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尹被尔朱颀说中了要处,他今日所念全在金以恒安危,金以恒生死不明,他无心去想自己卸任之事,更不论如何应对昭王与玄尊,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或者,”尔朱颀眼神余光瞥见了远处藏在隐身结界内的雷霆卫,真是阴魂不散,处处监视,他内心鄙夷,面上对着凤华尹笑意拳拳,“去我碧波烟云庄,做客!我一定好生款待。” 尔朱颀的手还没有摸到柔顺长发,已经被抽痛了,他目光下移,才看见凤华尹手中一段白色珍珠链子,被当成了鞭子。正要再次袭击,尔朱颀把发带一把夺了过来,塞入了自己的衣襟内,“这是东海珍珠,颗颗圆润,多谢凤教主送我做定情信物。” “尔朱庄主,有疾就尽早医治。”凤华尹几番想离开,都被绊住。 尔朱颀目光不离凤华尹的脸,“凤教主,当今中原,谁还能帮你一起找金以恒?邀你去做客,你我才能在庄内好生从长计议,以免被人窥探。” 话中最后两字,凤华尹已然明白所指,他今日所为,免不了被昭王猜忌,眼下白羽登仙阁一定被雷霆卫围绕,何况他不想连累教众,所以绝不能回教中,他一人在中原隐匿行踪绝非难事,但要寻找金以恒却是为难,论中原门派之力翘楚,如今唯有平江乘龙,他终于正视尔朱颀,尔朱颀始终在等待一个答复。 尔朱颀挤弄的眼神没有得到回应,又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凤华尹身上,“你看看,衣服都被我割破了,又被我淋湿了,把我赔给你。” 凤华尹袖中剑还未起剑花,已经被尔朱颀推回袖中,连带执起他的衣袍一起腾空飞起。 “扶摇九万里,平生奈何去,不知桃源溪,佳人何处觅。” “这是什么诗?之前从未听过。”凤华尹看着尔朱颀得意洋洋的笑脸。 “好诗!好诗!”有人相伴乘风而行,尔朱颀逸兴遄飞,本是抿嘴而笑的他终于忍不住开怀道,“是我做的,送给凤教主。”
华盖宫中,风清花香,祥和静谧,夏劲安将一路所行所看如实详尽地上报昭王和玄尊。吕风林站在昭王身边,听得尔朱颀亲自前往扶风,对战凤华尹和金以恒的战况,雷霆卫像根草芥一无是处,捏紧了拳头。 昭王摆了摆手,夏劲安和吕风林都退了出去。玄尊坐在主位上,向着身旁一把交椅上坐着的昭王,“叔父,当年四大派,高渝已灭,如今三个门派之主各个不从命令,你真的不管吗?” “尊上,”赵孞换了方向,对着赵元旭,“如果,我是说如果废了那三个门派之主,明日会如何?” “会……”赵元旭想着答案。 赵孞眼神温柔,安慰地说道,“那些私下聚众的门派一定会遍生祸乱,逍遥京中的官员们一定会举荐新的门派之主,届时又是苦苦布局势力平衡。”他语气忽而坚硬,“虽然,尊上觉得他们不尊重您,而扶风和平江无一日不镇守北面和南面疆域,燕齐的赋税月月上贡,这才是关键。” 赵元旭品味着赵孞的话,“叔父的话,我明白了。” 赵孞看着桌案上的玺印,仿佛在看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是您的臣下,忠心二字多说无益,但他们有一样东西,旁人没有,所以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做门派之主。” 赵元旭随即问道,“是什么?” “是傲气。” “傲气?”赵元旭不解。 赵孞眼神仍旧虚看桌案上的笔架山,“有了傲气,有些事即使能到也不屑去做。” 赵元旭已经移步到赵孞面前,面上诚心诚意,“那叔父呢?即使能掀动风云,破解诡谲,可得至尊的权力,有时不如一杯醇酒花前月下穿喉过。是不是?”
野利蒙尘完全执掌漠狄旖兰,他不入辰极宫,仍在珹王旧时的府邸倚云府中,绶带在身,头戴高冠,衣袍秀彰,端坐在正殿主位上。 徐丛得通传后来到阶下,献上一本奏报,“主上,这是先前流传您已得到纯钧剑,散布谣言的门派,请您过目。所有门派之主已经秘密押入府中的地底大牢,等候您发落。” 野利蒙尘双指一勾,奏本落到他掌中,他翻开扫了一眼,“这些人胆敢生事造谣,去审问受谁主使,不管招不招,都……”他朝着徐丛颔首。 “属下明白。”徐丛领命,野利蒙尘想要纯钧剑的流言不再谣传,那些人都不必留在世上。 “将这些人的首级,挑于长槊之上,列阵在前,明日随本主亲征琢珊派!”野利蒙尘捏碎了奏本,下达了军令。 “是!” 逐鹰派,琢珊派,添虹派是昔年漠狄旖兰三大门派,实力问鼎疆域。 一朝之内,添虹派被烈火烧尽,琢珊派圈地自立,如今当年明里暗地依附过琢珊派的门派都被野利蒙尘收拾得一干二净,所有人斩尽首级,一个不留。 多年来,琢珊派始终被逐鹰派围剿欺压在门派所在的安顶山中,野利蒙尘继位新主,其掌门知道他必不会放过自己,要么满门虐杀,要么抵抗而死,不得不垂死挣扎倾尽全力出击,叛乱的消息传到妙京,野利蒙尘翻涌心中的轻蔑恨意化为了弑杀。这才是真正的珹王,本就是从血腥中而来,裹挟了一切杀戮的快意,剿灭所有违逆之人,才能坐上独有的王座。 夕阳黄昏,妙京城中的火焰兰在晚霞中化为了瑰丽的橙色,野利蒙尘在高处俯瞰京城,石莫潇自空中飞来,落到他面前行礼,“主上!中原昭王派出尔朱颀去扶风捉拿凤华尹和金以恒,金以恒失踪,凤华尹随尔朱颀回平江。逍遥京中暂时平静,赵孞并无追究之意。” 野利蒙尘双目一凛,中原的昭王又在玩什么花样。
