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镜身上的病号服领子被肖搁拽在手里,脖颈那一块儿磨得发疼,言镜伸手摸了摸,触及包扎过的无菌纱布。 他脸色发白,动了动嘴唇:“我知道,我……”
“微型爆破芯片,这你也知道?”肖搁不耐烦地打断他。 薄翼般的一块定位芯片,却并没有定位那么简单,如果不出意外,肖鹤雨手里还掌握着可以杀死言镜的爆破遥控器。
这种东西稀有到千金难求的地步,在郢州这边看不到,舒鹤说,在京山的地下黑市还可能淘到。 芯片连接颈上神经,一旦发出指令,微型芯片里储存的强大电流将从他的颈上神经开始流入全身,在四分钟内死亡。
病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言镜垂着头一言不发。
肖搁忽然没耐心了,强硬地握住他的下巴抬向自己,语气冰冷:“为什么不说?我看不懂,你告诉我,你这样有意思吗?” 言镜的脸色更加苍白,将嘴唇咬出红痕,好久以后才说:“我要怎么说,说肖鹤雨他要杀了我吗?” ----
第17章 自私愚蠢
言镜清湖般的眼睛里溢出盈盈的泪珠,显得愈发可怜,他呐呐地道:“肖鹤雨是你的家人,我不是,我不敢,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我害怕那个答案,如果我和他放在你心里的天秤,你会倾向那一边。”
肖搁一愣,心里后知后觉地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他从来不知道言镜这样没有安全感。 他松开言镜的下颌,脱口而出:“肖鹤雨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那肖家呢。”言镜无声笑了笑,平静地说,“你顾及肖家,所以不会和他撕破脸皮,那假如有一天,天秤对面的是整个肖家,你又会倾向那一边?” 不等肖搁做出反应,言镜又忽地笑了:“算了,你不用告诉我。”
诺大的肖氏大家族、大企业,去问肖家继承人,你要选你的家人和家业,还是你儿时的玩伴?疯了吧?
肖搁关注点却不太一样。言镜的第一句话就不对,什么叫“顾及肖家不会和肖鹤雨撕破脸皮”,他分明是没这个能力。 他无心经营家业,肖必安和他说再多他也无动于衷,一门心思放在核净化研究的项目上,如今才开始懊恼,在研究资金方面碰壁,也无法给予想保护的人安全感。
肖少爷这个名号听起来响亮,其实处处身不由己。 可如果真的让他去顶替肖必安,像他一样为牟利阴险算计,他又觉得很不甘心。
他突然想起白粥,那个成功诱发出抗感染和细胞无限增生基因的女孩子。肖搁其实认识她,在肖家私人实验室里,除了言镜,还关着几十个和言镜一样放射性检测不达标的孩子。 那个女孩子长得很好,个高又漂亮,文文静静的,因为她很照顾言镜,所以肖搁对她有印象。
言镜当时说,她因为诱发成功,十三岁时做了手术,将下身切割,包装成一条完美的美丽人鱼,在马戏团登台演出。 他当时说了什么?他好像什么也没说。
也许当时言镜在期待自己能帮帮他,帮他救出他儿时的玩伴。但肖搁做不到,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肖搁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是个胆小鬼,胆小又无能。
他觉得自己没法反驳言镜。即便我心里倾向你,我也没法为你放下一切。因为没有肖家的肖搁,什么也不是,更加什么都做不了。
肖搁按开电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我出去有事,你看会电视吧。” 他推开门,补充一句:“我让肖摇来陪你。”
门又被重重地关上。 言镜收起原本楚楚可怜的表情,一时间面若冰霜,脸色阴沉至极。
肖搁不是有意要躲开言镜的。 这里是郢州市最好的医院,高级病房的私密性很好,外面也没人走动,他下楼买了包烟才上来,站在阳台边发呆。 发呆了半响才记起要点烟,一掏裤兜又发现没打火机。他很久没抽烟了,不随身带打火机。
“操。” 肖搁低骂。
他满心茫然地想。 我该怎么办?
他以为只要有人愿意给项目投资了,就可以逃离肖必安给他规划的那条路了。东哥也说了,隔几天就会有人来谈合作的。 但是不行,还是不行。
去他妈的肖鹤雨,去他妈的肖家。 都去死吧。操。
病房内,肖摇和言镜一人捧一只在冒热气的碗,正在喝汤,挂在墙上的大屏幕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近日放射性检查数据显示,有数千人体内放射性物质大幅上升,据调查局报告所述,是一批不法商人在边境悄悄进口境外变异蔬菜、肉类和海鲜,下面播放一段李局长的现场走访录像……”
“啊,好恐怖啊。”肖摇说。 言镜没说话。
“这个李局长是不是开美颜了啊,他本人可难看了,又肥又圆。”肖摇又说。 言镜没说话。
“和他小儿子长得很像,都很丑。”肖摇继续咕哝,“这玩意居然还敢肖想我哥。” 言镜没说……言镜说话了,他转向肖摇,指了指电视机上那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震惊地道:“你说他?”
