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蒙尘亲做先锋,率领逐鹰派一路猛攻,中原合并平江乘龙援军,人数虽有优势,但根本不能招架漠狄之主的战力,阵形防线被撕开了一道裂口,金窝儿和雷霆卫如何尽力都扭转不了颓势,只得且战且走,朝最后的固守平江撤离。 金以恒察觉身后掀起飓风,难道是有人追来?果不其然,回头张望,若干人在百步之远,勉力定睛一看,是锗红身姿。他骤然惊骇,踉跄退后时又是一阵飓风,“呵风乘行”劈头盖脸袭来,连带掀起的巨浪冲向夜空,散成水珠和雨滴一起化作瓢泼大雨。 金以恒刚松开抱住额头的双手,扼喉的窒息感把他逼得眼前发黑,野利蒙尘轻松扼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问候道,“金以恒,本君有一事,想问问你。” 这个狠戾横暴的人是蒙尘哥哥吗?金以恒痛苦的□□根本发不出来。 “你的佩剑可有剑名?”野利蒙尘的脸色比金以恒的还要苍白。 “唔……”金以恒抬起满是鲜血的双手,徒劳得握住眼前人的手腕。 “心铭?”野利蒙尘嗤笑,怒意已到顶点,战场上每一个人都逃不过他的杀意,“它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纯钧?” “啊……”金以恒完全不知形势为什么突变成这样,他气息时断时续,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樱红霞粉,可那双唇还是惨白,指尖抠进柔软的咽喉处,生生勒出深红的印记,金以恒什么也回答不了。 “是不是要把你的人全都杀了,输到一无所有,你才回答本君?”野利蒙尘身后,逐鹰派已经集结阵形,尔朱颀亦到达此地,金以恒的命脉被他人捏在手中,他没有妄动,指挥众人对战,自己始终在近处警惕。 初见夙命,再见沉沦,贪心每一次相逢,原来都逃不开最终的别离。很多回忆裂成碎片,被风吹动带去天涯海角永不回来。 这一世,很多事都不由我,唯有蒙尘哥哥是我自己发现的,是我爱护的瑰宝,可他与我隔开的不止是高耸挺拔的锁兰山,还有累世的家国宿仇。 他的宏愿里,没有我。 金以恒双眼通红,泪水溢满眼眶始终不落,如同血泪一样,替不能言语的主人表露心中哀恸。 野利蒙尘眼角亦是血红,手中力道不自觉得放松,可杀意和恨意无从宣泄,心中呐喊了无数回杀光所有人。纯钧剑不是非得不可,可它绝不能做为金以恒欺骗利用自己的筹码,他已然分不清这强烈恨意的缘由。 “啊!”不能忍受的痛感使金以恒爆发骇人的力量,他终于甩开野利蒙尘的手,双臂抱住头,在地上打滚。 所有的意识都被痛感夺走了,思维混乱不清,仅有的清醒瞬间,金以恒闪过一个念头是被野利蒙尘杀死还是“良辰”毒发而死。 金以恒的身体滚过江渚上一颗颗坚硬的石子,尔朱颀忧心忡忡刚要上前,野利蒙尘出手更快,“顽石可转”,“瀚海啸吟”招术统统朝金以恒袭去,夺命之时,一道光亮冲破这些招术直劈野利蒙尘面门,他收回招术的同时大手一挥,化解了致命的攻击。 那道光亮在空中急速回旋,“噌”的一声钉在金以恒身侧,野利蒙尘定睛怒视,正是那把的佩剑。 纯钧剑在危急时,爆发威力保护主人。“果然!”野利蒙尘怒不可遏,打退纯钧剑的右手掌心一道伤口鲜血直流。他低头的同一时间,金以恒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双手从额头移开,垂在身侧,像一具被提线的木偶人,木讷无神,任由嘴角流血。