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卿摇了摇头,涣散的双眼没有聚焦的望着,抬起手想要触碰江鹤阳。 江鹤阳抓住他的手,拉着他沾满血污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侧。 他手捂着沈念卿那汩汩涌血的伤口,可是,血还是从指缝中肆意的出涌,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不能把你的心……” 当初江鹤阳为了让沈念卿好好活着,说过把自己的心放在他那里一半,但现在,他还不了了…… “谁要你还了!你好好活着……你好好活着我就……” 沈念卿摩挲着江鹤阳的脸,好可惜啊,他看不见他最后一面了,他看向天空,似乎想从天空中找到一丝光亮,然而并没有。 “阿棠……拜托你了。” “谁要管他啊!你弟弟你自己管!” 沈念卿牵动着唇角想笑,但是从胸口涌上的血顺着唇角向下,划过沈念卿下颌、脆弱的脖颈,然后没入被血染红的衣服里。 “人……人世广袤,愿君……惜重……” “沈念卿!你别丢下我!” 然而那双涣散眼睛却越阖越累,那只冰冷的手兀然从江鹤阳脸侧滑落。 “念卿!” 没有你的人世,显得广袤又空荡,你舍得就这样丢下我吗?沈念卿……你真的是……太狠心了!
予凉军营。 段玺微眯着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孟行。 他缓缓站起身来,踱步到孟行身旁:“我是不是说过不要伤沈念卿!?” “战场上将军怎可动儿女私情!?将军既然不动他,那身为下属,自然我要为将军代劳……” “啪!”孟行脸上火辣辣的疼。 段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何易既然把军队交给我,那就要听我的!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命令!?” 孟行低下头,段玺虽说年龄不大,但常年征战的历练使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威严愈压愈低,让孟行也不免战栗。 “你连最简单的服从命令都做不到,军队里要你又有何用?连这都学不会,还不如趁早滚蛋!” “将军!”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 “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段玺看着帷帘掀起又落下。 儿女私情……这些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呢?他只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罢了…… …… “今天沈公子怎么亲自下厨了?”苏殷靠在游廊的柱子上问阿余。 “今日是沈将军的生日,每年沈将军的生日小公子都要亲自给沈将军做一碗长寿面,沈将军不在的时候就由小公子代沈将军吃掉,这都成了将军和小公子之间约定俗成的事了。” 沈棠拿着碗准备把做好的长寿面盛出来,也不知怎地,那碗本来在手里拿的好好的,却不慎摔在了地上,七零八乱。 苏殷和阿余本就在厨房边的游廊上,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就冲进来了。 “怎么了,小公子?” 沈棠看了眼地上的碎片,摇了摇头:“没事,你再去那个碗过来。” “好。”阿余给沈棠拿来一个碗,又把地下的碎片收拾了,“小公子,我来吧。” 被沈棠摆摆手拒绝了。 苏殷上前拦了阿余:“让他自己来吧。” 沈棠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总是感觉心里很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似的。 他吃完面,就突然想去哥哥的书房转转,推开门,书案上放着一面紫檀木的古琴,那是江鹤阳送给沈念卿的。 沈念卿小时候钟爱丝竹管弦,尤爱琴,但父亲觉得琴会影响到沈念卿的磨炼,便把沈念卿琴烧了,他没有哭,只是淡淡的看着火焰吞噬他最爱的琴,然后转身拿起长戟,又开始训练。 后来沈棠得到了一面属于自己的琴,那时候的沈念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不会被任何东西所动摇。 有时他会教沈棠抚琴,有时又会望着那不属于自己的琴独自怅然。 江鹤阳是听过沈念卿抚琴的,他虽然不通音律,但他觉得好听,这就够了。 沈念卿弱冠之时,他便携一面古琴来,将它赠与他。 就是这面紫檀木古琴,花纹繁而不杂,沈念卿很喜欢,时不时就要拨弄两下。 沈棠透过这面琴似乎看到了沈念卿月白色的衣衫铺落在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动,勾着琴弦微颤。 他今日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到沈念卿,心里慌慌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都说血亲之间会有血肉连接,这或许是真的吧。 今晚的星星格外亮。 沈棠从书房探出头来,天上有一颗星星格外闪耀,似乎要把光芒都在今夜耗尽。 门口响起推门的声音,阿余推门进来了:“小公子,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我看你一整天都是蔫蔫的。” 沈棠沉默了一会儿,从窗外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阿余,哥哥出征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 “我今日总是心神不宁,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报!”