日暮苍山,染遍瑰色余晖。 烟波浩渺,碎金铺满江面。 尔朱颀和凤华尹越过大江,飞过城池,来到一片岛渚之地。
夕阳西下,皓月升起。 锁兰山下看繁星甚是清晰明亮,金以恒背靠土墙席地而坐,仰望头顶星空。 “啊哟,金盟主啊,你倒是早点睡觉啊,你是病人不能熬夜。”霍运星起夜解手穿过院子才看见墙根下的人形,连忙抱了床被子跑到金以恒身旁,盖在他身上,“入冬了,这里冷得很。” 金以恒长发披散肩头,只穿了一件单衣,没有拒绝霍运星的好意,把自己裹个严实,“睡不着,都睡了十天半个月了。” 霍运星顺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星空,“那你也不用在这里数星星。” 金以恒双眸倒映星辉,他眼神飘得很远,能落到锁兰山的尽头,“学周先生夜观星象,他是如何看出天下风起云涌的?” 周知命作息规律,午夜时分早已入了美梦鼾声起伏。 霍运星撇了撇嘴,“师父他那个半吊子,你也信?” 霜夜天寒,山中野风不停,屋中黄昏微弱的烛火是唯一的照明,透过窗户洒在院中的沙地上,寂寥凄冷。 “以前不信,现在……”金以恒停顿了。 知道他有诸多心事,旁人也无立场劝解,霍运星拉起他,“走,回屋。”金以恒被他又塞回了炕上,“明天我帮你扎几针,扎得半身不遂,看你会不会半夜不乖去吹风。或者让师父给你扎几针,得个失忆症,前尘往事尽销,就快活了。” 金以恒躺在被窝中,搂着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前尘往事……他想着这几个字,也渐渐入了梦。 霍运星回到自己屋中,躺在床上的周知命闭眼问道,“睡了?” “睡了。” “帮他加安神草了吗?”周知命又问道。 霍运星盖好了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加了。师父,他今天刚醒,你又让他安神,你是想让他长睡不醒?” 周知命打了个哈欠,白胡子一抖,“屁话,我要他长睡不醒还用等到现在?要不是我们他早夭折了。” “我们?”霍运星突然睡意全无,对隐秘往事兴趣十足。 偏偏周知命哼道,“不说不说,睡觉!” “好师父,你告诉我吧。”霍运星求饶道。 只有呼噜声。 “好师父,您是天下第一高人,求您给徒弟解惑。” 还是只有呼噜声。 “师父~师父~”霍运星掀开被子准备来到炕头另一边缠住周知命。 “嗖”的一声,一本书凭空飞来砸在霍运星的脑门。霍运星捡起了书,看了看书名《玄尊秘史见闻录》,他双眼放光,这不是早被列为禁书销毁,世上难求的至宝吗?!书中描述了第一代玄尊金爰君从起兵到一统中原的战事,还有和无数后宫佳丽缠绵悱恻的爱情佳话,写尽了一个男人战场制霸情场得意的人生传奇。 他拨亮了烛火,翻开了第一页,满怀好奇开始看起。 ——话说天下门派林立,各派各修其法,数百年来门派之间偶有争斗,大体相安无事。 直到…… ----
第 17 章 过往1
数百年来天下门派林立,各派各修其法,虽偶有争斗,也大体相安,直到一人一派横空出世,扰乱了玄门秩序。 一人即是应振隆,一派即是他创立的乾坤派,天乾地坤,无所不能。 他开创门派,广收门徒,灌以迷药控制众人,日积月累门徒上万,乾坤派成为世间第一大派。门派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他门派如果有反抗,统统血洗满门,不留活口。一时间地上腥风血雨,毫无宁日。 锁兰山中建乾坤派所在,应振隆强娶尔朱氏女子,处处红绸,犹如血池。 花烛洞房中,一人假扮新娘,一人行刺。红衣的尔朱菱和黑衣的赵怀殷两人不约而同选择在今日刺杀应振隆。 红色盖头掀开,四目相对,就是故人。 尔朱氏一门学识渊博,德行高洁,为天下名人表率。赵氏一门行侠仗义,收揽贤才,为门派翘楚。尔朱少主与赵门主年少往来,学道修炼,切磋武艺,成为津津乐道的门派佳话。 然而乾坤派狠毒,尔朱菱和赵怀殷皆是被应振隆灭了满门,只身幸存,都在今日誓将手刃仇敌,报仇雪恨。 踏入房中的应振隆与两人一番死斗重伤而亡。 锁兰山中大乱,乾坤派众人四散而逃。 楼宇满目皆是红色,唯有一树白色梨花开在角落,尔朱菱收起了长剑,寂寥驻足。 赵怀殷问道,“尔朱兄为何有兴致赏花?” “当日尔朱一门种满梨花,花开之时,应振隆杀来,灭了我全族。”尔朱菱全然不觉嫁衣在身。 赵怀殷握住了他的手,“待你我还以天下安定,我许你满目繁花,开遍四方。”
应振隆死后,四散各地的乾坤派余孽无不自立门户,各地为恶,天下苦于暴虐日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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