珹王,即是成就王者之业。 这个封号才配得上漠狄继承人。 “属下定不负主上希冀。倾我毕生,令漠狄所向披靡,问鼎天下。”野利蒙尘立在千秋长生居,朗声说道,誓言之字掷地有声。 “你……”野利荣坚欲言又止,他能感受到野利蒙尘体内还有一道十分微弱灵元修为,刚刚传输灵力时,野利蒙尘原本墨色的右眼瞳眸在须臾一瞬间闪耀了金珀色光芒,但那股力量薄弱异常,此时已消失了无痕迹。 野利荣坚本想问问他在高渝和若黎的经历,转念又改了主意,野利蒙尘野心才能具备,他的未来在天地辽阔间,何必自己多费心思。 “本君近日会离开辰极宫,去锁兰山走走,”野利荣坚盘腿而坐,悬在空中,闭目养神,“逐鹰派,妙京,漠狄如今都是你的。从此野利氏唯你一人,令行禁止,一呼百应,统领门派,震慑中原,珹王,不,主上你一定可以做到!” 妙京城中,“启拓封疆”曲演绎不停,每一代漠狄之主都有独属自己的曲子,在宴会节礼上演奏,歌颂当代君主,缅怀先前。 此刻城中演奏的就是属于野利蒙尘的曲调,也是新一代漠狄之主的曲子。气势恢宏,激流涤荡,聆听膜拜,就如本人一样令无数人仰止。 与野利荣坚告别,野利蒙尘出了长生千秋居,夕阳暮色将广厦宫阙染就金黄色光晖,天幕尽头处残阳如血,周围云彩橙色瑰丽,虽然野利荣坚性命仍在,但今日起他就是漠狄之主,晚风呼啸,宫阙中的兽纹旗飘扬不歇,野利蒙尘眼中尽是壮阔山河,他要亲手挥就心中所图所想。
金以恒一觉醒来,觉得困顿全消,倍感舒适,一时竟不知身在何时何地。他看着头顶清淡云霞颜色的床帐,才慢慢想起,自己和野利蒙尘在若黎的经历,两人离开了那处,在高渝分别,随后就到了逍遥京,与赵元旭一番斗狠,多年积蓄的实力输了个干净,不知未来。 金以恒正想着都城想着燕齐,敲门声传来,“公子醒了?”门外正是凤华尹。 “没醒。”金以恒翻了个身,背对着殿门。 门被推开,凤华尹来到了床边,隔着床帐,“公子睡得可好?” “好,凤教主的安睡诀和安神香时辰都算得这么准,一醒你就来了。”金以恒自知瞒不过他,老老实实地坐起身。 凤华尹挥手让殿外的人进来,“公子都睡了两天了,该起来吃点东西了。” “吃东西可以,吃药就算了。”金以恒掀起了纱帐,笑对着。 凤华尹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妇人已经来到了床前,“公子啊,你受苦了。” “舒婆婆,你怎么来了?!”金以恒诧异,后脑撞到了床板。 “是我请婆婆来的,照顾公子。”凤华尹握住了金以恒的手腕,探了探他灵力恢复。 舒婆婆已是两鬓斑白的年纪,一贯慈眉善目的她见了金以恒后,眼眶发红,声音哽咽,爱怜地说道,“公子本来就很少来逍遥京的府邸,自从庆花节后就奉命办事,在府中待了不到三天就走了。听说你得了风寒正在阿尹这里休整,我就立刻赶来了,公子你本领高强,怎么会得风寒?是不是昭王他交给你的事特别难办累了,还是和人争斗受伤了?” 金以恒先看了看凤华尹,凤教主松开了手,轻轻摇了摇头,金以恒会意,这才对着舒婆婆,“是我贪玩,在寒冷的地方没有多穿衣服。舒婆婆,你先让我吃点东西吧,我饿了,没力气。”金以恒揉了肚子做委屈状。 舒婆婆连忙端来准备好的饭食,“好好,是我疏忽了,来公子,这是小米粥,开胃。”