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发疯?你说说看到底谁在发疯!”肖搁加重手上力气,逼得肖阙云说不出话了,“你他妈脸都丢到肖摇学校里去了!你知道他们要怎么议论她吗?!” “咳,咳咳咳。”肖阙云咳嗽不停,他年纪上来了,平常又离不开酒,力气远不如肖搁。
老夫人到底心疼儿子,看不过去让肖搁松开了他。 肖阙云理了理衣领,还要做出体面的样子来,大声说:“我一开始不知道许柔是摇摇的同学,是她勾引你老子我的!你搞清楚!哦,我知道了,这件事是舒鹤那小子爆出去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是:“那天还装模作样地和我打招呼,小小年纪就这么阴险恶毒……” 看肖阙云那胡乱给人扣帽子的狗屎模样,肖搁泛上一阵无力感,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自私又愚蠢。他爱护肖摇,做不出来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肖阙云气得脸又开始涨红了,牙齿咬得吱吱响。
肖搁平静地问:“从我妈走了以后,你干过一件人事吗。” 小时候将他和肖摇看作烫手山芋似的到处扔,这么多年从来不过问一句,气头上来了就想起一个儿子可以拿来骂,该联姻了就想起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可以嫁。
肖搁提起母亲,肖阙云却应激一般,眼睛发红:“你还敢提舒希!不都是你的错吗!!要不是你舒希也不会死了!!” ----
第18章 喷漆伪装
肖阙云眼里分明透出恨意。
肖搁一时无言,明明知道,肖阙云只会推脱责任,他还是内心堵得厉害。 肖老夫人在一边听不下去,忙抓住肖搁手臂,冲上去说:“阙云你别瞎说了!舒希那件事是意外,干什么要推到搁儿身上!”
肖搁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两下。
肖阙云大声嚷嚷,激愤地说:“我瞎说了什么?妈,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坏小子,舒希会死吗!” 肖老夫人被他这话弄得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松开肖搁手臂,好久以后才说:“你啊,因为这件事记到现在吗。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啊,这是谁也想不到的,这就是她的命。” “才不是!为什么你们不看好她呢?为什么不找人看着她?”
肖阙云的怒吼声和肖老太太的宽慰声在屋内交错回荡,但肖搁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控制不住地想到他母亲死后的惨状。
刚开始他什么也没看清,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和重重叠叠的人影遮挡住他的视线,夜里嘈杂的蛙鸣和他们的哭泣声暴怒声。 肖搁在发呆,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挡住自己的那些高大背影。
一个老宅的女佣慌慌张张地赶来,踩折了一路的玫瑰花,夜里看不清人,没看见小小的肖搁,将他撞开,尖声呼唤:“夫人啊!” 肖搁原本就在发呆,外界一点力量让他直直地摔下去,玫瑰花刺在他脸色划了一道,他没感觉到痛,就是痒,刚想伸手摸一摸,却突然感觉到手掌下有一个凸起的异物。
他抬起手,在月光下,他终于看清了——是一个狗牌。 “……小白?”
十分钟前,他还在老宅里听妈妈的话哄妹妹睡觉,妈妈迟迟未归,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喊,说夫人出事了。 爷爷和奶奶带着一大群人出门,不知道肖搁也跟在他们后面。
肖搁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直到他看见这块狗牌。 他心脏砰砰跳起来,手掌撑地借力站起来,迅速闯进人群里,他急切地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但大人们一眼就发现了他,肖鹤雨二话没说拽住他,紧紧捂住了他的眼睛,语气十分怅然若失,轻声说:“别看了,回去吧。” 肖搁问:“我妈妈呢?”
