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尹耳边皆是破空声,金以恒断断续续的声音他没有听全,“公子你说什么?” “不要为我做叛臣……”金以恒一掌拍向凤华尹的后背,离开了他的保护。 那一掌耗尽了他积累的所有力气,整个人如一片落叶飘零下坠。 凤华尹身后全无防备,他只觉背后一松,再顾不得躲开尔朱颀的进攻,他错愕地回头只看见金以恒极速掉落,风中之人口中咳出大片的鲜血,下巴脖子衣襟都是红色的,有种明霞花开的错觉。 “公子!”凤华尹大声疾呼,以金以恒如今状态,这番坠落定是粉身碎骨,他从云端一跃而下去救金以恒。尔朱颀急急收回掌风才避开了凤华尹的心口,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金以恒会自绝,他紧随凤华尹其后也去追昔日同门师弟。 身若飘絮,金以恒耳边都是呼呼风鸣,很像敲鼓声,而且是漠狄的兽皮大鼓。
绶带在身,野利蒙尘坐在辰极宫中,接受众人朝拜,“主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启拓封疆曲开启了演奏,号角悠长,鼓声震耳激荡人心,火焰兰开遍京城。 “主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以恒想再听一听响彻妙京驰名漠狄的曲子。 那一年,妙京一座新的府邸落成,所有门派之主在府门前迎接野利蒙尘,“参见珹王殿下。” 乐音恢宏旋律激荡。 金以恒伤势痊愈,在府邸上空坐姿潇洒背靠结界,迎来新封珹王的野利蒙尘,“原来蒙尘哥哥是漠狄的珹王啊。这王府好气派,叫什么名字?” 此时序章激荡已过,曲风磅礴如清风入胸臆,天地任遨游,当执笔写就青史,掌定乾坤,天涯尽头的浮云飘过金以恒身后,如背倚浮云笑看繁华,野利蒙尘道,“倚云府。” 过往之事闪过脑海,金以恒眼中的头顶烈阳变得越来越晦暗,最终沦为黑色,和珹王眼眸的颜色一样,墨色深邃怎么也看不够。 ----
第 16 章
“公子!”凤华尹大声疾呼,那道金色衣衫身影被突然涌出的浓雾遮蔽了踪迹,凤华尹视线不明,一片模糊。 “小心!”飞速追来的尔朱颀呵道,一手执剑挑开了一支袭向凤华尹后心的冷箭,冷箭只有手指长度,不知用了什么材质近乎透明,隐藏在迷雾中,一心只顾金以恒的凤华尹根本无从发现。 尔朱颀搂过了凤华尹腰侧,极力阻止他坠落,两人速度太快,冲破了一层结界,银剑出鞘,尔朱颀护住了人御剑飞行,免于摔进山中粉身碎骨。 “尔朱颀,放开!”凤华尹抽出袖中剑,只因怕误伤了背后的金以恒,他的袖剑始终没有现出。此时没有了顾及,凤华尹持剑充满杀意。 “凤教主,你冷静!”尔朱颀身穿软甲,刀枪不入,他无惧锋刃,声音发聩,“方才偷袭之人不明,金以恒生死未卜,你不能自乱!”他卯足全力挑开了凤华尹的长剑,环住腰侧的手指点住了穴道,另其动弹不能。 浓雾仍在,四方不辨。 渐渐有一点粉色晕开在脚下雾气间。 凤华尹下唇紧咬,浑身都是彻骨恨意,尔朱颀明白了他所想,金以恒是被自己逼死。 尔朱颀叹气,“我若想杀了你们,早就了结了。四周都布下了结界,金以恒落下并不会死,雷霆卫自会接应。可现在他失踪了,什么人能从我们眼皮下将他带走?此事定有蹊跷!”他松开了穴道,凤华尹却不动了。 浓雾散去,阳光和煦,青峰环绕的谷中无边琼花由白变粉,其中几株更是嫣红浓烈,就像被鲜血浸染,吸食了血肉。连尔朱颀也惊愕不止,“这是?” “白羽登仙阁的琼花是霓夫人种下。”凤华尹似是自言自语。 尔朱颀知道,他口中的霓夫人是金以恒的生母,“难道是金以恒的血?” 琼花认主,继承了霓夫人血脉的金以恒血染谷中,万花变色,犹似血泣。 无数的琼花风中摇摆,花瓣弥漫了视线。 凤华尹撒出“传音寻踪”,“投石问路”,探不得丝毫踪迹,历来对自己的符纸从无疑惑的他盘旋花丛上空,寻了很久,依旧毫无所获。
扶风城墙上,尔朱颀一手捏住了夏劲安的喉咙,另他动弹不能,几个雷霆卫下跪求饶,“尔朱庄主恕罪!不知卑职做了什么事惹您不快,还请您明示!” “冷箭从何处来?”尔朱颀声音凉薄,随时能把夏劲安人首分离。 “什么冷箭?”雷霆卫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开口说道,“我等只是按照尔朱庄主的吩咐,守着您开的结界,不让凤教主和金盟主逃走,有尔朱庄主在,怎么敢随意行动。” 谅这帮人也不敢妄动,尔朱颀松开了手,夏劲安倒地喘气不止,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暗处之人,这帮雷霆卫也一定没有能力觉察,但万一真的是他们之中有高人为之,那昭王的心思真是……尔朱颀恢复了平和样态,“此间事已了,回去复你们的命令。” “是。”雷霆卫搀扶起夏劲安快速离开了扶风。
