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等你见到房卒的时候就知道是真是假。”白鹤如是说,还是在落地瞬间暗自松了口气,差点就被陈岁安套出话来,幸好地球有句古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陈岁安就是典型代表。 赵渡确实能够构建十八层地狱的临时世界,但是这样做会被判官轻而易举察觉。 被判官察觉就会被机制察觉,那所有维持的世界都将功亏一篑。 白鹤从不敢肯定赵渡所作所为,但唯独有信心肯定一点,那就是谁都不能来地狱添乱子,直到18层地狱轮完为止。 - 蒸笼地狱到了。 “......”陈岁安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了然地说:“诚不欺我......” 肉香和水蒸气充斥着整个蒸笼地狱,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巨大锅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灶头猛火烹煮,数名游魄正在往里添柴,轰地一声,火苗窜起八丈高。 他们忙着手上的活,根本没空搭理这两人。 陈岁安和白鹤两人慢慢路过这些蒸笼,其中某些蒸笼里传来动静,有个盖子甚至被挣扎掀翻。 很不幸,他亲眼目睹了一切。 很难描述这是一个人。 竹条编织的蒸笼里: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白布条,全身被蒸的稀烂透明,绳子已经完全陷进通红裂开的皮肤里,勒出纵横交错的沟壑和骨骼,而这沟壑里又潺潺流出乳/黄/色的油脂,淌在竹条上,黏黏糊糊一滴滴往下掉。 灶头上闪烁着倒计时:156182万9515天。 游魄荡着黑袍子,绿色卡姿兰大眼睛一眨不眨,扬手——啪,麻木地盖上了盖子。 “......” 那股子热气和腻味直往鼻子里窜,惊惧和恶心涌进胃里,陈岁安只想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一旁的白鹤也皱起眉头。 “刚到地狱的时候我觉得我是被冤枉的,回溯里看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除了杀了那321人之外我没有任何过错。”陈岁安一手掐着鼻子一手捂着嘴,求救似的看着白鹤小声说:“如果这层我逃不过,你能不能亲手杀了我?”他说毕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难以置信地问道。 “妈的我已经死了,还能再死吗?” “不能。”白鹤很直接。 “你会帮我的对吧?”陈岁安抓住他小小的手臂,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种刑罚简直惨绝人寰,如果不能像前四层地狱那样逃过。” “你想怎样?”白鹤问。 陈岁安迟疑道:“我能不能杀了这层的判官?叫什么来着??” 不错,这很陈岁安。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房卒.......” 蒸笼渐渐抛之身后,水蒸气也渐渐消弭 。 白鹤好奇地打量着陈岁安,若有所思地问:“你只觉得杀人有错,那也就是说,你到现在仍然觉得同/性没错?” “啊?” “同/性为什么有错?”陈岁安停住脚步侧头看着白鹤,“每个人都是特殊的生命个体,难免会造成认知差异和不同爱好,喜欢女性和喜欢男性并不是区分对错的原因。” “也就是说你喜欢男性咯?”白鹤故意偏着话题。 “没有......不是。”陈岁安突然有点百口莫辩的感觉,“当然我的意思是喜欢人是喜欢那个人,跟他(她)性别没关系。”他话锋一转,眸光意味不明地问:“你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好奇,随口问问呗。怪不得你设计的某些星球监狱对同/性认可。当然宇宙岛不行,永生会带来显而易见的人口问题,机制不得不实行计划生育,人口多了不行资源不够,少了更不行种族会衰败,所以禁止同/性相恋。”白鹤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其实以前你也说过刚刚那些话。” “什么时候说的?” 白鹤回身望着他,眼底似有悲悯:“忘了。” 陈岁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 “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你?” 白鹤自嘲一笑:“怎么可能。” 陈岁安扬眉质疑:“你确定?” “当然。”白鹤昂起小小的头颅,那矜贵又高傲的感觉跟某人如出一辙,陈岁安打量他半天,冷不丁:“还是那个问题,你真不是赵渡儿子?” 白鹤登时气急败坏:“我是你爹!!” “......” 房卒似乎等候多时,眸光阴沉地看着逐渐清晰的两人。 “你再给我说一遍,我掐不死你,小家伙脸蛋子还挺嫩!” “你给我放手,陈岁安我要发火了!” “你发一个我看看......” “唔,小可爱生气了。” “你信不信我不帮你了?!” 陈岁安赶紧停手:“喂,该生气的人是我吧,哎哎哎,算了,别生气啦——” 戏谑的嘲笑声像水波纹荡开,直接到一声震天动地的:“——肃静”响炸耳边。 两人刹那闭嘴,放开了扭打在一起的手,齐齐望着面前阴鸷的房卒。 “陈岁安。” 开口如洪钟。 房卒唰地拉开卷宗:“曙光12年,你在宇宙岛陷害、诽谤、辱骂裴瑎,打入蒸笼地狱,投入蒸笼里蒸。服刑20万年后重塑人身,重新坠入拔舌地狱。” 20万年?! 陈岁安差点叫出声。 蒸笼里的惨象历历在目。 一分钟他都不敢多想。 陈岁安下意识回望白鹤,眼神就两字“救我。” 