肖鹤雨没有松开手,却告诉他:“妈妈走了。” 肖搁听了,沉默不语地用力挣扎起来,但一个九岁小孩怎么可能撼动得了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
哪怕他用尽全力都是枉然。 肖鹤雨吩咐下人带走小少爷,却听见那边突然一声脆响,抬眼看去,是后来赶到的那名女佣被肖阙云一个巴掌扇倒在地。
肖阙云那时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一双眼睛通红,声音发颤地骂道:“你就是这么看着夫人的?你找死是吗!!” 女佣跪在地上哭喊求他饶命。
肖老夫人也是带着哭腔,劝儿子要理智一点,被疯糊涂了的肖阙云一把推开,他作势要伸手掐死那个女佣,惹得周围一阵兵荒马乱。 恰在这时,肖搁用劲挣脱了肖鹤雨,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惨白的腿。
慢慢往上,他看见熟悉的碎花裙子,湿答答地贴在身体上,锁骨,手臂,湿透的头发,她发白发肿的脸。
“妈妈!妈妈!” 肖搁猛地扑上去,舒希的眼睛紧紧闭着,整个人躺在泥土地上,美好的身体粘上了脏兮兮的绿藻和泥巴,任肖搁如何叫喊也不会醒来。
女佣被肖阙云打得鼻青脸肿,她实在受不住了,电光火石间看见肖搁手里握着的东西,哭喊:“是小少爷耍脾气非要夫人找狗!夫人才夜里出门的!我在宅子里替夫人看着小少爷和小姐,夫人不小心掉池子里淹死了也不能赖我啊!!” ……
纷纷杂杂的旧事突然涌入脑海,肖搁惊觉这些事情于他而言竟然异常清晰。 他在肖阙云怒意正盛中出声:“不是我。”
但肖阙云言辞激愤,什么也没听见。 俩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论坛上的帖子删得快,但该看到的早就看到了,霎时间郢州市实验中学校园各小群热度上升。 肖搁后来联系平台封禁也都于事无补了。
尤其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许柔在平台上发表声明,称肖家以势压人,她是身不由己的。 居然还在网络上受到了一众人支持,矛头直指向百年来屹立不倒的显赫肖家。不知死活。
言镜的伤口不算严重,将脖颈那一块儿切开来取出芯片,缝了几针,只是这几天都碰不了水。 针对他身体内残留的诱变剂,还开了不少药。
肖搁陪言镜在医院住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就回去了。
肖摇被肖搁勒令待在家,今天下午要送她去学校看考场。 三个人各有心事,谁也不开口,中午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吃完饭,言镜上天台去逗鹦鹉。肖搁原本拿了钥匙要送妹妹去考场的,听到外面汽车鸣笛,竟是舒鹤来了。 他从车窗口探出脑袋,喊道:“好表哥,让我送她去吧。”
只是看考场而已,明后两天才是正式考试,肖搁见肖摇不反对,就随这俩人去了。
肖搁查到许柔的身世背景,没什么背景,住在十三路的出租区,家里一个跑出租车的父亲,两个女儿,许柔的妹妹生了一场大病,急需用钱。 许柔成绩非常优异,是郢州市实验中学优惠政策招进去的。
他想到这几天要高考,不好把这姑娘抓起来盘问,只好先等等。 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又想起他要和言镜说的话。
屋外烈阳一如既往,不知道天台那只乌鸦死了没有?鹦鹉被言镜从肖摇的后院里顺出来,一同去天台暴晒,又不知道是贪玩还是故意躲着自己。 肖搁叹了一口气,走出屋外,仰视的角度看不清天台全貌,那只乌鸦吊在上面,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突然抽动。他看了一眼,终于下了决心。
肖搁上了天台。言镜坐在亭子里背对着自己,歪头靠在自己手肘上,埋着头,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做什么,鹦鹉关进笼子里呀呀叫唤。 他恰坐在露出一截烈阳的角落,阳光尽数落在他身上,裸露的手臂和小腿白得发光。
言镜忽然感觉到颈边一阵凉意,他回头看向来人。肖搁垂下目光,遮挡住他身后的烈日,一只手拿冰袋按在他做过手术的脖颈。 言镜抬起手,将一枝彩色玫瑰送给肖搁。
他眼睛里一片干净,如清湖清澈见底,肖搁动了动,摁紧冰袋,说:“按住。” 言镜乖乖地按住冰袋,那只玫瑰递在空中,存在感极强。
肖搁抽了张纸巾,蹭了蹭手心的汗,握住玫瑰光秃秃的杆:“喷漆的?” “……”言镜看着他,瞪大眼睛,“什么。” “不是,”肖搁脑子有点卡壳,改口说,“我说,我很喜欢。”
言镜还没缓过来:“喷什么?” 他大有一副受到欺骗的表情,仿佛纯粹的世界与现实相接骤然割裂。肖搁心里笑了笑,无奈给他用纸巾擦出一点别的颜色,说:“但我也很喜欢。”
言镜焉了。 也许是刘阿姨拿来逗镜子开心的,肖搁不可置否,从言镜身边坐下,随意开口道:“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
言镜早就习惯他忙了,刚要说“好”,听见肖搁先道:“你跟我一起去。” 他抬起头,那边肖搁正看着他,说:“在京山,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我会保护你的。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言镜眨了眨眼,有些困惑,似乎没明白这事态的发展状况,但他仍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 他从不掩饰自己单纯又热烈的感情,也从不掩饰他对肖搁的无限依赖,这一点让肖搁微微动容。
肖搁就着言镜的头发揉了揉,将他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言镜总是乖巧地,从不反抗他对自己做任何事,只会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灰绿色的眼睛里含了笑意,让他漂亮的脸蛋更加生动明艳起来。
这张脸好看得过分,在肖搁眼里自然举世无双,还有一种倔强不屈的气质,多了几分别的味道,像漩涡似的,盯久了要把人活活吸进去。 不知怎的肖搁的手就从发顶滑到发丝,再到他的脸颊,目光一路落到他的嘴唇。
薄厚适中的完美唇型,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外唇有些发白,而里面一点诱人的嫣红。 可能是肖搁不觉间盯得久了,言镜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下,小声叫他:“哥哥……”
肖搁瞬间回神。 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鬼迷心窍了,恍然间冒出些荒唐的念头。他慌张地从言镜脸上收回手,咳了一声,接着说:“明,明天送肖摇去考场以后我们就出发。”
言镜点头道:“好。” 肖搁按耐住乱七八糟的心思,说:“你不问我去做什么?”
言镜便配合道:“去做什么?” “……”肖搁叹了口气,说,“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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