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晏低头,重新拿起纸笔,继续完善画了一半的阵法,“自何岫来到这里那日,我便让他们监视四周,也包括峡谷周边。我毁坏法阵,幕后之人应该会派人前来查探。” “我们守株待兔便可。” 说曹操曹操便到,何岫一身黑衣,从远处遥遥赶来,“院长,有人出现在法阵附近,我已派人跟上。那人正是前些日子我们跟丢的三号黑衣人” 风晏听前面的话时一点都不感到奇怪,直到何岫说来人正是三号黑衣人,才缓缓抬头,与凌然对视。 抢夺钥匙和设下法阵的人,竟所属同一个幕后之人。 一边吸取修真界的灵力和气运,一边抢夺钥匙想打开问天机,背后的人对灵力和决定实力的追求似乎十分迫切。 风晏暂时放下疑问,一边继续画着法阵,一边道:“你告知所有暗卫,此后执行任务,保全自身为上,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务必不要以命相博。” 一向机敏的何岫愣了片刻,才说:“是。” 长久的沉默后,风晏放下纸笔,取出那只木盒,双手递给何岫:“送回景明院吧,你亲自去。” 黑夜里,他看不清何岫和凌然的神情,也许是他本也不想看清,只听到何岫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声音压得很低:“是。” 何岫接木盒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拿得很稳,珍视到恨不得贴在身前永不放手。 里面装着的是风晏八年的暗卫,也是何岫他们这些暗卫八年的兄弟。 何岫行大礼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须臾顶替他的暗卫便到,风晏收好纸笔起身,立于佩剑之上,向跟着起来的凌然介绍:“他叫诗经,何岫不在的这些时日,便由他代行职责。” 凌然点点头,心道风晏给暗卫取的名字还真奇特,不过挺省力,直接拿现成的给他们便是。 像何岫这样正常的名字,估计是他们的本名。 让风晏起名的暗卫,应该是心中已完全抛弃了过往,无论是身份还是姓名,所以才要他取一个新的。 风晏伸手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看向凌然:“此前何岫他们追踪此人便跟丢了,左右无事,这次不如亲自跟着。” 话罢他又对诗经吩咐道:“护好小裴,让他在后面远远跟着就好。” “是。” “走吧。”风晏话罢,御剑远去,只留下微凉夜空中一丝淡淡的兰花香。 凌然御剑跟上,偷偷瞄了一眼,感觉风晏完全恢复,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像是从没见到山洞内的人间地狱,更没有干呕、吐血、昏迷。 他总是能很快地处理好那些负面的情绪,投入到当前应该做的事情里。 其实身为院长,有那么多暗卫,他根本不用亲自跟着来人。追踪一个人是很累的,风餐露宿,几乎不能有片刻的休息,注意力需要一直集中在那人身上,还要留心不要被那人发现。 尤其这人还是幕后主使派来,身边指不定会跟着其他能人异士,危险更大。 风晏分明是想用极端的忙碌,来压抑心中不能宣泄的一切。
第41章 北海 追踪别人的日子无聊枯燥,那三号黑衣人身在凡间,不能使用大量灵力,又要隐藏行踪,便白天休息夜间行路,导致风晏他们也必须如此,生生把自己熬成了昼伏夜出。 将近一个月后,风晏和凌然跟随这人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城池——北海。 起初他抬头见到北海二字,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些日子夜间追踪,他双眼一直在黑暗中使用,视线没有以往那样清晰,愣了几息才认出这里的确是北海。 子时的北海一片寂静,海上吹来的凉爽夜风掠过正在深眠的城池,也撩起风晏的长发和他脑后扎眼的红色发带。 几日前两人追踪三号黑衣人过一处极险的山路,风晏一脚踏进扭曲空间的传送阵中,下一刻脚底便从陡峭山路变成无底深渊,底下一尺之处就是一棵生长在峭壁之上的大树。 他若是落到树上,势必会发出不同寻常的声响,惊动了黑衣人,他迅速稳住身形,险之又险地在接触到树枝的前一刹那停住。 但后脑的长发不幸地被伸展的树枝勾住,发间的翡翠簪瞬间掉落下去,在空旷寂静的山谷没发出任何声响。 那法阵应当是黑衣人的手笔,应该是很久之前便在这条必经之路上设置了法阵,这样若有人追踪,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黑衣人走得很急,那簪子再贵重他们也没空下去捞,凌然找到风晏后,便取出自己的另一条发带给他系上,一直用到现在。 而对方进城后,便歇在一家客栈,再没了动静,易容换了一副面孔后,像个普普通通的游客一般,每日悠哉悠哉地逛街市,喝北海酿的酒,吃北海这边的特产。 多少显得一直跟踪的风晏和凌然有些辛苦,他们商量一番,一致认为这黑衣人按兵不动,是在等人或者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至于是什么人什么时机,等他一动,自见分晓。 