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们是没有立场说什么的,一个靖王一个太子,谁都惹不起,只能隔岸观火。 他这样彬彬有礼,又当众道歉,羽沉反倒不好说什么,本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状赶紧回礼。 “太子折煞我了,能跟太子做朋友,是很多人求不得的运气呢。只是羽沉出身卑微,见到贵人总也放不开手脚,是难以平辈论处的。” 他亦谦和有礼,只言语间还是推辞。 经过前两日的相处,他是真觉得太子可能精神有些问题……只不过今日不犯病了而已。 至于他说的什么交朋友,也就听听罢了。眼神最是骗不了人,羽沉躲闪着目光,依旧感到对方眼中的紫光如影随形。 “无妨。”太子似乎真的不在意,和气地笑笑,又从一旁内侍手中取来一个玉匣。 “这是我的赔礼,你便收下吧,我也好安心些。” 玉匣做工精良,料想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羽沉摇摇头。 “太贵重了,恕我不能收。”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李琊笑呵呵地打开,只见里面有一本金线装订的册子,其下还整齐叠放着不少纸张。 “听闻你喜欢写字,这是上好的流云笺,不值什么……还有一本自己所作诗集。” “天哪,太子向来醉心国事,这诗集我们也没见过呢。”一旁有人捧场道。 “是啊是啊,殿下,您可真是偏心,对羽沉也太好了吧。” “你能跟人家比?人家什么模样,你什么模样?” “……” 羽沉脸颊滚烫,这次,是真的不好再推辞了。他便接过玉匣,微微颔首。 “多谢殿下抬爱。我家中事忙,便先告辞了。” 说罢,抱着书本玉匣落荒而逃。 身后诸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那胆肥的,对太子笑呵呵道: “怎么不追出去?这位回去,只怕明天都不来学堂了。” “为何?”有十几岁的单纯学子提问。 “下不来床呗。” 所有人都是哄然大笑,一些女学生掩面,袖子下也是满脸绯红的笑意。只有李琊立在中间,陡然面目一冷。 “再让我听到你们编排他,都去宗人府割了舌头!” 这群凡人,怎么敢的?怎么敢笑话洞天界的一代天骄,望月宫首席?! 紫色烈焰熊熊燃烧,太子震怒。 作者有话说: 这章稍作修改,没啥影响哈
第二十章 相思红豆 【至今尤梦良人眼】 学堂里发生了什么,羽沉自然不知道。 回去以后,他有些好奇地取来那本诗集,见上面烫着三个鎏金大字: 红豆集。 红豆是相思之物,带着些不好的预感,羽沉翻开。 《无题》 至今尤梦良人眼。 玉玦有尘,仙姝落洞天。 曾经年少未敢言。 魂归虞渊,死生不复见。 恨余缄默枉少年。 这诗不成体系,像是信笔所书,又在其下补充: 良辰美景今安在? 余生只记,朝阳阁初见。 “……” 羽沉看着,眉头微微皱起。 这第一首,便写出了相思之情,以及不曾向心上人表白的悔恨心境。 只是,这里出现的“虞渊”,和朝阳阁,又是什么地方?他竟从未听过。 再往下,便都是些表白相思之情的,还有抄袭名家所著,如“红豆生南国……”羽沉都无语了,不会写诗可以不用硬写的,靠着抄来的诗就能撩拨动自己吗? 他把诗集放到一边,此时,青空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公子……”他的眼中,不无担忧。 “不然,奴婢还是去叫王爷过来?您一个人……” 羽沉摇头,接过那碗药仔细端详。但不通晓医术,他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祈祷它确实有用了。 “若王爷问起,就说我病了。” 他不再犹豫,仰头将那苦涩的汁液一饮而尽。 … … 阵阵绞痛有如刀割,在腹腔中肆虐。 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手指都抓得泛白,将床褥几乎撕扯开。 “公子,公子……” 远处似有人在呼唤,可羽沉无法回应。他的声音还未出口就没了气力支撑,只徒劳张着嘴。 他想说我没事,不要叫李峙来。可他说不出口,也会疑心这种痛苦,跟死亡有什么分别? 他不后悔,只是没料到剥夺一条生命的代价是这样大,尽管他认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想是那孩子恼恨母亲的无情,故意惩罚他呢。 对不起。 羽沉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崩溃哭泣,泪水也是无声。 可很快的,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嘘——没事了,没事了。” 那个声音,是那么地让他安心,痛苦似乎都被削弱几分。他如婴儿蜷缩在对方宽厚的胸膛,伴着一声声宽慰,终于,意识陷入安稳的沉睡。 蜿蜒的鲜血顺着洁白小腿流下。 李峙心口绞痛,只把人抱得更紧。 “你是最傻的,竟不知道堕胎要配合麻痹知觉的草药……” 向来这种麻药,要找专人复配,妇科的太医是配不出的。 李峙原本已经托人去办,却没料到羽沉连几天都等不了了,如此坚决。 就这么生生硬抗,得有多坚定的心思? 他好像,真的不喜欢我啊。 李峙苦涩地想。 “也好,这样,分离之时也不会那么痛苦。” 李峙垂眸,一直盯着那张脸,像要彻底记住他的样子。 … 这一觉,从前一天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时。 李峙中间又给他喂了安神药,睡梦中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天光大亮,羽沉长长睫毛簌簌展开,看到李峙坐在床边打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一直陪着自己么? 