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答话,我便继续央求他:“亲爱的勋爵。如果您真的就像您自称的那样爱我,求求您替我抚养她。我想,您肯定很有养大型犬的经验。”
我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的左手,跟他四目相对。不一会,他就移开了视线,手掌也从我的手心轻轻抽离。
“嗯,好。”
我觉得他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查尔斯,冷淡、高傲却又心软。我喜欢这样的他,觉得他现在比昨天那副风流成性的放纵模样好得多。
我笑着轻吻了他的左手手背,也吻了他小指上象征不婚主义的戒指:“谢谢。”
无论如何,我都会爱查尔斯的。这种爱意真是卑贱到微不足道……可是他的确点燃过我这条心如死灰的生命,让我明白自己也是值得被温柔以待的。
所以,他不爱我也没关系,我还是爱他。哪怕不是情人间的那种喜爱。
我向安东尼打了视频电话,向他坦诚了自己私刑报复查尔斯前男友的罪行。过去,忙是他帮的,官司是他帮忙打的,我认为他有权知道这个情况。
法学硕士一声不吭地听完了我的“忏悔”,末了,他感叹道:“想不到你还挺有手段,亲爱的克里斯蒂。”
我不动声色地向他撒了谎:“是,我在美利坚高层有些特别的人脉。”
“克里斯蒂,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有手段。被你报复的那个家伙姓希门内斯,他可是个奇人——你知道吗,能让查尔斯·蒙哥马利折服的情人不多,但只有希门内斯一个人让他摔倒过。”
“摔倒?”我呵呵笑着,“我不明白,摔倒是什么意思,他是查尔斯唯一的真爱吗?”
“不是。摔倒,就是指不可原谅的折辱,一种丧尽天良的欺侮。我不是告诉你吗?他差点就把小查理杀死了。”
他话音刚落,我就淡淡地问了他一句:“那个希门内斯是不是长得很英俊?”
“你有危机感了吗,克里斯蒂安?是的,他当然十分英俊,毕竟他是位平面男模,而且是那种既斩男又斩女的、中性秀丽的美男。虽然他在过度追求肌肉的纯正基佬眼里柔弱了一点,但身为双性恋的查尔斯很难拒绝他的美色。不过,就算是他,也追了足足六个月才让查理同意跟他交往。谁能料到啊,这么高傲难搞的男朋友依旧只是他的一次性用品……他真是超级大人渣。”
我已经没有多少听下去的欲望了,如今这个希门内斯已经得到了最惨痛的惩罚,这样就足够了。
我耸耸肩:“不,查尔斯压根不在乎我为他做了什么。在他眼里,前男友只是条虫子……对,我也是条虫子。”
“说什么呢,克里斯蒂。那个渣男可能是虫子,但你不会是。要是查尔斯说他不在乎你,那肯定是假的。这个19岁的小家伙很聪明,而且高瞻远瞩。他只是怕你得寸进尺,做得太过激给自己惹了麻烦……我确信他远比你想象中要更爱你,否则他会借用你的手把前男友整得死去活来,彻底玩弄你们两个后再把你丢进垃圾堆里。但他却劝你不要报复过度……我跟他结识的时间虽然不算久,借刀杀人的手段却见怪不怪了。幸亏他为人还不错,只整人渣。否则这家伙准会变成世所罕见的社会败类。”
我闭上眼睛。
“快别说了,安东尼。”
安东尼的话更让我害怕。我怕自己马上就又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欢欣,向查尔斯·蒙哥马利继续我徒劳无益的求爱。
“克里斯蒂安,你不比埃里奇·希门内斯丑,而且太温柔也太真诚,几乎完美戳中了查尔斯的癖好。所以我实在找不出他不喜欢你的理由。”
我质问安东尼:“温柔和真诚就一定能吸引到他?难道他就不能是抖M吗?”
我觉得自己又要吐了。
“胡说八道,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种词形容他……要是他真的乐在其中,还会处心积虑地把对方送进监狱吗?别说是位心高气傲的贵族了,谁受得了那种侮辱啊,好好的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居然要被作践糟蹋成那样……”
安东尼继续嘀咕道:“那一阵子他可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查理在美利坚人生地不熟,他的姐姐虽然在旧金山念书,但不可能有精力帮他整天处理事情……维多利亚也有自己的事业呢。要不是看查理身处异国他乡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怪可怜的,我才懒得帮他呢。”
“怎么个闹法?”