白鹤相当气定神闲,抱着手臂站在原地,脸上被掐出红印子还没消,甚至还有点肿,他嘴唇翁张一瞬,用气音也飘出两字:“求我。” “......”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变机者为英豪、昧先几者非明哲、良禽择木而栖这几段箴言闪过脑海,陈岁安张了张口,就在白鹤洋洋得意之时,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附耳悄声说:“要是我真下地狱你怎么给赵渡交代。” 白鹤脸色大变,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他:“你记起来了?” 陈岁安勾唇,挑眉,言之凿凿:“当然。” “我是谁?”白鹤神色复杂,试探:“赵渡是谁?” “弟弟呗。”陈岁安晒然一笑,大言不惭地继续说:“赵渡就是赵渡,跟我有什么关系?”最后那满不在乎的语气真是表达的淋漓尽致。 “卧槽!!!!”白鹤彻底震惊了。 “游魄,犯人无异议即刻放进蒸笼。”房卒直接下令,霎时游魄倾巢而出,全部涌到陈岁安身边架着他双臂就走。 四面八方登时围得水泄不通。 “等等!”白鹤惊慌制止。 游魄是无意识产物,直接受令房卒所以并未停下。 白鹤赶紧挡在陈岁安身前,陈岁安看着面前小小的身躯,颇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他有些感动,认真问道,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暴露。 “你多大?” “这你居然能忘记?”白鹤正忙着跟游魄对峙,百忙中抽空回望,震惊问。 陈岁安突然想起他可能是误会了,赶紧解释:“没事,我就是想说虽然我们年龄察觉可能有10多岁,但是并不妨碍我认你当弟弟不是。”他还真想了两秒,“其实有弟弟还不错,不知道我那真弟弟现在在哪逍遥。” “你他妈......”白鹤怒了。 “小孩子别说脏话!” 白鹤气笑了。 房卒终于看不下去这闹剧般地一幕,挥退了所以游魄缓步前行到两人面前。 身着黑色袍子手持卷宗的房卒所到之处温度骤降,且他周身都弥漫着黑气,靠得越近,透露出无形的杀气就越明显。 “白鹤童子。”他声音粗粝,像是石磨硬生生磨出那样,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陈岁安细细观察房卒,心下明白,原来这才是白鹤的全名或者身份。 他不由地想起最初之时赵渡向他解释白鹤身份。 【“他叫白鹤,地府工作人员的徒弟,作为十八层地狱的引路人。”】 彼时解释时,赵渡曲起指关节捏了捏眉骨,这个举动让他看上有些懊恼,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他有了一丝人味。 陈岁安想得有些出神。 殊不知房卒和白鹤已经辩驳了几个回合。 直到耳畔传来声“您大可不必装模做样。” “......” 陈岁安疑惑地眨眨眼睛。 “作为公正判决的存在我有权利开启回溯让犯人认清自己罪行,以及确认罪名是否真实存在的必要。”白鹤更为强势地说:“如果判官您独断专行,我只好认定判官您动用私刑,那样可就不符合规定了。”他挑起眼尾凌厉且玩味地问:“您觉得呢?” 这小子,一口一个您,可真是懂礼貌啊,也真是阴阳怪气啊。 陈岁安转念一想,不对,刚刚他昂起头颅说“当然”他就觉得好像某个人,起初他以为是像赵渡,不对。特别是现在反问的腔调,到底像谁来着? 脑子有什么画面快速闪过,却不留痕迹。 房卒显然没料到白鹤会如此不顾身份,气得黑气都涌出了更多,脸色铁青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终松了口:“如果罪行确认无误,立即受刑。” 话音刚落,画面陡然变得光怪陆离起来,这是回溯开启的前兆。 世界开始扭曲,时间开始倒流。 陈岁安看着面前越来越清晰的餐厅,还有赵渡纡尊降贵地半蹲在地上,看着曾经的自己时,他问:“赵渡还不回来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鹤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没搭话。 “问你呢,白鹤童子。”陈岁安刨他脸蛋,“怎么了又生气了?” 白鹤转身,不理他。 “哟哟哟,我关心赵渡你不会吃醋了吧?” “陈岁安你知道么。” “嗯。怎么?” “这些年来你不仅像个傻逼,你还像个绿茶婊,我吃你妹妹的醋。” 陈岁安殊不知白鹤在一语双关,他哄着白鹤,又重问了遍:“赵渡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你那么关心他干嘛,是他判你下地狱。”白鹤莫名其妙,“你应该讨厌他才对。” “啊对对对,我是讨厌他,所以想听听他惹上麻烦的八卦,要是再能亲眼所见岂不是大快人心。”陈岁安滔滔不绝,没曾想身后已经多了一人。 白鹤微微笑,好整以暇地抱着胸,努努下巴:“你继续。”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想知道当年除了我还有谁能治他,想看他吃瘪的样子,想想我都觉得爽,他每天一副谁欠他八百万的装逼样子,也不知道努力维持高冷人设累不累。”陈岁安越说越得劲儿,“是,我承认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再好看,有我好看?!!!他还大言不惭还说我对他用美人计,想得美,他以为他谁啊,我犯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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