肖摇要笑喷了,说怎么可能啊,“我说他小儿子啦,李京。” 言镜皱了皱眉,肖摇没察觉什么异样,继续乐道:“可搞笑了,我舒鹤表哥和我讲的,他要坐我哥大腿,然后被我哥喂了一嘴马桶水哈哈哈哈哈。”
肖摇笑得肚皮都痛了,言镜还是那个冷漠样子,就一点不同,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冷漠了,她哎了一声,道:“小镜,你怎么啦,是不是脖子疼了啊?” 言镜摇头,一副没什么劲的样子。
虽然今天的小镜不太可爱,但肖摇要完成哥哥的任务,要好好关心小镜子!! 她从篮子里掏出一颗苹果,举起来,笑容满面:“小镜,吃不吃苹果?姐姐给你削苹果吃呀!”
言镜说:“不用了。” “用的用的。”肖摇赶紧起身去找水果刀,被身后的言镜拽住。 言镜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立马就松开了,说:“哥哥说你要考试了,不要拿刀了。”
这就不能不听了,肖摇放弃折腾,把苹果放自己嘴里啃,一口嘎嘣脆,听到言镜那声“哥哥”,她居然有点在意。 言镜一般会避免在肖摇面前叫肖搁“哥哥”,也许这会儿言镜很难受,所以自己也没意识到。
言镜和哥哥是怎么回事,她一直没搞清楚,哥哥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她单知道他们是儿时玩伴,却觉得他们之间氛围微妙。
说是朋友,在意到这种程度总觉得不对。 说是亲人,却要分别七年再聚,那就更加奇怪了。
肖摇摇了摇头,不管了,哥哥看重的人,一定都是好人。 她也不能一直霸占哥哥,哥哥很少交朋友,身边走动的人也少,她绝对不能耍小性子。
肖摇在内心做激烈的思想斗争,那边言镜沉默了很久,突然问她:“他不来了吗。” “他,谁?”肖摇停下咀嚼,反应了一会说,“哦你说我哥呀,在外面晒太阳呢。” 言镜点头。
言镜需要再留院观察一天,肖摇学业要紧,原本晚上一同吃过饭就回去了,晚餐之前,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肖搁的表弟舒鹤。
他小时候也见过言镜,乍一听说他还活着,十分震惊。见过是见过,却不太熟,只是因着肖搁的原因对肖家的实验室好奇,来玩过几次。 舒鹤本身是个自来熟的,却架不住冷淡期的言镜,哈哈地装了下熟络就退出来了。
言镜病房外有一间休息室,舒鹤去那里找到肖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感概地说:“他居然一点也没长歪。” 言镜从小的相貌就是顶好看的,如今长开了,漂亮得更加张扬。
肖搁没搭这话,另说:“我让肖摇下去接刘阿姨的食盒了,一时半会上不来,你要说什么?” “别急嘛,自然是有正事的,不过,你可别和我急眼了,我觉得你现在心情不好的样子……”
肖搁这才不耐烦:“你说不说。” 舒鹤不闹了,拿出手机给他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在酒吧看到你爸的事吗。”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偷拍照,赫然是肖阙云和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两个人亲密地抱在一起。 肖搁看了眼,觉得那女孩看着眼熟,但没认出来,嫌弃地说:“怎么了,他不就这德行。”
舒鹤摇了摇头,说:“这是肖摇的同学。不知道被谁拍了照片,传到肖摇学校论坛上了。” 肖搁惊了:“什么?” “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估计肖家那边动了手,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舒鹤说,“我怕摇摇看到了不高兴,她不是要考试了吗。”
肖阙云这个蠢货,怎么专门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蠢事!! 自己女儿从来不管不顾,还要去泡女儿的同学,他疯了吧??
肖搁怒不可揭,他今天下午想了很多,原本也是想和肖老爷子谈谈的,正好找他的蠢爹一起算账。他开了车来的,站起来说:“我去肖宅,你留下来,帮我看着他们两个。” 舒鹤料到他气愤,不知道他要这么急切,什么都没准备,就糊里糊涂地留下来了。
其实肖搁一走,肖摇就上楼来了。 她看见舒鹤,眨了眨眼,喊了一声“舒鹤表哥”,就不说话了。舒鹤一看心就凉了,平日里对他热情似火的小表妹这么冷淡,八九不离十是知道了。
肖搁从肖老爷子书房里出来时,肖阙云坐在客厅和老夫人说话。 一看到他,立马噤声了。
肖必安从他身后走出来,难得满面笑容,肖搁和他说的那些话,冲淡了他刚知道肖阙云那些苟且之事放在网上传播的愤怒。 他拍拍肖搁肩膀:“你和你爸说说也好,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长进。”
肖必安吃过晚饭要去公司,助理一早在外面等了。 等人走了,肖搁拿出手机,把舒鹤之前截的图甩到他面前,冷冷地问:“这是谁。”
肖阙云正心虚,都不需要看,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他,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哪知肖搁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让他原地一个趔趄,把那边肖老夫人都吓了一跳,肖阙云满脸涨得通红,骂道:“逆子!你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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