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奶奶的,有什么方法?!外边全是S级危险程度的雇佣兵,你就这么想让我们去送死吗?” “他们的雇主死了,何故还与我们抵抗,他们可是我带来的雇佣兵,现在已经没有策反者了!” “说的好听,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Lester,你现在应该走到外边去,用你那脆弱的身躯直面那些真枪实弹,用你那花言巧语的辩解去说服他们,而不是站在这里规劝我们!” “听着!冷静!好的!我会让他们安分下来,先停止你们的躁动!”江怀元双手张开,像把持着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但这网中将要失去水的鱼儿,正像暴徒一样奋力地想撕扯这束缚,好回到无拘无束而又处处受限的池中去。 雇佣兵也不愿像个愚蠢的济世之人一样,只为了少数,或者扩大说,代表全人类的那少数人,而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成他人之美。 他们精明的很,哪怕是死之前,也绝不会放弃自己应得的那部分酬劳,例如现在穆加伦斯死去,他们必定会向下个债主讨要,他们简直算准了在敌对双方之间所能获得的最大利益。 究竟是谁策反的,有心者也能发现端倪,明明穆加伦斯在前天晚上还是那么地正常,甚至还会给江怀元念一些睡前故事,哄他睡觉——尽管那是有关于隐秘可怕的□□派徒往事。 江怀元此时看向陈桥,期待能从自己的竹马身上得到哪怕半分也好的同情——但是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也许走出这个营帐就死了,被密密麻麻的子弹洞穿,只能在地上呜咽,呼吸的力气也没有。 但后者显然没想到那个后果,甚至带着难以言喻的邪恶趣味在盯着他,漂亮的眼睛里还有某种情感,一种绝对称不上好的情感,就像钝刀子一样,在他狭小的胸腔内壁来回剐蹭。 “你去啊!别犹豫了!”很多声音都在推动着他,他意识到有什么变了,也许曾经他作为领袖,在团队中是最高权力的代表,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够随时平息众怒。 他将高危险度的雇佣兵带在身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身份不简单,但离开地球,雇佣兵们就获得了选择的权利——来自强者的决定权,现在唯一能调动他们行动力的就只有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而这些他们都可以去掠夺,他必须拿出些妥协的诚意来,才能让雇佣兵们回到顺从的状态,而这意味着他将受制于人。 现在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些雇佣兵和团队的怒火,于是他推开陈桥,这带有许多复杂情绪的一推,他只敢撒在这人身上,愤怒和屈辱,亦或是悲痛与倔犟,他不敢被他人察觉。 他走到营帐外边,有个雇佣兵就蹲在穆加伦斯的尸体旁,他把烟叼在嘴上,示意让其他的所有人保持安静,他清楚知道Lester是来谈判的。 “我的弟兄们不愿意有太多伤亡,你呢?”他叫安默维萨,人如其名,多数时候他都保持沉默,导致江怀元对这样一个人也认知不大,但他面相生的很好,有时又格外引人注意,经常从穆加伦斯的营帐中走出来,与他偶尔打个照面。 江怀元早该知道的,长相出众的人,是绝不可能普通的,要么如玫瑰绚烂至死,要么如腐草,一如神话的幻灭。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这次的报酬是多少合适?”江怀元直奔主题。 穆加伦斯的模样不算可怖,至少比江怀元以前见过的死人,走得都要体面,像他这么一颗璀璨的人类之星,若是走的悲催了,倒是愈发显悲壮。 安默维萨摇摇头:“你父亲救过我的命,他还没告诉你,我不会对你动手,但我有一个条件,把他送给我,并且不再追究他犯下的过错。” 他指了指穆加伦斯。 江怀元:“……可以。” ---- 打滚求评论( ???)?
第15章 假信徒
应允一个死人的去向,江怀元此生怕是没做过这档子事,但他也怀疑过,若是安默维萨有法子让穆加伦斯起死回生,是不是也会减轻他的罪恶——即使这罪孽的背负者并不是他。 如此看来,雇佣兵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物,江怀元更新了对他们的认知,也许有时候,兄弟情义在道貌岸然的人眼里,是完全没必要珍惜的,例如他的父亲,可这情谊,在经历许多生离死别,或是命运多舛的人眼中,就显得尤为珍贵。 他们一生都在颠沛流离地生活,稍微不注意,便会命丧黄泉,因为总有所谓的正义者打着“除暴安良”的名义对他们实施驱逐,他们大多惬意和闲适只有寥寥几个时刻,且过命的交情在他们人生中占比极大。 安默维萨感恩江怀元父亲的救命之恩,此恩莫大于天,大到哪怕他的爱人死在了江怀元手上,他也不能以仇报恩。 穆加伦斯的营帐被火烧了个干脆,好不容易扑灭了,许多物理典籍也没保存下来,有几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我们只找到一些拓本,穆加伦斯先生之前也烧过一些,怎么办?” 安默维萨让他们把穆加伦斯的尸体收好,意味深长说了一句:“Lester,有一天,你会懊悔今天你所做的所有事情,它将毁了你所有的一切,你的厄运只是尚未到来。” 江怀元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受惠于他父亲的人情:“……抱歉,等我的罪债找上我,愿你在我身侧见证。” 安默维萨嗤笑一声,对这人微言轻的嘲讽没什么意见,反倒是江怀元回到帐篷,看到里头的人一个个舌桥不下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 他现在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了,不同的是,穆加伦斯已经死去,他成了唯一一个说话有实权的人,方才的那股颓靡之劲也已经消失不见。 