羽沉动了动腿,想起身,顿时惊醒了一旁的李峙。 “别动!你得再躺两天。”他眼神严肃,又带着化不开的忧虑。 “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青空说你吃坏肚子,疼得死去活来。” 羽沉松了口气,他刚刚险些以为李峙都知道了。闻言摇摇头,勉强笑道: “也就疼一时,现在腹中只是有些酸软,浑身无力。” “那便好。”李峙也松了口气,他真的担心羽沉,什么伤身的虎狼之药都敢自己乱吃。要是落下病根,以后都会受影响。 “既然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朝中还有事,得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差人去宫里找我。”他俯身,对那张小脸看了又看,低头将一个吻印在他额头。 “走了。” 李峙转身,袖子却被扯住。 羽沉抬眼,没什么血色的面庞轻柔地像云朵。 “我会想你的。” 第一次到王府的时候,李峙夜间有事外出,对他说,要想我。 如今,羽沉似乎在回应那时的自己。 李峙粲然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再次离去。 他不想去探究羽沉为何作出这个决定,只这一句,他付出再多也值了。 浮生万千,有一盏灯火为自己而明,这便是最大的幸福。 只愿君心似我心。 … 李峙最近似乎一直很忙,早出晚归,羽沉倒真有几分相思之意。 人在生病最脆弱的时候,内心也容易变得脆弱。羽沉便暗自担心李峙是否借口离开,是厌烦了自己,又觉得不能私自揣测王爷的正事。 闲来无聊,再度翻开那本诗集,竟觉许多句子甚是有理。 如“见之则安,不见则黯。” 很是押韵。他可不就是如此? 想到刚进王府之时,不见王爷反而轻松,如今是反过来了。羽沉不欲深想下去,明知自己早就沦陷,多思无用,仍是要好好循着自己的路走。 这世间,繁华太多,人影错落。唯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 羽沉养好身子的第一时间,就自己去拜会义父姜仲清。 老人家见他脸色苍白,很是担心,羽沉有些心虚地说自己只是吃坏了肚子,姜仲清依然将信将疑。 “若那小子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人老成精,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着羽沉神情也有些预感。 “真的没什么。”羽沉无奈地回答,岔开话题问: “父亲,能跟我说说李峙是怎样的人吗?虽然我时常在他身边,可对他的过往,他的故事,一无所知。” 老太师看他一眼,犹豫着摇头。 “有些事,已经成为了禁忌。既然他不说,必然是不想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这话听得绕口,可羽沉却是明白了,当年在宫里,必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也别多想。”老人又道,“他这个人,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缺点很多,但对自己人,向来是重情重义。也因为太重情,才会吃亏,钻牛角尖……哎,说得多了。” 姜仲清叹息一声,又道: “你能跟他相识,也是缘分,或许就是他的解药……我希望你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相互成就,那老头子我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羽沉懵懂,只是将这些话全都记下。只是说什么相互成就的……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力。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不背叛他,不给他添乱。至于……他是不是想跟我走下去,我也无权管束。”羽沉勉强笑了笑。 “毕竟,他是王爷啊。他有那么多正事要做,我可不能拖后腿。” 姜仲清看着这个早慧的少年,一时无言。不知道李峙把他牵扯进来究竟算不算好处。 李峙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看起来,即使是羽沉也不能让他动摇……想来想去,这孩子,只能自己多护着了。自己其实也落入了李峙算计,要用数年师生情,换一个羽沉的靠山。 你高估老头子我了啊……姜仲清苦笑。 皇位之下命如草芥。他只能保证,真到了那时,他会死在羽沉前面。 他是真的把羽沉当做自己的孩子。 … 确如先前起哄的学子所言,之后一连几日,羽沉都没出现在学堂。 再出现时,面色苍白,脸颊更显瘦削的羽沉,散发着病态的美貌,引得众人在心底猜测,是不是跟靖王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并不敢再说什么,太子之怒,他们已是体会过了。 许是因为等不到羽沉,今日太子也并未前来。只是到了散学的时刻,羽沉刚出学府大门,便看到一个内侍上前,脸上堆着笑意。 “太子让咱家请您过去用膳。” 羽沉闻言,问道:“这是邀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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