于是风晏凌然两人也跟着当起了游客,为了扮得更像,他们不仅买了很多特产,还购置了一套游客都会买的衣服。 凌然倚在客栈房门旁边的墙上,双手抱臂等着风晏,听到门动的声音,转过头去的瞬间,眼睛都挪不开了。 风晏身穿轻薄纱衣,脚踩清凉木屐,和凌然、这北海满大街本地人或是少数游客所穿的款式一模一样。 大街上的人从背面看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但凌然坚信即便相隔千里,他都能一眼看见人群中的风晏。 院长大人从前穿着偏厚,炎炎夏日还穿着春秋时节的装束,今日换上清透的纱衣,倒是和从前的风格完全不同了。 衣衫轻薄,风晏纤长白皙的颈完全露出来,身材更显瘦削,腰带虚虚系在腰间都遮掩不住两手便能握住的腰身,衣裳垂落到脚踝,隐约能看到细瘦的小腿。 比从前更像会随时飞走的天上仙人了,若是没有表情地垂下眼,当即便能拉去庙宇,放在香案之上充当神仙的雕像了。 不过若是将人整个抱在怀里,掐住腰,应该很难逃脱吧。 ……如果院长不会揍他的话。 “怎么了?” 风晏十年前醒来后就再没穿过这样轻薄的衣物,如今穿在身上是满心的别扭,总觉得好似没穿衣服,见凌然眼神都不动了,更是垂眸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打量了一遍。 然而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啊,没事。”凌然像是醒过神来,“我在想你还挺适合这身衣服的,以后可以多穿穿。” 不等风晏疑惑,他转身便走:“走吧,我倒要看看这北海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先去海边逛逛。” 风晏浅笑着摇头,跟在他身后走出客栈。 他们居住的客栈距离海边很近,仅仅隔着三条街,从房间的窗子向外看,一眼便能毫无阻碍地看到海。 中间的这三条街热闹非凡,不说人山人海,这人也是络绎不绝,街道两边摆满了小摊,每一个摊主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却不会让人觉得那是客套的假笑。 凌然看似无意地抬手,设下一个隔音的结界,偏头问:“你不是说北海的特产在凡间不是很出名么?怎么自我们来此,这人越来越多了?” 风晏走在里侧,凌然帮他挡住了大部分陌生人的接触,他摇头道:“我也不知。” “那我问问去。”凌然越过他在身旁的小摊边停下。 北海城内常年吹着微风,盛夏时分也丝毫感受不到别的城池的燥热,凌然却煞有介事地拿了小摊上的一把折扇,扇面上是一只画得粗糙的兰花。 他们不能强求一个普通的摊贩拿出堪比大师水准的扇面画,凌然瞧着总能想起风晏身上的兰花香,闻着便觉舒心,就爽快买下,顺带问了摊主同样的问题。 摊主应该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侃侃而谈道:“客人您说得没错,以前咱们北海外来人很少,那是因为一面临海,其他三面啊都是山,来往不便,我们这儿的东西啊轻易卖不出去,外面的人一看这山也寻思还是别来了。” “但去年这时候,有一个平日里最爱寻欢作乐、到处游玩的王爷来了这儿,他对我们北海那可是赞不绝口,在这里住了半年,今年年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据说他走以后逢人就夸,很多外面的人就知道了我们这小地方,这不最近,那些有钱人便都带着一家老小来玩儿了。” “原来如此。”凌然笑呵呵地跟摊主打了招呼,和风晏一起往前走,把刚买的折扇持在身前潇洒地扇着风。 “追了快一个月,可算能歇几天了。分明以那人的能力,很快便可以到北海,他愣是在路上绕了好大一个弯,还在各处都设下了法阵,斩除追踪的人,这么谨慎,难怪之前会跟丢。” 凌然所言非虚,即便是他们两个大乘期,没有大量追踪的经验,都很难追上三号黑衣人。 若非路上他们二人一同关注着对方,很可能没几日便跟丢了。 风晏没有带上龙纱或是幕篱,也不曾觉得太阳刺眼,滨海的城池日光反而并不毒辣。 熟悉的城池和环境,让他这段时日以来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他和凌然并肩而行,走得很慢,一盏茶的功夫都没走出一条小小的窄街,把初来此地游客的样子扮得十分像。 凌然夸张地每路过一个小摊都要停下来看看,拽着风晏点评小摊上的售卖的物品,用院长的钱买了一大堆稀奇古怪但是没有什么大用的小玩意。 比如附近海边随手便能捡到的贝壳、海螺;在风中摇曳作响声音悦耳的风铃;一青一红两只发簪。 玩乐够了,吃喝自然不能忘,凌然一口气买了十几罐北海特产酒,全都挂在身上,活像凡间用来许愿、挂满签子的大树。 他还不忘买两碗冰酥酪,和风晏一人端着一碗,把折扇插在腰带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吃得痛快。 凌然一口干了半碗,呼出一口冷气:“院长所言非虚啊,这北海还真是个世外桃源。” 有凌然在,风晏不必担忧吃喝冰冷的食物饮品会加重寒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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