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英兰哼着歌欣赏山道的风景,目光偏移间,她突然“咦?”了一声 “亲爱的,咱们家后面的那栋房子怎么在装修?” 闻言,付英兰的丈夫莱维朝外看了一眼,也有些惊讶,“这栋房子卖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怪夫妻两吃惊,这一片住了很多做生意有些样子的华人。虽然有些房子近些年被主人陆续转手,有些跟他们家一样,常年不在这边居住,但互相之间都留有联系方式,有变动会互相通知。 更何况,位于他们家后面的这栋房子,是付英兰爷爷奶奶当年一位故人的居所。据说,那位故人回国之前,拜托两位老人照看房子,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回来。 在付英兰的记忆里,父亲似乎也和那位故人熟识。小时候,他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找人帮那家修剪草坪,打扫门廊,跟她说些曾经发生的趣事。 只是付英兰今年都四十多岁了,父亲现在也有点老糊涂,再问起当年,两人都记不起来了。弄得她也逐渐忘记了这栋建筑的存在。 而且算算时间,爷爷奶奶一家是一九一七年搬过来的,那位故人再怎么着,也活不到今年。这么长时间,他的后人从没出现,八成是已经忘记了这一处房产。 车停在他们家老房子前,坐驾驶位上的大儿子下车朝后面看去,“他们的外墙装饰已经全部修缮过了,至少一个月前就转手了吧。” 付英兰从下车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地,垫着脚往那边看。 但别墅区植被很多都是有年头的大树,视线被遮挡的七七八八,那栋房子的位置还在他们家的上方,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装修队开来的卡车车顶。 “我过去打个招呼。”付英兰对丈夫说道。 莱维先生耸肩,“说不定房子的新主人是孤立主义者,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你看,他新修了那么长的铁栅栏。” 正如莱维先生虽说,那栋房子的花园周围,新竖起了一整圈的铁艺栅栏。两米半高,顶上还带有尖刺的黑铁栅栏上虽然做了精致的雕花装饰,但无声表达的,很明显是主人不欢迎陌生访客的意思。 付英兰有些迟疑了起来。 但想到小时候爷爷奶奶以及父母对那栋老房子费心的样子,她还是决定上前去了解一下情况。 毕竟是长辈记挂了那么久的故人居所,要是真卖出去了,她得回去跟爸爸说一声,好让他放心。 这样想着,付英兰朝那边走去,远远地,她看见了一个站在栅栏前抬头打量房子的青年。 来北美这边待久了的华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和在国内长大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差异。此时,光是看背影,付英兰就隐约觉得这像是个国内过来的小孩。 “你好。”她打招呼。 青年闻声回头,神情似是有些惊讶。 “您好。”青年试探。 付英兰尽量克制地挑了挑眉,没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没见过世面。 无他,她来之前可没想到,这栋房子的新主人会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孩。 是的,她在用漂亮形容一个年轻的孩子。 青年的五官轮廓透着股东方人难以用言语完全说明的的清丽感,不是客观的明艳俊秀,稍微有些疏离的冷调,又因为眼底实在干净,对冲掉了那股不近人情。 说一个青年像花或许有些不太合适,但他看起来,却让人没来由地想到那些被人精心呵护在玻璃房中,舒展枝叶的荏弱植物。 这孩子真的很适合被人保护起来。 付英兰心里有点犯嘀咕。 她是个老师,这些年见过的同年龄段的青少年,从来没有哪个青少年身上能有如同眼前这人一般的气质。 “呃,我来是想问一下,你买下了这栋屋子吗?”付英兰露出温和的笑,“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父母和这栋房子的原主人是朋友。我们之前没收到消息,见到你有些吃惊。” 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抱歉,我不是房子的主人。” “嗯?”付英兰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是我……朋友租的房子。” “租?”付英兰反问。 她有了点不好的猜测。她眼前的这位青年和他口中的朋友,不会是被诈骗了租金吧。房子主人的后人可从来没有现身过。 正当她打算提醒青年的时候,门廊下,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时清,你想住一楼还是二楼。二楼视野好,但最近温度高,热得不行。一楼外面就是花园,但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园艺公司后天才能来。” 谢司珩一边摘劳保手套,一边朝两人走来。 听到他的声音,宋时清立刻回头,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过来。谢司珩见他这个样子,神情不变,只目光不轻不重地扫向付英兰,在这位陌生的女士脸上落了一下,随即收回。 他看向宋时清,用中文小声问,“她是谁啊?” 