“看来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埃里奇·希门内斯是位十分英俊的男模特——是的,在查理的诸多男友里,恐怕只有你这种顶级美男才能比得上他。他是位性格很讨人喜欢的家伙,私下却有只睡年轻处男的癖好,而且喜欢将录像往暗网上卖。敏锐的查理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唉,你也懂的,这个固执的小家伙总是见不得弱小的人受罪,理所当然地打算大义灭亲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搜集些证据,就被埃里奇雇佣的打手揍进了医院……他险些没抢救过来。脾和肠胃都严重破裂,要不是因为身体素质好,他准就没命了——因为人面兽心的埃里奇的确是打算把他弄死的。之后就一切顺理成章了,查尔斯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把前男友告上了法庭。即便他是位坚强的年轻人,在听到庭审结果时依旧哭得十分委屈。显然他是真心爱上过那个该死的渣男的,因为那混账曾在他最脆弱彷徨的时候体贴耐心地追了他六个月。
“但他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背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才做出了这个决定。16岁的原告可不算太多见。” ----
第69章 Au revoir, M. CAT(再见,猫先生)
“我送出去的东西,想拿回来,别人就得给我乖乖送上。”在我的印象里,查尔斯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事实上他却极少把送出去的礼物追回来。他是一个慷慨的人。
我以为他已经无所畏惧了,结果这样的查尔斯还是在别人的身上栽过跟头。
我不停地追问他,想从他的嘴里得出一个所以然。但他只平淡地答道:“你能把你失去的自由拿回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往好处想,他对我好,或许也不完全是为了弟弟理查德。他十五岁就开始做慈善,同情弱小已然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戴安娜向我透露过他不愿意给非法移民提供金钱援助的真实原因——他曾给过别人钱,结果这个可怜鬼居然买了一瓶杀虫药自尽了。
查尔斯绝对算不上冷漠。听闻这条死讯,他立刻去买了瓶一模一样的毒药,计算后服用了不足以致死的剂量,接着就被拖进医院洗胃。既然他没打算死,那他就绝对不会死。可是他依旧被那瓶峻猛的药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当然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是想亲身经历一次服毒濒死的痛楚,向那个已然消逝的灵魂谢罪。
戴安娜觉得他很可怜:“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掏空了身上最后一个硬币,不是怜悯,而是徒劳地把一个灵魂送上了绝路。”
乐善好施的道路上有得有失。即使他洞察人心的天赋是那么万能,也动摇不了一个一心寻死的灵魂。查尔斯绝不会因为几次失败就停止他的脚步。
我买了张机票,问他我能不能去向戴安娜告别。查尔斯靠在窗边,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金红色光边。
听见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恳求,他眉毛一挑,接着就不满地说道:“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约束你。再说,你早就是位能自己做主的成年人了。”
我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从来就没有强迫我为他做什么。过去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提出意见,我就自发地按照他的话听话地做了……所以,与其说是查尔斯约束了我,不如说约束我行动的一直是我卑躬屈膝的求生本能。
我太怕死了——但怕的从来不是丢掉自己的性命,而是怕无声无息地、毫无价值地死掉。我害怕死亡不是解脱,而是加害者们的又一场狂欢;我害怕自己生前的悲痛不仅不能被任何人所知晓,没有我的世界却也没有变得更好;我害怕罪魁祸首们继续逍遥法外,无辜者的血肉依旧要被恶狼吞食……我最害怕的是我的噩运注定还得一代代地在后继者身上重演。
我真是个贪婪的人。望着查尔斯的眼睛,我悄声问他:“亲爱的勋爵,既然您无所不知,那您请告诉我,未来的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好吗?”
“会的。”他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对你撒谎。”
得到他的肯定,我觉得自己被安慰了许多。于是我深吸一口气,问他:“您现在很难过吧?”
他只轻快地笑了笑:“说不难过是在骗你……是啊,是挺难过。”
不过,他早就不会因伤心事而哭了。激素作用下的悲痛会逐渐平息,他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痛苦是短暂的,不管要花上多长时间,最终他肯定会战胜自己的本能,并为自己的果敢感到自豪。
我真羡慕他的豁达。如果连他自己也不能战胜他,那他就是无所畏惧的。他不会因为害怕别离,就拒绝前进。
请把您的勇气分我一点,让我知道自己还是有价值的……来告诉我,我不是猎狗也不是商品,只是克里斯蒂安·萨列里,一个不完美但苦苦挣扎的人。
“……那么,现在您会以我为傲吗?”
他一定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就笑着凑近了我。
在我不知所措的眼神中,他取下了小指的戒指,又轻轻托起了我的左手。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但他却将那枚做工考究的纤细戒指推上了我的无名指。明显的金属触感,却不寒冷。他的体温早就把戒指捂成了跟肌肤完全一致的温度。
“是啊,当然,我一直为你骄傲。”
我刚准备说些什么,他的指尖就抵上了我的嘴唇:“这是我个人给你的褒奖。别人会怎么看待你,那我不在乎。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觉得这是个累赘,妨碍你追别的情人了,那你就把它丢进海里。至于我,有没有它都一样。”
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我们的感情可以永恒,然而,自一开始我就明白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那枚曾戴在他小指的戒指却真切地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我以为我在做梦。
他的肯定让我心跳加速。即便如此,我却在喃喃道:“但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没关系,请收下吧。”他向我眨巴着眼睛,“难道没有小指上的戒指,别人就不知道我是不婚主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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