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犹豫着回答道。“暂时还是不了…… ”
我轻轻亲吻了他的发丝。
“那不就足够了。我爱你,恰好你也爱我,我们相处得很愉快。那何必要去深究呢?”
查尔斯沉默了一小会,轻轻推开我,没笑。
“克里斯蒂安,你有时简直就像我那位天真无邪的兄弟一样,看了两本十八世纪的散文集,就说未来要移居英格兰威尔特郡。”
“我的勋爵啊,一个23岁的年轻人被一个19岁的年轻人用天真无邪来形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就忘了吧。毕竟我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而已。”
我郑重其事地发誓:“不会。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深谙于心。即使我们分手了,我也永远怀念你。”
查尔斯泄气了,自暴自弃地任由我爱抚他。当我抚上他的腰际时,他压低嗓音向我做出最后的警告:“克里斯蒂安,你迟早要和别人一样,恨我为你做得太少,又从你这里要得太多……”
“现在我只想要您……我要的只是这么多,仅此而已。”我呼出一口气,终于得偿所愿地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次就别拒绝我了,好吗,查尔斯?”
我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直到他慢慢地、主动地握住了我的手,虽然这依旧只是试探,但这是意义重大的一步。
“克里斯蒂安,你介意我不是处男吗?”他低声问我。“有些传言并不是诽谤,我以前的确做了很多道德败坏的荒唐事……真的,当时我太自以为是了。现在,我最多向你保证自己没有难堪的传染病。”
他的话让我觉得很奇怪。在戴安娜家里,我已经见识了无数活生生的男同性恋,有玩得花的,也有忠贞不渝的,但无论感情履历如何,我还真的很少见到会介意童男身的gay呢。
“我不会介意的。”我回答他。“我倒是希望您不要嫌弃我。”
他叹息个不停。抬起手,替我将披散的长发拢至脑后。这下他可以仔细看清我的脸了,真希望这是一张对他足够有吸引力的脸。
“你的眼睛很漂亮,克里斯蒂安。”他微笑着,轻轻捧住我的脸,“那现在就来征服你的战利品。希望你们的投降文化没从1940年的马奇诺防线绵延到床上。”
小松鸦,这是我给勋爵取的第一个外号,虽然我至今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自己会想到用松鸦形容他。比起后来我在床上乱取的“我的小猫(mon chat)”、“我的威士忌”乃至“我的小夏洛特(Charlotte是Charles的女版名)”,松鸦实在是里面最接近夜莺的、很唯美主义的一个。
顺带一提,第一次在床上听见“夏洛特”时,他的反应很大。那双含着泪的绿眼睛瞪着溜圆,随即他毫不犹豫地一脚把我踹了下去,力气是那么大。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号,一点也不喜欢。 ----
第51章 番外:变色龙
德米特里·海因里希·尼古拉耶维奇在行业中属于最一流的那一批。那位出生在伏尔加河畔的少年杀手惯用一把无品牌仿造勃朗宁。它用料上乘,大多数部件都打磨到位,最考验制造工艺的膛线却做得不够规范,导致没法用常规手段拧上消.音器。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连保险栓竟然都是个拧不动的摆设——这就意味着它的主人不得提前将子弹上膛,否则极易擦枪走火。
「大公」和他的仿造勃朗宁是灵肉合一的。这把劣质产品在挑剔的轻兵器行家眼中甚至不如许多小孩子的玩具枪,可当它被握于俄罗斯籍杀手那罪恶的左手里时,子弹便会冲出粗制滥造的膛线,在空中转出冰冷的角度。此时从枪口.射出的不再是纯粹的子弹了,而是呼啸而出的仇恨与怒火——它们将精确地镶嵌入新鲜温热的活体,划开血肉、在柔软的肌肤上开出血洞。当然,这与「大公」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雇主意志的代理人。
或许是因为他有一些德国血统,「大公」自第一天入学起就对自己要求严苛,6年里打掉了30多万发子弹。16岁时他的准头已经准到让人不寒而栗,子弹割开活人的肚皮就宛若容错率极低的工匠在宝石上划下精准的一刀。
无差别杀手在遵守基础行业规则之外多数也有自己的行事底线,比如德米特里的恩师坚决不杀共产者(这是位前苏联人,曾在克格勃参加谍报工作)。但德米特里向来只认报酬,不认雇主,像是娼妇从来不挑上床对象——以至于“情妇”的名号时常盖过了「大公」和“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这个本名,取而代之成为他全新的人格象征。
冷漠孤傲的无差别杀手从来不屑于将自己的名号与保镖相提并论(虽然他的恩师如今也已从杀手行业里脱身,转战了保镖行业),但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没得选。他必须成为半个保镖,因为他需要依仗「教皇」的部分人脉,即使他家的法国歌剧演员让他烦躁极了——他喜欢挑逗他,或者用过量的肢体接触惹他生气。德米特里一点也不喜欢和阴晴不定的法国佬打交道。
他发誓自己迟早要和这条法棍打上一架——虽然对战的结果显而易见,身娇体弱的小提琴手可没法抗下职业杀手的拳头。德米特里会狠狠地把他扇倒在地上,就像西伯利亚的狗熊一巴掌把没经验的猎人扇进雪地里一样。