他徒手捏住剑刃,谁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野利蒙尘和他同时消失,直到半空中的打斗响动传到地面,才发现他们踪迹。 形势不佳,尔朱颀神色凝重,他警觉尚在,敏锐发现在漠狄军阵中有人一路疾奔过来,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是周知命!他竟然在漠狄大军军中! 细雨停止,浓云散去,夜空繁星颗颗分明。 “主上!”石莫潇等亲军和雷霆卫精锐终于追上野利蒙尘,仰头间,凭借装束也认出和主上对战的即是金以恒。 他无奈一叹气,要死要活,都是你们啊。收回视线,赫然发现眼前有人,靛蓝衣袍玉树倜傥,那人正露出恰到好处又攻击十足的见面笑容,“幸会!” “你是?”石莫潇瞬间抓到此人身份。 尔朱颀出手迅如闪电,拎上周知命的肩膀,瞬时又回到己方锋线,继续指挥作战。 周知命少有正经,嗓门极大,“别光救我,救阿恒。” 尔朱颀再度扫一眼天上,审视蓬头垢面的人,“周先生,你为何自己不救?” 周知命忍住一掌拍向他后脑勺的冲动,这个大侄子的功力比自己那徒弟高多了,不能冲动,他朝尔朱颀晃晃手腕,“被限住了。” 尔朱颀带着三分随意,三分调侃,其余皆是不明的口气,“周先生,这限制灵力的光环,为了潜伏在野利氏那里观战,还只是为了给我看?” “性命关天。”周知命晓得他的试探,不和他多费口舌。 “我不会让师弟死的。” “不止是他,是天下人的命。”周知命矍铄睿智道,他瞟了一眼尔朱颀,又看向拼杀的战场,“你也找了很久。” “嗯?”尔朱颀偏过头,再一次审视老头。 “那股暗处的,挑动一切阴谋的力量。”
金以恒大呵一声,心铭剑重焕剑光,化成一道光束朝野利蒙尘头顶劈了过去。 清脆如美玉碰撞的声音响起,野利蒙尘流血的手握住剑刃,掌心燃烧一团火焰,阻止长剑再进一分。金以恒的脸被照得光亮刺目,他长眉倒竖,皓齿紧咬,长发衣袖在对激的灵力场中凌乱翻飞,呼呼作响。 野利蒙尘唯有一个信念,他不顾一切,徒手捏住剑刃,一点点反推向金以恒,眼神冰冷,神色暴戾。 傲视尘世的力量,金以恒抗衡不能,鲜血从嘴角涌出,他耗尽灵力,整个人颓然从空中栽了下去。野利蒙尘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几招“顽石可转”攻击身体各个要害,金以恒闭上了眼睛,而心铭剑脱离了他的手,像汇集了满天星辰的光芒,光华震撼从未有过,如一道流星划过天际,所有招术瞬间消散,伤不到主人分毫。 野利蒙尘迫于堪比耀日一样的刺目光线,收回攻势,抬手遮挡视线。 金以恒落到地面,长剑跟随直插碎石中。 周知命,尔朱颀,石莫潇,还有赶来的凤华尹等都在目睹两人对战,霍运星也不骂周知命虐徒了,两方军士的群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此处白鹤矶,唯有野利蒙尘和金以恒两人决出生死。 “金以恒,战至今日,你中原还有多少兵力?”野利蒙尘追至地面,话音刚落招术叠出,“你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本君成全你!” 金以恒听觉已失,视线也模糊摇晃,滴血的手颤颤巍巍摸索着触到了剑柄,随即拔出剑来。他早把生死抛开,生生承受攻击,依旧执着握住心铭剑挥向野利蒙尘。 “叮”的声音,所有人都觉得耳膜一刺,心铭剑本就盛大的光芒放大数倍,光华之中是两个各自持剑对击的身影。 “那是主上的……破敌剑?”嘴唇干裂的石莫潇从未见过野利蒙尘用过兵器,漠狄之主的佩剑他只在传闻中听说。 漆黑天幕划过流星,起先只一颗,随后十颗,百颗,汇成辰屑星雨。 星辰俯瞰世间万年,终在今日为人所动。 至强宝剑对击,心铭剑剑刃起了一道裂口,细小的金属尖片被罡风掀起,划破野利蒙尘的耳鬓。 金以恒不知为何还有余力,抵死握住心铭剑的剑柄,反制破敌剑的剑锋,把强大的野利蒙尘限制得不能有动。 漠狄与中原,主君对玄尊,野利蒙尘与金以恒,各自的命运裹挟天下风云,激飞湍行。 旁观者屏气凝神,无人言语。 星辰光雨下的两人隔着剑,挨得极近,野利蒙尘耳边的鲜血蹭到金以恒脸上,一人呼吸喷薄,一人气如游丝,连气息都可共渡,却饶不过彼此性命互取。 俱是顶尖高手,面对死局,两人极有默契得跳开数丈,分不清谁的声音长喝一声,破敌剑与心铭剑剑锋再次碰撞。
细微的破碎声音没有逃过在场人的耳力,笃定是剑尖划破血肉的响动。 漫天星雨莹莹发光,野利蒙尘周身更亮,金色的灵力光晕笼罩他,籍着这道光,才能看清金以恒灰败的脸庞。 破敌剑刺中了金以恒的胸口,衣襟散开,一块玉佩花皲裂几瓣,次第坠落,一枚金片碎成两半,镌刻的名字被切断,失了这两样,空落落的项链兀自垂在胸前。一朵嫣红血花染就衣襟,绽放渐开,红晕扩大。心口被破敌剑刺破,殷殷血流浸湿衣衫,“噗!”金以恒吐出大口鲜血,艳丽的颜色染遍他的下巴脖子,和胸口的血合一,沿着没有温度的身体流淌,一滴又一滴溅到石头上,被江水浪花冲沙洗尽。 “哐啷”一声,有缺口裂痕的心铭剑掉地,剑尖从野利蒙尘的腋下斜穿而过,精准避开要害软肋,握剑的手无力垂下。 “蒙……蒙,蒙尘……”金以恒脸白胜雪,颤抖的双唇费力开合,他一双眼睛明采奕奕,勉强聚焦后又涣散,整个人缓缓顺着温暖厚实的怀抱倒地。 野利蒙尘大力甩开破敌剑,木然接住单薄的身躯,满脸错愕怔忡。 “蒙,蒙尘哥哥……”金以恒想笑,但已经做不到了,血流尽之后,连眼泪也流干了。 我这一生做错过很多事,害很多人死于战火。 父亲的期许,母亲的祝福,师父的守护,统统毁掉了。 我守不住玄尊的中原,就把这条命献给中原。 把我随便埋在天下哪一处,都是你野利蒙尘的疆土,你心中只有这天下,那就是埋在你心里了。 “蒙尘哥哥,我喜欢你……” 喜欢你,是我今生最无悔的快乐。 繁星黯淡,天地无光。 野利蒙尘半跪在地上,抱住闭眼不醒的金以恒,揽在怀里越箍越紧,独属于自己的明珠褪去光彩,不复曾经。 鲜血蹭在锗红衣衫上,一点都看不出血迹,无论何时,他都是高高在上强悍威严的漠狄之主。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哀恸,连自己都不知道。 ----
第 45 章
“主上!” “尊上!” 两声大喝打破死寂僵局,分散在南北两面的石莫潇和尔朱颀率先而动,朝各自政权之主聚拢。 杼纾剑直挑野利蒙尘后心,石莫潇以身挡在主上背后,用黑铁暗器逼退长剑。杼纾剑飞回尔朱颀手中,他两步一跃继续迫近,想要抢回金以恒。 瞠目震惊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漠狄之主亲手战胜了玄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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