白瓷碗中盛了半碗喷香的粥,“还放了些南瓜地瓜,就是你小时候自己搭配着最喜欢吃的‘一锅黄’。” “哈哈哈,不叫一锅黄,都是金黄色的,叫日进斗金。”金以恒接过了碗,吃了一口,稀稠恰到好处,不热不烫温热正好,一定是舒婆婆悉心准备的。 “不够还有。”舒婆婆擦去眼角泪滴,才想到,“怎么会没有衣服穿?我们公子生得这么俊俏,一定要配最好看的衣服,我从逍遥京而来,帮你带了好多件衣服,都是都城里最好的料子,找十里徘徊的缘忆姑娘裁剪的样式,公子穿了一定好看。”舒婆婆除了准备了吃的,还有穿的,若干件精美的衣服叠得整齐,放在托盘中。“公子你这是去了哪里?你看看身上的都是什么料子款式,太不衬你了,赶紧换了。”金以恒身上还穿着被吕风林押解回都城沿途置换的衣衫,虽然各地城中高价买的,远不能和逍遥京中精工的衣料刺绣相比。 金以恒依言沐浴洗漱后换上了新的衣衫,红色里衣,金色半袖,外罩轻烟色锈明霞花的纱衣,恢复了燕齐明霞之主的华贵倜傥。缘忆也从十里徘徊赶回白羽登仙阁,金以恒坐在铜镜由她梳发,镜中人眼下火焰兰花瓣艳丽如新,与额中央一抹殊红之色相得益彰。 “公子,这次想画什么样式?”缘忆帮他束好了长发,看着镜中人问道。 金以恒拿袖子一角蹭蹭眼下花瓣,“缘忆姑娘画的这么好看,久不褪色,这火焰兰开的正好,我不换了。” “火焰兰再好看,不是中原之花,我倒是觉得明霞花才配公子。”缘忆婉言相劝。如今逍遥京中流言遍地,金以恒通敌漠狄旖兰,眼下还画了一枚代表漠狄野利氏的火焰兰花瓣,实在是有些不妥。 “多谢姑娘,看过火焰兰开遍妙京的景色,还是觉得这花天下最美。”金以恒偏头仔细端详着眼下赤红花瓣,金色绘边,栩栩如生,不舍抹去,“听说妙京有一首曲子天下闻名,缘忆姑娘名曲无所不精通,改天教教我曲谱吧。” “公子说的是,漠狄的‘启拓封疆’?只有他们王族出行才弹奏的?”缘忆问道。她帮金以恒带好了发冠,那发冠精巧花哨,纯金打造上嵌红蓝宝石,金玉流苏垂在耳畔,发鬓旁还点缀了几枚明珠。 金以恒恍然,“哦,原来是叫这个名字。” “这曲子需要号角大鼓弦乐数十乐器合奏,我可不会这么多种,而且还要配合漠狄特有的鸣铮,那琴铮有三十三跟弦,轻拢慢捻如溪流山涧,十指蓄力如江河奔腾。”缘忆帮他把后背的飘带都理好,边说边笑。 金以恒转过头,面对缘忆,“姑娘谦虚了,那就教我弹鸣铮,你一定擅长。” 缘忆蕙质兰心,尤擅琴曲,所奏技艺堪称国手,“擅长不敢说,可以弹给公子解闷。” “那我现在就去找凤教主,让他给你少派点差事,你才有时间教我。”金以恒离了圆凳,正要迈步离开。 “公子,你可不能这么说,教主……”缘忆面有难色。 金以恒灿然一笑,“知道,你们教主太凶了,他如果罚你们,就告诉我,我帮你们。”说完他便跨出了门。