他打掉了陈桥的新能源枪,掉落物登时四分五裂,接下来他让其余人都出去,去搭建两个全新的营帐,待周围没有了人,他忽然走到陈桥身边,与其附耳道:“你应该想的是,穆加伦斯的死去,会让我身处险境,你想看我挣扎,看我污秽满身,无助又绝望,就像当年我漠视你,你也与此一样。” 陈桥想打他,可抡拳到半空就被挡住,他怒视眼前这个拆穿他的人:“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又为何当年欺我?” 江怀元见不得他发红的眼睛,这会使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总会互相隐忍着苦痛,将其凝聚在这一双眼睛里,这委屈和饮恨在那时实在如日头似的酸涩难耐,更使人在彼此眼中熠耀。 然后他们会亲吻对方,起先是江怀元开头,他不知从何处学来的,那蕴藏奥秘的、弥漫懵懂稚气的氛围就在他们轻触嘴唇之后铺展开,如月光笼罩大地那般广阔,那般恬静。 但现在江怀元的目的并不单纯:“你愿意听吗,即使它枯燥,老套,你也愿意听?” “是,你明知道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回到当初。”陈桥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这样他才能为自己任性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缘由。 然而江怀元此时诙谐地说:“你先跟我接个吻,吻完我再跟你说啊。” 陈桥清楚,江怀元开玩笑就意味着他将要说谎,所以他没答应,并且不再想知道,他给过机会了,只是那人没有珍惜。 过往青春时的懵懂无知,让这两个早熟的男孩提前步入一个属于依恋情节的暧昧时期,一个固执坚毅却又温柔娇气,一个曾自由不羁,如今却骄傲笨拙,不同的人生道路也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向自然的腐败,他们再遇,竟是如同星光交汇,从而迸发出了炫目的光芒,蒙蔽了世间所有的污浊。 宿命之说或许莫过于此。 陈桥没再说什么,只是别过头,他再一次在江怀元身上读到了无奈,他独自的释然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他们还是渐行渐远。 “我得离开了,我们只得到这,等你们破解完那迷一样的鬼打墙,或许我们会再见。”陈桥蹲下去收拾新能源枪,轻柔的动作让江怀元有些恍惚——明明先前此人身上还弥漫着生杀予夺的气势,现在却那么瘦弱执拗。 诸如此类的错觉经常在陈桥身上叠现,总让江怀元分不清他到底是活在过去,还是活在现在,他也蹲下来,抓住陈桥的手:“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告诉你吗,你不能离开,至少现在不能离开。” 他扯过陈桥,让对方被自己圈在怀里,任人如何挣扎都毫无用处。 “放开我啊,”陈桥说,“为什么我应该顺从你,为什么从前是这样,现在的你也这样!” 他没控制好情绪,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有时他在读自由诗歌的时候总想象自己是一只搏击长空的鹰隼,从悬崖绝壁上起飞,坠落在如云如诗画般的广阔天际,翅膀划过云团,看壮丽的青山绿水,大海与山林,看无数生命闪耀成群星,淌过银河,其倒影化作人间的山水与人烟。 “我错了,阿桥,我错了,我错的彻底,我告诉你好吗?别哭了好不好,我看着好难受。”江怀元脱口而出的话语更让他甚觉委屈。 “……你放过我吧,我不应该再来见你,你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挽留我。”陈桥呜咽道,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他想过应该如何自责,亦或是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找个理由顶替,他甚至有些希望,这个人能一直将自己囚在身边,给他一个归属之地,但似乎他不应该这么做,他这是在纵容着一种邪恶的意念生长。 他低估了江怀元藏在骨子里的强势,他还是像曾经那样强大,且有足够大的阴影能够遮挡住陈桥,他握住后者的手,从指缝中深入,掌心相贴的温度清晰到让他们心跳也开始升温。 陈桥蜷缩的身体在江怀元的怀抱中愈发收缩得紧,他曾向往苦行僧对自己的痛恨,也许那是痛恨,也许那是悲天悯人,他也曾虔诚地祈求上苍救赎自己,祈问祂为何让自己降生在这世上,作无尽苦海中浮沉的一叶扁舟,致他狂妄,致他迷惘,致他愚钝。 “阿桥,Anthony真的走了,你将他赶走了吗,你为什么选择了我,原来你也是可以原谅我的是吗?”江怀元如此迫切求证的情节还未过去,陈桥莫名的心悸随之到来,他感到一团巨大的压抑之云将使他窒息,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去汲取空气,但他无法呼吸了,他的胸腔正被一股幽怨和自责的情感无限膨胀而填充着。 很快,他晕了过去,脸颊因屏气而变得绯红,他双眉仍然紧锁,无形的痛苦糅合在他的血肉之中,世间真实和诚挚之火灼烧他,他看到许多扭曲的面庞,一如毕加索画作上那些抽象的脸孔,恍惚间他听见莫扎特创作的古老的音乐,然后他似乎又在一片虚无之中看到了垂死的阿多尼斯?。 江怀元见此情形,不免愣住,轻轻摇晃了一下他,没有任何动静,这样临近死亡的无助感让他想到那年寒冷的冬夜,将死之人依旧没变,绝望的阴影依然独独笼罩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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