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吻间隙,我伏在他的耳边呜咽道:“您在骗我。您只是需要我为您服务,所以不得不说些悦耳动听的话来取悦我。您比谁都更清楚自己是什么烂人,也肯定不止一次地恨透了我,对吗?”
他闭上眼睛,仰起脖子——像条落败的狼一样暴露要害,他知道怎么能让我平静下来。
“我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也从来没怨恨过你。”
我无助地哭泣起来,眼泪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天啊……亲爱的勋爵。原谅我吧。我知道的,要不是您需要我的帮助,根本没有任何接近我的必要。即使您爱我,我那条卑微的贱狗也无法相信这样的鬼话了。更何况我还嫉妒您有家庭和友人……我真怕自己会出于嫉妒之心将牙齿嵌入您的脖颈……您还是把我赶走吧。”
“……你想咬我,跟我需要你一点冲突都没有。”
夏天已经快结束了。一想到马上我就要回到佛罗伦萨,像一条狗一样供养父戏弄、支配,我就快乐不起来。在他们的身边,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什么未来,什么理想……其实只是上等人们诱惑我卖命的陈词滥调而已。当初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信任了这种鬼话……死亡,只有死亡的面前才会众生平等。
“要是您真的心疼我……干脆就杀死我吧。您的腕力那么大,勒死我肯定轻而易举。”我紧紧搂住他的后背,“您要是把我杀死,我的母亲就会领到一笔数额不菲的巨款。只要有钱,她就再也不需要待在那里受罪了……以后,她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再也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了……不用担心,我早就写好遗嘱了,她会继承我的遗产……我只有一个冒昧的请求,就是在我死后,把我的唾液腺挖出来烧掉。”
“但您的母亲一定会很孤单、很伤心。”
一听到“母亲”,我就不自觉地泪如泉涌。死亡压根不是什么解脱,只是徒劳无功地继续惩罚我最后的亲人而已。
天啊,如今我连去死的资格都被剥夺了。难道,我注定得一辈子活得像条畜生,而我的可能会有的所有后代们也得世世代代延续相同的噩运吗?
除非我狠得下心,让母亲跟我一起死。但凭什么招致不幸的只有我们这些弱小辛苦的倒霉鬼,真正犯错的坏人却子孙满堂了?
我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跟查尔斯湿吻,仿佛我即将被送上断头台,现在正在向自己的爱人做最后的告别一样。我受不了……如果我甚至不能吻他,一定会伤心死的。
即使我正在掠夺他口腔里最后的空气,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忍受着那些并不舒服的亲吻。我放开了他的嘴唇,转而抚摸他敏感的颈侧。毕竟相处了那么久,爱抚哪里才最容易让他动情,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得益于“克里斯蒂安(Christian)”与“基督徒”是一个单词,每当他用他的牛津腔呼唤我,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与怜爱。我当然不会故意践踏他。但我也必须承认,疼爱他的时候我明显是带着些亵渎和报复意味。
“亲爱的勋爵(Dear lord),你知道的,夏天都快结束了。告诉我,之后我该怎么办。我不可能再找到像您这么好的恋人了,可是您又不可能带我走……我恳求您,哦不,我渴求您。请别嫌弃我,让我再抱抱您……”
他没有拒绝。
过去无论面对多么曼妙的伴侣,我一直都是个爱情的被动者,因为我从未期待能从亲密关系里获得什么。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紧别人,再向对方索取……
“亲爱的勋爵,我深爱着您……怀疑自己已经离不开您。”我的手掌轻轻蹭过他的侧脖颈,“别嫌弃我,现在我迫不及待地想疼爱您。”
他咬着我的丝绸发带,悄声问我:“克里斯蒂安,法国人没有自由会怎样?”
我沉默了一小会,缓缓答道:“看看我,您就知道其实也不会怎样。自由是一个法式笑话,而且是诸多笑话里面最具有欺骗性的一个。我们法国人是擅长用自由矫饰背叛和暴行的种族。”
“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污名化自由,您是法国人呢。”
“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有什么自由,现在法兰西不是大革命时代的法兰西。” ----
第62章 想变成他的一条狗
在电话里我故作惊讶地告诉安东尼:“你真有两下子,法学硕士。查尔斯说他16岁时候遇上了渣男男友,还是你请朋友帮他打赢的呢。”
安东尼的腔调显得漫不经心:“哦,那个啊,那没什么了不起……是查理告诉你的?”
“当然。”
“可怜的小查理……”他轻声笑着,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原本希望他能主动提起最近的新闻,可是他一言不发。
我猝然醒悟,读懂了安东尼沉默的含义——我本以为他不会告诉你的。
许久,他才又问了我一句:“关于那场官司,小查理具体怎么说?”