一侍卫急急忙忙跑到御书房前,“君上,前方战况来报!” 江清阳打开御书房的门,将侍卫手里呈上的折子接过来。 “我给君上呈过去便是,退下吧。” “是!” “怎么了,江卿?”君上懒懒的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除却了珠玑冠冕,他还是一个比江清阳还要青涩些的青年。 “君上,好像是念卿那边来报的。”江清阳把信呈给君上。 君上拿过信来,斟酌了片刻,把它丢在桌子上:“这不是沈卿的信。” “什么?” 君上懒倦的翻着手里的书卷:“沈卿是个重形式的人,每次给我来的信上印漆都是工工整整修好边缘的,像这种粗制滥造的肯定不是沈卿的信。” “君上不看看吗?万一是有什么事呢?” 君上挥了挥手:“不看,江卿替孤看看吧。” “这……” “不看的话就丢掉吧。” 江清阳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桌上那封信:“失礼了。”然后拆开,里面陡然不是沈念卿的字。 “怎么?信里说了什么?” ---- 更新一年了才更了这些,我有罪(哭) 更新的这一年里是我最充实的一年。 感谢看过或点开过这本文的小可爱,虽然更新的并不勤快,写得也不好…… 但有人看,就让我有了继续更新下去的动力。 再次感谢!(鞠躬)
第57章 骗子
江清阳恭敬的把信递过去:“君上,您看。” 君上接过去,懒懒看着。 “江卿觉得该怎么办?” “一切听君上旨意。” 君上笑着把着信的一角放进旁边燃着的烛灯里焚尽。 拿起书,又懒懒的翻着。 桌上点燃的香薰升起袅袅的白烟,穿过垂下来的幔帐,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坏事不会因为一个夜晚而消散,悲伤也是。 天刚蒙亮,军帐外就聚集了不少士兵,吵吵嚷嚷。 江鹤阳一夜未眠,他不敢相信沈念卿会离开他,虽然他曾做好了他会离开的准备,但每次沈念卿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总在逃避。 他爱他,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失去挚爱的这种心痛的感觉。 好像本该光明的前方忽然笼罩了黑暗;好像一直捧在手里的希望突然碎掉;好像漂泊的游子归乡陡然发现故乡不在。 那种感觉令他窒息,从四周扑面而来的无力感在侵蚀他。 但他还不能倒下。 江鹤阳指尖轻轻描摹着沈念卿的眉眼,好似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 “别担心念卿,我会处理好的。”他像是安慰担惊受怕的爱人一般柔声,然后在沈念卿唇边落了一个吻。 江鹤阳出了军帐,外面已经乌泱泱的挤了不少人。 “江副将,将军薨,我们又该如何?” “是啊是啊,江副将,没有将军的带领我们迟早要完啊!” “不然向朝廷上书,再请调个将军,军不可一日无将啊!” “这样好这样好!” 江鹤阳看着这群乌泱泱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然没有过问沈念卿的。 念卿拿他们当兄弟,而他们呢?只想在他死后请调人替他。 “诶!杨纯,你不是昨夜就写完了吗?送出去了没啊?” “肯定啊!千里马加持,约摸丑时左右就能到达京城了。”杨纯一脸骄傲。 “上书君上?”江鹤阳向杨纯走去,众将士一看气氛不对,纷纷闭了嘴,向两侧给江鹤阳让了路,“念卿出事不过一晚,你就能写完奏折,还千里马加持送到君上面前,据我所知,只有印有念卿漆章的信才会送到君上面前,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江鹤阳眯着眼,透露着极其危险的意味:“难不成,偷了将军的漆章。” 这不是质问,而是陈述,陈述杨纯的自作聪明。 这一句,杨纯成了众矢之的,他们再怎么大胆也不会想着去偷将军的东西,杨纯真仗着自己是杨家人,是人都要让他三分竟去偷将军的东西,真是不要命了! “我……我没有……” “你没有?”江鹤阳一句话就压灭了杨纯的嚣张。 “偷盗将军财物,假借将军之令传信,”众人都知道,江副将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不着调,但一旦涉及到沈将军,无论什么事,他都能处理的让人无话可说。“来人!禁闭七天!” “七天?” “将军再怎样也没罚人关过七天禁闭啊!” “是啊是啊!” “军不可一日无将?那我算什么时候” 众人不敢再多言。 他们都忘了,不是江鹤阳能力逊于沈念卿,只是他不想要罢了。 七天禁闭,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的供给以外,不允许见到任何人,关禁闭的地方也是终日不见光,这很考验人的耐性,同样也很消磨人的意志,有些人在第三天就受不了了,所以沈念卿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惩罚方式。 “我说话是不是也不听了!来人!” “是!是!” 两人也顾不得杨纯的家世了,只知道现在他们江副将特别生气,任何人都不敢惹的那种。 江鹤阳看着两人把杨纯压走,才又转眼看向这群战战兢兢的“小鸡仔”们。 “念卿跟你们讲兄弟道义,你们又是怎么对他的,你们心里清楚!”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挤着了!” 一群人都哄泱泱的散了。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副将,昨夜我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军营周边转,我怀疑是予凉派来的卧底,我就把他打晕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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