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写一篇小说,就是为了触动自己的几个瞬间。 这一章是那几个瞬间之一
第十六章 入学之日 【入学之日】 京城之人,这几日热闹不断。 先是退隐许多年,被先帝称为国之师的姜太师姜大人,突然宣布收羽沉为义子,众人都纳闷:这羽沉是何方天骄,竟能让久不出世的老太师当亲儿子? 各家都派人去打听,这一打听,前几日衙门的一桩案子便公诸于世。 羽沉的悲惨身世,出乎所有人意料,顿时就连一些闺阁中的小姐都心疼地想要认弟弟。 大秦国富力强,民风开放,并不以羽沉曾沦落风尘为意,何况他也是被逼的。他们只知道,这个少年并未就此消沉,在被太师收为义子之后,先手刃仇人,又报名太学,一点也不安于现状,仍是勤学刻苦的样子——不知道有几家儿郎被大娘提着耳朵教训。 羽鸣更是出了名,人人喊打,只因羽沉在公堂之上,将自己这些年所受凌辱一一交代,更有不少下人出来作证。也有其他丫鬟遭侵犯的,抹着眼泪诉说伤心事。 若没有羽沉,这些事只会烂在肚子里,成为伴随一生的隐痛。可一旦有人领头,后面的人,说出来的压力便不大了。 更有那老鸨在门口怒骂,说他欠着嫖资…… 总之,羽鸣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被审了个明明白白,当日便下了大狱。大秦律法严格,他犯的任何一样罪名都足以杀头,时人只恨他没多几个脑袋砍。 行刑那天,法场附近更是人山人海,嫉恶如仇的京城民众沿街咒骂,往囚车上扔烂菜叶和臭鸡蛋,还有位杀猪的大娘,提着一桶猪粪就泼上去了,押解的狱卒直称晦气。 … 这热闹,却同宁静的靖王府无关。在这等惊天八卦里,不知为何,众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那位一直在场的靖王。 羽沉是被谁所赎,又如何能攀上太师?这些线索指向清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讨论靖王的八卦。 即使争龙失败,那也是曾经最接近天子之人,何况其母族尚在,又是天子兄长,并非孤家寡人。 他们可以讨论一个退隐朝堂的太师,敢为出身不显的羽沉抱不平,却无法轻易断定靖王在其中有什么关联。 而远离风暴中心的靖王府,也的确不为此困扰。 今日,是羽沉入学太学的日子。 “真不打算去看?”李峙觉得他年轻的身体里像是住了个老头,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与好奇。 羽沉对镜整理衣帽,闻言也只是淡淡道: “畜生一个,死便死了,有什么好看?我第一次入学,还是虚心一些吧。” 他是真的不在意了,板上钉钉的事。从在公堂上将自己的伤疤剖开,他便告诉自己,往事不可追,这痛苦就到此为止,此后皆是坦途。 大仇得报,他也确实念头通达,心情舒畅。但他知道,这次只是扯太师和靖王的虎皮,若想以后也不被欺负,还得自身强大。 他很重视这个进入太学的机会。 “有时候,我觉得你本心其实很冷漠,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李峙叹道。 “那为何,愿意接纳我?” 李峙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也不过是羽沉生命中的过客,总有一日,羽沉会乘风归去,回到九天之上。 他的患得患失,看起来毫无逻辑,羽沉也并无此打算,转身对自家王爷笑得羞涩。 “你不一样。” 李峙无疑是他的贵人,从遇到他开始,前路便不再迷茫。更何况,那些明晃晃的爱意,他并不能视而不见。 情人相顾,都从对方眼底看出眷恋,于是李峙也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牵起他的手。 “走吧,我送你去,撑场子!” … 自本朝始皇帝开创太学以来,它就一直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最高教育的典范。 历代皇室皆习于此,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雄主,更有无数名臣良将。 可以说,在这上学,羽沉是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的。 太学府设立于明德门外,意为“读书可以明德”,毗邻皇城。李峙的靖王府与这里一东一西,因此需要提早出发。 太学一年四季都开放,无课业规定,所有学子都可以选择自己想听的课目,或有薄弱之处,也可多听一段时日。不过在这里上学的大部分人,从小受家学渊源,个个饱读诗书,通晓国事。难有每日前去,年年苦学不辍之人。 这都是出身不同所带来的。羽沉寄希望于科举入仕,而这些人都不需要辛苦参加科考,靠家中官员举荐便可。很多人来这学习,那是被家里逼迫,不得不学。 李峙告诉他这些事,为的就是不让他跟着那些世家子厮混,虽然看起来多此一举。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我当年便是认真在学,读太学三年之久,你可不要看不起他们。”李峙严肃地自夸了一句。 羽沉无奈。他这新嫩,看不起谁?随便一个人出来家世都吓死人好吧。 “我是去学习的,不会跟别人乱玩,你放心吧。” ……有点像父亲叮嘱儿子啊。羽沉面色古怪地想。 马车停在门口数十丈处,羽沉下了车,同李峙并排前行。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边白底的学子服,年纪又轻,被李峙领着,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父兄送幼子上学。 “哟,靖王大人!”一位中年胖官员领着自家小女,乐呵呵地上前打招呼。 “孩子这么大了?怎么没办酒,大伙都不知道。” 羽沉憋笑,李峙满脸黑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虽然羽沉总觉得他看着年轻,但毕竟三十有五,外貌跟他有所区分,何况十几岁就娶亲生子的人不是没有,还很多,被认错也不稀奇。 还是羽沉出声解围,他可不想被当成靖王的儿子,怕知道真相的京城人民吓出毛病。 “这是我义兄,不知这位大人是……?” “户部侍郎,费寅。”李峙冷冷地回应,“瞧你吃得脑满肠肥,眼神都不好了,没少捞外快吧。” 那姓费的胖侍郎顿时面色一变,忙摆手摇头,脸上的肉都在抖。 “靖王大人,可不能乱开玩笑啊,是我眼拙,给您赔不是。” 他额头冒汗,心想这位还真是如传闻中一般毒舌,谁都不给面子啊。 “我叫费雪,今年十六。”他旁边那位娇小少女突然脆生生地开口,眼睛直勾勾盯着羽沉。 “你我家室外貌都是匹配,便跟我缔结婚约吧!” 此话一出,其余三个成年人都是如遭雷击。 “小雪!你娘怎么教你的,要淑女!”胖侍郎急的满头大汗。 羽沉先是愕然,随即忍不住大笑,笑得爽朗无比。李峙在一旁眼神想要杀人,却不是对着小女孩,而是对着费寅。 这仇,结大了。 “抱歉,费雪,我有心上人了。”羽沉忍俊不禁道。他转头对李峙笑着。 “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再遇到什么乌龙。” “不行。”李峙忽然眼神坚定无比,揽住羽沉的肩膀,在学府门口朗声道: “这个人有家室了,尔等少见色起意,我靖王李峙罩着,谁敢来,可以试试!” 原本各自交流的众人,唰一下目光齐聚过来。 羽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涨红了脸,挣脱那个怀抱。 “李峙!” 他夺过自己的书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学第一天就出名,很好。羽沉深深吸气,把翻滚的怒意压下。 可他刚越过园中屏风,到了檐下,就被侧里横伸出来的一截明黄衣袖拦住了。 “你就是羽沉?” 羽沉转过头,便看到一袭华贵衣袍的紫眸青年,半边身子都隐于暗处,笑得妖异无比。 作者有话说: 紫眸的是攻二披皮小号,开始撬墙角咯
第十七章 太子驾到 【攻二练小号】 “你认识我?”羽沉不太满意打扰自己上学的人,也不喜欢横生事端。 “果然是你,也就只有你,才不认得本宫了。”他抱着手臂缓缓上前,羽沉这才看到,他身旁跟着一个神色倨傲的内侍。 “大胆,还不见过太子殿下?”那内侍嗓音尖细道。 羽沉愣了一下,似乎没考虑过能在这里碰上当朝太子李琊。也是,太学是皇家也要来读的圣地。他收敛了自己的刺,对那人行了一个君臣之间的礼节。 “请殿下见谅,羽沉小门小户出身,不认得京里的大人物。” “无妨。”李琊笑着,看起来很开心,挥手让内侍退下。 “以后就是同窗了,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我。” 他看起来十分好说话,只是眉眼凌厉,并不像好相处的人。羽沉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紫瞳有几分炽热,对于曾经失足欢场的他来说,他太明白那目光意味着什么了。 因此羽沉只是垂下目光,淡淡道: “多谢殿下,您是何等身份,不敢叨扰。那我先进去听课了。” “巧了,我也听这堂课。”李琊却像是看不出他的疏离,紧跟在羽沉身后。羽沉无奈,只得同他一前一后地跨进学堂,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想到李琊便也贴着他坐。 “殿下,那边还有很多空闲的位子。”羽沉缩了缩肩膀,并不想跟他挨着。 “没事,我喜欢这个位置。”太子笑眯眯地盯着他漂亮的下颌线。 羽沉默默起身,带着自己的书本,对他行礼: “那便不跟殿下抢了,我去那边坐。” 说完,他转身便走。 身后,一道幽幽的叹息响起。 “你很讨厌我吗?” 羽沉顿足,摇了摇头。 “我只是,很需要这个听讲的机会。” 他远远找了个空的蒲团坐下,这次,那人没再追来。 … 李峙同羽沉的关系,对一些人而言不算秘密。他们并未避讳旁人,只消稍一调查便可得出结论。 而能来太学听讲的这些人,恰好就在这个范畴之内。 不时有人转过来看他,同一旁的友人窃窃私语。背后,也像有数道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 毕竟靖王再厉害,羽沉的出身也注定不被这些人敬畏。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李峙可以放狠话,也堵不住人们私下议论。 羽沉面色淡然,取出纸笔,打算记下老师所讲的精妙之处。 这些人个个家世不凡,才有心思八卦别人,而他的时间很紧迫。如今已是五月,明年三月,科举最后一关殿试就要收尾。 他才没有工夫理会这群人。 年长的夫子准时到来,拄着一根龙头杖,低咳两声,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羽沉心底陡然生出敬畏,因为那根拐杖,乃是御赐,唯有学贯古今的大师方能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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