“查尔斯说他很感激你,也很感激没有退缩的自己。他说因为那场事故,他反而跟自己和解了。”
“看来,他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啊,克里斯蒂安。”安东尼轻声地笑。“不过,那也难怪。”
“另外,安东尼,他说自己没有记恨过你。”
美国人沉思片刻,平静地答道:“那我还真希望他能恨我。克里斯蒂安,他一直是个故作姿态的痴情catboy。”
“至于不在乎没价值的男人,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小查理在骗你。”他大笑起来。“据我所知,他可是条黏人的小猫。跟你传授个诀窍,他怕痛,如果你真的想要他对你实话实说,那就在床上惩罚他……虽然那家伙吃软不吃硬,但要是你一直对他服软,他就要得寸进尺了。我还是不建议你跟他多耍嘴皮子。直接干他,把他干服就行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生气了。“我可不会强迫自己的恋人做他根本不愿意做的混账事!”
“您真绅士啊,法兰西人。怪不得他会喜欢你。”安东尼猝然收敛起笑声,“比起他以前交过的部分破烂情人——克里斯蒂·萨列里,你简直是圣人。我打赌亲爱的小勋爵肯定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只是他嘴笨,说不出来而已。”
我突发奇想地问他:“如果刚才我赞同了你的想法,你会怎么办?”
美国人笑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是那么开不起玩笑的人。”
我突然醒悟过来了——一不小心,我就上了狡猾美国佬的当。很难想象,如果方才我对他的建议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赞许,他会怎么对待我。
美国佬擅长撒谎。
我没答话,只是眺望着漆黑的夜空,默不作声地喝自己的那杯现磨咖啡。今天早上纽约的代理人欢天喜地地给我打了个电话,向我报告了查尔斯那位入狱36年的渣男前男友此刻的情况——那混账被狱友们物理阉割了,真是大快人心。
查尔斯听闻了这个结果,却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激动,只是像往常一样露出漠不关心的神色。
“我还以为你的手下会把他打一顿,或者克扣他的伙食呢。”
他不恨他的前男友,只是蔑视他。现在这位前男友在查尔斯眼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虫子……作为一名高尚理智的勋爵,查尔斯·蒙哥马利不会去特意碾碎一只虫子。他轻轻吻了我的额头,这事件就算告一段落了。
真不知道安东尼要是知道这件事跟我有关,以后会怎么说。
最近我觉得查尔斯似乎变得越发和善起来了,无论在哪几乎都对我百依百顺。我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的真心真的打动了他。后来仔细想想,他大概只是觉得时间所剩无几,打算用上些能取悦我的手段,让我没有遗憾而已。
我撒娇似地枕在男友腿上,逼他把书放下。虽然这样有点不礼貌,但我很喜欢这样的撒娇方式,既能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他的体温,还迫使他的眼睛只望向我一人。
原先我绝不会打扰他看书学习。但如今他能陪伴我的时间所剩无几。要是他不满意,那我肯定唯唯诺诺地道着歉走了。
查尔斯也没有因为我的冒昧打扰生气。相反,他轻轻把我的一小部分不安分散开的长发一绺绺捡回它们该待的地方。
我诚恳地告诉他:“要是有可能,我真想把你的某些前男友统统宰了,剁碎了埋到番茄架子底下。”
他望着我:“克里斯蒂安,您真不愧是那不勒斯家族教育出来的养子,真是越来越有家族成员的风范了。”
我没有选择。
如果我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那我当然只想做个平平无奇的法兰西音乐家……哪怕没有动人的美貌和歌喉我也心甘情愿。可惜上天从来没有给我那样的机会。
不知查尔斯是否用天赋洞悉了我的想法。总之,他没有吱声。
“当然,您对我真的很温柔。”我笑着往他的身上凑近了些。“以前几乎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去养父为我雇过仆人,但我不愿意让他们碰我……我没法不去怀疑他们是养父的眼线。我认真地谈过几任女朋友,其中有一些是特别难得的好女孩……但我知道,她们爱的是那个英俊有才、多金温柔的音乐家,但我那条走狗一般的灵魂永远担负不起男伴的责任。她们对我寄托厚望,我却不能让她们依赖我。”
查尔斯不动声色地听着。
“知晓我是什么混账后还愿意爱我的,您不是第一位。”我继续自顾自地喃喃低语。“在米兰上大学时我遇上了一位特别好的外校学姐。她没有那么优秀,也没有那么漂亮,可是她待我真的特别好,就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对我好。我们无话不谈。”
“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查尔斯能读取过去,他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是我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段恋爱。我的女友是一位大我几岁的医学生,米兰人。我们之间颇有种姐弟恋的意味——她比我年长,很宠我,也允许我理所当然地依恋她。当她知道我被不爱的女性强上过后并没有生气,反而悲伤地抱紧了我。我对天发誓我是真心深爱过她的。她没有茱莉亚漂亮——甚至在整个米兰都平平无奇,我是被她纯洁无瑕的灵魂深深吸引,坚信自己找到了真爱。我的确不止一次向往过能和她一起迈进婚姻的殿堂……但那不可能。
其实她已经做惯了动物实验,但不知怎么的她偏要对那一只雌兔一见钟情。她天天喂养实验室里的兔子,久而久之居然养出了感情,并视其为爱宠。她认为“她”与众不同,喜欢看“她”进食时温柔的模样,甚至还取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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