宋时清摇头,“说是房子原本主人的朋友。” 付英兰没说话,只是盯着谢司珩,张了张嘴。宋时清觉得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那样子很奇怪,就好像她认识谢司珩一样。 在对视中,付兰英后退一步,右手局促地朝前伸了一下,想和宋时清两人握手,又在下一刻意识到这个社交礼仪对于他们来说有些过于成熟了,于是收回手。 “我有点……我,天哪。”付兰英笑了起来,终于找回神志,“我是你们的邻居,最近一个月在这里度假。你们有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微笑朝两人挥了挥手,后退着原路返回。 她这样……是认识谢司珩吗? 宋时清不解,用目光询问谢司珩。 谢司珩直接问了出来,“不好意思阿姨,咱们认识吗?” 付英兰舔了舔嘴唇,“……我可能认识你的长辈。不管怎么样,如果你们两个在这里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中餐馆,可以来我家蹭饭,我和我丈夫的手艺都不错。”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宋时清,神情压不住雀跃又有些复杂地顺着小路下去了。 宋时清一头雾水,正想着手边的行李箱就被扯了一下。垂眼,只见谢司珩提起他的行李箱就要往别墅里搬。 “你等等!”宋时清一下回过神,按住了谢司珩的手。 谢司珩抬眼,“——怎么?” 宋时清没时间再想刚才的事情,头疼地拾起了付英兰来之前两人就在争论的话题。 “你不会真要带我住这儿吧?” 谢司珩脸上一派无辜,“有什么问题。” 在他们的右手边,首先是将近两亩的草坪,不知道哪一年就生长于此的落叶乔木高大茂密。再往后,雕像喷泉、路灯、石阶小路,虽然很多年都没有人居住在这里,建筑的窗户和屋顶都显出种陈旧的气息,但不妨碍这是一栋真正的百年豪宅。 宋时清第一次有了底气不足的感觉,“你正常点,住这我们付不起租金。” 来之前他就查了学校周围房子租金的价格。 普通的公寓,最低有几百美金一个月的。但考虑到他和谢司珩是两个人,平时可能还要做饭,加之经济上也没必要太节省。 所以,宋时清初步定下的是价格在一千到三千七之间的房子,准备过来实地考察后再做决定。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奢侈的了。 可谁想才下飞机,谢司珩就跟绑架一样,直接把他拉到了这座正在修缮中的宅子前。 宋时清从小没过过太差的日子,但像是这种售价千万美元,带露天泳池大花园的百年豪宅,他还是没想过要租的。 谢司珩彬彬有礼,“我付钱给你白住,别怕。” 他这么说宋时清就更怕了,他赶紧拉住箱子,“不要。” 谢父谢母有钱是一回事,但每月眼睁睁看儿子挥霍几万租房是另一回事。 “真没事。”谢司珩认真,“咱们家有的是钱。” 宋时清:“……你确定?叔叔阿姨知道以后不会对你动家法?” 谢司珩没忍住笑出了声,宋时清又好笑又警惕,生怕这人再做出什么来。 谢司珩笑够了,“骗你的,这房子就是我家投资的不动产。只是这两年行情不好,暂时不打算卖,所以正好给咱们住四年。” 宋时清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毕竟看起来,这一片的豪宅属于房产投资中比较冷门的地方,不像是会被生意没铺过来的谢家买下等升值的样子。 谢司珩指身后好整以暇,“我要是没有房产证,这些工人敢随便动别人的房子?” “快进去吧。你一直站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投靠的穷学生呢,小心待会有人主动过来收留你。” 另一边,付英兰神思恍惚地走进家门,换了鞋。 她儿子端了杯水走出来,见她有些不对劲,问道,“妈,你怎么了?” 付英兰站直身,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思忖什么。片刻后,她大步走进客厅。 在这里,桌子柜子连同墙上都摆放着曾经的照片,绵延数年的家族总喜欢这样留下时间。 付英兰的目光一张张扫过它们,然后拿起其中一个相框。 ——天,真的一模一样。那孩子和他的祖辈真的,一模一样。 照片上,谢司珩站在付英兰的爷爷奶奶中间,支着头温和浅笑的样子,和刚才那个青年【一模一样】。 本文进入最后一个篇章~
第八十一章 通向房子的小路上有很多碎石子,这是老式的石材路多年没有维修造成的结果。明后天会有铺路的工人过来处理,还会在小路两边补种草坪。 宋时清跟在谢司珩身后,新奇地打量着这座百年宅邸的花园。 很漂亮,花园有些生活气息,不像是现代西方宅院那样规整。最早的主人是用树和灌木做的围墙,有一定私密性,又没有完全封死外界的视野。 相比之下,谢司珩加立围墙……稍微有些破坏景观了。 不过这是他家的房子,他喜欢就好。 宋时清看见树干高处钉了好几个木板,他扯了下谢司珩,“那是什么?” 谢司珩看了眼,“鸟窝。” “鸟窝?”宋时清茫然。 谢司珩好笑,“钉上去的时候都是木盒子,但时间太久了,其他木板全掉了。” 宋时清雀跃,眯着眼睛数树冠间的木板,“那过两天我能重做几个箱子换上去吗?” “——可以,不过家里没那么高的梯子,得去商场买。” 谢司珩垂眼看宋时清的侧脸。 只是,那些鸟窝钉上去大概率也是白钉,这一片的小鸟可不会傻到来他们家作窝。 宋时清收回目光,却发现谢司珩又在看着他笑。 这人最近总是这样,也没什么事,莫名其妙盯着他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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