白羽登仙阁俨然是一处世外高士隐居修行之所,翠峰之上风雅诗意般的殿宇偶有流云飘渺而过,白色琼花各处留香,置身其中经年修炼或许就能悟透凡尘羽化登仙。 金以恒穿过山峰之间纱幔蹁跹的复道,来到了扶风之主的居所。两层楼宇上,凤华尹正临窗执笔,窗前几株琼花,一卷竹帘,熏香袅娜,寥寥烟絮中,白衣素衫珠玉为带,看见了楼下金以恒,放下了手中笔,从窗棂间轻巧如风跃下,“公子。” “凤教主,”金以恒朝他点头。 “这张给你。”凤华尹将一枚符纸交给金以恒。 金以恒接过凤华尹手中一枚石青色绘就的用笔行云流水,花纹繁复的符纸,“这是?” “这是‘青龙游川’,只听公子召唤,不费灵力。”凤华尹解释道,“咒语即是‘御风承极’。”他用金以恒的食指在符纸上一划,一滴鲜血溶入纸张,立刻不见。 “原来就是那条青龙,在来扶风的路上,凤教主记得我问你要过。”金以恒笑嘻嘻地把符纸收好。 “公子,觉得如何了?”凤华尹端详他脸色,两人边走边行,进入了室内,金以恒在软榻上随意坐了,“试图将灵力运转周身,没用。” “公子宽心,不急于一时。”凤华尹劝道。 “难道凤教主在扶风养我一辈子吗?”金以恒指着自己,“你这里太清净了,我可受不了。” 凤华尹沉默不语,纤长的睫羽动了两下。 “凤教主,我都猜到了,雷霆卫是不是来要人了?”金以恒收敛了笑容,坐姿端正。 凤华尹自知瞒不过,承认道,“意料之中,不必在意。” “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少人?”金以恒问道。 “每天都有,来了百人。”凤华尹透过窗棂看向白羽登仙阁高空的结界,“他们进不来,公子放心。” “哈哈,”金以恒噗嗤一笑,“那是当然,凤教主的结界他们怎么可能破开,”金以恒笑过后又长吁了一口气,“只是凤教主……你把缘忆她们都从逍遥京召回来,再如此抗命会得罪昭王和玄尊。” “只要公子无恙。”凤华尹话音未落,迅速抬头看向高空,金以恒还未来得及问他有何异样,凤华尹身形已经从窗口掠出,素衣翻飞朝结界高处而去。
俯瞰白羽登仙阁,连翩琼花盛开在雍容典雅的楼阁间,如仙山玉宇,凤华尹一人悬浮在空中,面对源源不断漫天而来的雷霆卫。 为首是副统领夏劲安,朝凤华尹拱手行礼,恭敬道,“凤教主,我等奉玄尊之命,请金盟主去逍遥京问话,还请您让他现身。” “请回。”凤华尹冷冷拒绝道,不与他们多费口舌。 夏劲安耐性不佳,“凤教主,我等已等了两日,你我皆为玄尊效命,还请奉命行事,如果凤教主拒不配合,我等也只有进入您的白羽登仙阁亲自去请金盟主。”他边说边指挥身后数百人结成阵型,准备强行突破此处结界。 凤华尹双眉凛冽,他袍袖一挥,袖中符纸簌簌而出,朝着脚下结界飞速撞击,结界壁瞬间光芒大盛,如正午高悬的天日,令人根本无法直视,雷霆卫纷纷闭上眼睛躲避目眩之光,待他们再次睁眼已然没有了凤华尹的踪影。 二层楼阁中,将结界加固好的凤华尹急急赶回,对着金以恒说道,“公子随我来。” 金以恒不知外间事,他随着凤华尹出了殿门,不由得问道,“去哪里?” 金以恒的话音刚落,浑厚有力的人声响起,“凤教主,好久不见。”声音自云端而来,又仿佛进在咫尺,只闻其声不见其声。 复道和殿宇间的薄纱乱颤飞舞,数不尽的琼花花瓣离了花蕊,在白羽登仙阁中纷纷扬扬。 行进的两人听闻这个声音都停住了脚步,金以恒和凤华尹对视了一眼,都以知晓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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