尔朱颀从城墙而下,来到数十里开外的山谷,花海之上凤华尹袍袖飘然,俯视每一爿花丛,仍旧在寻人。尔朱颀满眼嫩色中唯有一抹纤白无染之色,不知漱玉教的衣服为何都裁剪得如此贴合身形,尤其是腰线,颇有盈盈不堪一握的味道,凤华尹经历过激斗,发髻有些松散,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两畔,专注看着每一寸谷地,因为内心焦急,居然显出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无助神情。 这份异色看得尔朱颀心中一动,他飞身靠近凤华尹,一手扯过了发带,“凤教主,不用找了,我那个师弟失踪了比死了强,抢他尸体何用,所以他多半还活着。” 凤华尹一剑刺向尔朱颀的手背,尔朱颀松了右手,又换过了左手攥紧了他的腰带上的穗子,一本正经道,“这次我不放手了。” 凤华尹又一剑挥向尔朱颀胯部,尔朱颀惊呼一声闪开了很远的距离。
“师父啊,你背吧,我背不动。”锁兰山脚下,一老头在前领路,一青年背着金以恒,两人脚程飞快,纵横无阻朝金石镇赶。 老头正是金石镇上金诚派的掌门,青年正是他的徒弟——霍运星。 “夜观星象,天下将会风起云涌啊。”老头脚下飞快,仍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换上中原装束的霍运星长长叹气,“师父啊,太阳好得很,没有星星。今天确实起风了,云也有。你叫我跟你去扶风就是为了救这个?”他指指背后的人。 “不是救,是叫你带我去看看他。”老头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金以恒,“他出生时我就见过,如今都这么……” “他是长大了。” “这么衰!”老头哼道,继续赶路。 霍运星附和道,“是挺衰的!我自从在若黎遇见他,就没看他好过。师父啊,你刚才那阵浓雾起得真是十分及时啊,连尔朱颀和凤华尹都没发现我们,高啊!回去了教我!” “你教不会的。”老头嫌弃地说道,一溜烟跑得更快。 霍运星撇了撇嘴,赶紧跟了上去。 金诚派其实就是三间土房围绕了一个院子,一间屋子的瓦片被金以恒几月前路过这里时踩碎了几片,如今已经补好了窟窿。除了离家出走的米小珞,剩余两个小徒弟被老头打发了去锁兰山里采药草,屋里就师徒两人围绕了炕上躺着的金以恒。 霍运星照例用小刀割开了金以恒的食指,闻了闻刀刃上蘸到的血,“欸,叫他好好休养,就是不听我的,活该又晕了。” 老头儿只是盯着金以恒的脸,“别废话,赶紧得给我治。” 霍运星翻了个白眼,“治治治,治什么治,师父你怎么不自己动手?你就是懒!放心他死不了,之前在若黎我初次见他,那时他自毁修为,把灵力全部渡给别人了,又中了若黎蔓香草的毒,比死人好不了多少,还是本神医用神药帮他固本锁元,救活了他,野利蒙尘和凤华尹都给他输了不少灵力。刚才他应该是被尔朱颀的声音震动了五脏六腑,跳崖的那一掌又耗尽了力气,才昏迷的。” 老头儿拍了霍运星后脑,“废话,我怎么看不出来,我问你他的灵力还能练回来吗?” 霍运星饶了饶头,抗议道,“我怎么知道!他不是燕齐明霞派的吗?你去问问死了的前门派之主,叫刘海通?” 老头儿想到了很多过往,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他练的不是那一派功力,他师父是尔朱菱。” “什么?!”霍运星正在开药方,听见这个名字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真正的第一高手,为金爰君夺取中原的两大功臣之一,雷霆卫初代统领,中原和漠狄大战,一人对数万人,把金爰君从锁兰中山救出来的尔朱菱?” “是啊。”老头儿坐在炕上,只回了两个字。 “对了!师父,你年纪这么老了,是不是当年见过尔朱菱?”霍运星滋溜来到老头儿身边,蹲在地上帮他捶腿,摆出一个承欢膝下的姿势。 “对啊。” 霍运星两眼放光,“那他长什么样?擅长什么招数?” “他啊,是个傻子……”记忆中人浮现脑海,老头儿感慨道。 “啊?”霍运星一时不解,师父莫不是老年痴呆了,他换了个疑问,“那金以恒为什么拜尔朱菱为师?” “金以恒啊……”老头看着炕上人,似乎透过他看遥远往事中的旧人,“他原本叫赵。” 霍运星惊讶,“什么?赵姓是玄尊一脉的……” 老头儿指挥霍运星捏肩,“是啊,他就金爰君的儿子,唯一被立为世子的那个儿子。” 霍运星缓了很久才回神,咧嘴道,“师父,你知道的这么多,你也认识金爰君?” “是啊。” 霍运星今天才知道这个惊人秘密,他都没有发现自己音调有变,“那师父,你叫周致命,你就是那个……那个传说中金爰君的……?” “不错!”老头儿大手一挥,声如洪钟,“我就是金爰君的两大股肱之臣之二,神手一算周知命!”
“凤教主,要去哪里?”尔朱颀在扶风城上方追上了凤华尹,颇有昭王询问下属的口气。 凤华尹不理,往白羽登仙阁而去。 只要尔朱颀存心拦住去路,凤华尹并不能摆脱,“凤教主,你已经卸去漱玉教教主之位,你回白羽登仙阁似乎不妥,小心连累你那些女弟子。” 凤华尹眼神一暗,都没有听出尔朱颀那声凤教主称呼得不怀好意。 尔朱颀毫不掩饰一笑,“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逍遥京,昭王他,只要你坦诚忠心,他一定不会计较,漱玉教教主还是你。”明明知道他在乎的不是教主之位,而是诸多教众,尔朱颀故意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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