满脑子都是实用——该死!克里斯蒂安从没意识到对方原来是个可恶的实用主义者!
教父乐不可支:不过,亲爱的查尔斯还真够拼命的。他的公爵父亲过世后,为了维系家庭完整,他完全不介意出卖姿色。在他的眼里,金钱和美色一直就是最低级的廉价资源,他会毫不吝惜地抛售它们,就像慷慨大度的社会慈善家一样。
果不其然,小理查德厌恶地甩开了他。那神态真跟他那位傲慢的兄长查尔斯·蒙哥马利一模一样。理查德·狄更斯的确也是位勋爵,而且他的虚衔或许比兄弟的还要名正言顺——毕竟,查尔斯因为厌恶父方家族,已经在15岁时把自己改随母姓了。
戏弄苏格兰小猫咪让恶趣味的法国人感到身心愉快。琥珀色的眼睛扑闪着,仿佛在笑。他的笑容堪称甜美,但在被束缚的理查德眼里却分外恶心。
理查德虽然已经成了阶下囚,却依旧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他毕竟也是位世袭贵族的后裔呢。他先是闭着眼睛假寐,趁着法国佬毫无防备,猛地往对方的脸上吐了口唾沫——这一口直接吐到了那张美艳动人的音乐剧演员脸上。
“过分。”
即使受到这种奇耻大辱,法国人依旧没生气。他嘀咕着掏出手绢,擦掉了脸上的口水,随即向理查德抛了个媚眼:“没关系。对我来说,您吐出来的唾液也像拿破仑之水一样带着芬芳。”
他说着把擦干净的脸凑近了些,亲昵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来,亲爱的,再吐一个,就往这里。我会把擦过您口水的手绢当做难得的珍藏品。”
理查德倒是不怕被他审讯的,但他实在没料到自己会被这样羞辱。他被吓得拼命往后退——要不是他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没准他会把整面墙打穿,然后落荒而逃。
这个恐怖的法国佬!一路上,理查德一直听说这是个守身如玉的神父,从来不碰送到眼皮底下的美女。难不成他是真有些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
他大喊大叫:“法国佬,大变态!”
克里斯蒂安大笑着揉了揉年轻人的脑袋,调侃道:“我认识您的长兄。你知道吗,过去他是位讨男人欢心的专家……对了,现在他还在做那样的活计吗?”
理查德梗着脖子,眼睛闭得紧紧的。
厚脸皮的法国人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亲爱的哥哥早跟我睡过了。不仅如此,我们还是两厢情愿的呢。
但他没打算跟理查德说。那种“艺术”对于无知的20岁小猫咪来说太超前,也太炸裂了。善良大度的克里斯蒂安可不会故意伤害小朋友的心。他是位笑嘻嘻的好教父,对小孩子几乎是有求必应——全佛罗伦萨的穷孩子都喜欢他,就像喜欢圣诞老人一样。
神父收敛起了笑容,意味深长地摸着自己干净的下巴。显而易见,理查德的家人一直把他保护得太好。比起兄长,他似乎有些太爱憎分明了。
“亲爱的理查德,看看您现在这副落魄模样,要是您亲爱的兄弟知道了,真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呢……”
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声。转过身,漫不经心偷瞄垂头丧气的理查德。他明白自己戏弄小朋友也该有个度。查尔斯只是想要他饶兄弟一命,仅此而已。玩够了就赶紧把他送走吧。要是暴躁的小马尔切罗知道教父压根没有处罚这只小猫,真不知道要多么生气呢。
这位苏格兰小朋友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只被连续不知道几个小时断水断食,还被关押在氧气稀薄的漆黑地下室里。纵然理查德是位健康的青年人,此时也有些扛不住了。再加上刚刚发了一通火,他感到有些恶心,脑子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他虚脱地蜷缩在角落里,倚着墙根喘息。如果克里斯蒂安铁定了心让他继续待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准会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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