年轻人对环境动向一向嗅觉灵敏,即使是年轻的杀手也一样。他知道任性的法国佬在威尔吉利奥的家族首领面前是多么受宠。伯纳德是那样宠爱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以至于德米特里甚至一度怀疑他过去是不是被伯纳德养来消遣的一位娈童。事实证明伯纳德只是个清心寡欲的家族首领,对美貌的小男孩压根没什么兴趣。他在乎的只有权力和地位,而克里斯蒂安是颗好棋子。
法国佬一边大笑,一边砸烂养父从国外寄来的一大堆精美的瓷盘。看到这里,德米特里眉头紧锁——他反感铺张浪费的陋习,即使是有钱人浪费,他也觉得很恶心。他觉得他们不仅践踏了手工艺者付出的心血,也侮辱了那些本不该就此浪费掉的材料。
贪心不足的富人真该被统统砍头。
当法国人转过头来端详他时,德米特里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法国佬根本不想从破坏行径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快感,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惹他的“俄罗斯朋友米佳”生气。
好吧,他做到了,他的米佳发起火来。德米特里决定往这神经质的法国人脸上来上一拳,动手前他细细回想了一下,明白现在揍法国佬是不太合乎行业意志的——无差别杀手是雇主的枪,枪口对准雇主的敌人。作为一把没有感情的枪,他本不该也不会有自己的敌人。
……管他呢,先揍了再说吧。只要不是一拳揍死,那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来,亲爱的米佳,给我解脱吧!”他还没决定好把拳头砸向哪里才既能让对方痛又不至于毁容,法国人竟主动握着他的枪管往自己的胸口送,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窒息的狂喜——堪称虔诚的狂喜,仿佛他不是在自寻死路,而是在上帝面前做最后祷告一样。“天啊,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吧——德米特里·海因里希·尼古拉耶维奇,毕竟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啊!”
他明明知道我没有上膛,这个垃圾!德米特里在心里痛骂道。
“一样”?不,这样的词汇只会让德米特里感到反胃。他并不觉得他们俩能有什么相似之处。
法国佬眼里那种熊熊燃烧的邪恶与仇恨在不信教的无差别杀手眼里都显得万分刺眼。除了恶魔,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可以指代这条发了疯的恶狗。
但「大公」毕竟以技艺超群和胆识过人出名,面对不熟悉的情况也不可能被轻易吓倒。他当机立断地给了法国佬一拳——对着下颌把对方揍翻在地,随即左手握枪,右手粗暴地攥紧法国人的衣领,足足把他拖出了一俄丈多远才罢休。
德米特里的确很抗拒与讨厌的同性产生任何肢体接触,所以他攥的位置很巧妙,绝对不会碰到一块法国佬的皮肤。
法国人倒在地上吐血,半天说不出话。其实俄国人下手是有分寸的,不仅没把他打到颅底骨折,甚至没打松他的牙齿……充其量只是口腔黏膜一不小心被刮伤了而已。但要是他把自己的伤势添油加醋告诉他的养父,那德米特里也没辙。比起这初来乍到的非全职保镖,「教皇」肯定更愿意相信养子的那套鬼话。
现在,德米特里回过神来。自己解气是解气了,可面对伯纳德时又该怎么说呢?现在德米特里只觉得内心烦躁。他不用多看都知道法国佬的后背和手臂肯定被擦出了血。这个溺爱养子的家族首领哟,真不知道要多么心疼呢。
法国人是故意设了圈套让他钻的,只为了挨揍……一想到这里,德米特里就心生不悦。没错,法国佬就是想要德米特里揍他。仿佛生理上的阵痛足以稀释精神上的疯癫一样。
最让德米特里难以忍受的是自己居然一个没忍住就让法国佬如愿以偿了。这可不是冷静成熟的无差别杀手所应为。
「教皇」会怎么处置这个烂摊子呢。德米特里想不到。伯纳德不会轻易让这位高价聘请的非全职保镖受到皮肉之苦,学校那边也不允许自己的短程高材生要因这么一点儿破事就影响以后使枪。
俄罗斯人扬着他高傲的脖颈,对此不屑一顾。为了维护行业规则,他愿意为自己的莽撞接受一切惩罚。哪怕伯纳德真的要砍下他的手,他也不会逃。
虽然他不怕,但他还是火冒三丈——这都得怪这恶心的法国佬!他义愤填膺,刚准备离开,一直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的法国佬抓住了他的皮鞋。
德米特里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厌恶。
法国人擦了擦嘴角沾着的血丝,无视了对方隐忍不发的怒火,抬起眸子谄媚地向他笑。
“米佳,我不怪你,真的,我能理解你。”他边说着,边手忙脚乱地脱下手套,从前胸的口袋里掏出洁白的真丝手帕,讨好又卖力地给俄国少年擦皮鞋。
“尼古拉耶维奇阁下,方才您的皮鞋一定踩脏了吧?请屈尊允许我下作的手指触碰您尊贵的脚,并替您揩去这丝浮灰……”
只因为他知道「大公」有洁癖。
德米特里微微眯起眸子——他视力很好,这是为了看清手帕上金线绣着的一小行法语:“献给亲爱的教父克里斯蒂安·萨列里——伯纳德·威尔吉利奥”。
这是来自「教皇」的珍贵礼物,是法国佬在为马尔切罗施洗后得到的。没想到这孱弱的法国人性格里还真有些叛逆和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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