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没碰酒,那东西不是上午喝的,但他手边放着一只高脚杯。 他的目光在会场内逡巡,一扫而过,看似随意,实际在观察,看了一会,他低下头,有人朝他走来。 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议员,据说以前在教育部当值,后来因不满执政官的教育政策而离职开展omega教育权运动,如今声名赫赫,颇有领袖力。 谢敏勾起高脚杯,绅士地和女议员碰了一下。 “很高兴见到您,谢长官。”女议员拢了下昂贵的皮毛披肩,修身礼裙包裹的腰肢很细,她笑起来,说话的语气重音拿捏到位。“我见您独自在这里待了许久,想起您上次对我的帮助,特来慰问,希望您不会觉得烦恼。” “与美丽的女士交谈是我的荣幸,我只是很久没来过这种场合,难免生疏。”谢敏笑了下,笑容很淡,恰到好处。“我该不会像一只误入人类社会的兔子一样无措吧?” 他并不记得女议员嘴里的帮助是什么,也不在乎,政客们只是需要一个简单的寒暄来引入正题。他总是乐于助人,尽管那些接触是维系社交的必要工作,无聊琐碎又令人厌烦。 谢敏一动,大腿处衬衫夹的皮带随动作剐蹭,像在他心尖用羽毛扫了一下。 好烦。 他看着自己毫无褶皱的衬衫,暗自咒骂傅闻安。 该死的精英主义政客。 “怎么会,您如此风度翩翩,如此俊朗。”女议员抿嘴一笑:“只是您确实很久没有露面了,很多人都在担心着,毕竟您似乎刚从那样危险的任务中归来。” “危险的定义因人而异,至少对我来说,羊圈不比丛林安全。”谢敏道。 女议员反应很快,她眨了下眼,立刻接话:“您没考虑过换一种生活方式吗?或许您更适合丛林也说不定?” “有时会有这种想法,苦于无人倾诉。”谢敏看向女议员。 “您如果不嫌弃,会后,我愿意做您的听众。”女议员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谢敏笑着,他又和女议员碰了下杯,叮一声,气氛融洽间,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嗓音。 “好什么?” 女议员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瞳孔一缩,第一时间维持住自己僵硬的笑意,但她发现执政官根本没在看她。 谢敏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他还在晃着酒杯,没等回身,拿着高脚杯的手被按下,对方离他更近了。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傅闻安的声音很沉,冷的,像落进平湖的冰碴子。 谢敏抬起脸,与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对视。 “嗯?”他挤出一个询问的单音, “不要离我太远,以及,不要对着别人笑。” 手背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谢敏觉得如果不是顾忌颜面,对方会做出一些更血腥暴力的举动。 “后面这条你没说过。”谢敏挑眉。 “现在说过了。”傅闻安道。 切。 谢敏磨了磨牙。 “所以,好什么?”傅闻安站在谢敏身边,质问的对象却转为女议员。 他俯视着,瞳眸投入高穹落下的冷光,令他肃穆冷酷的面容更为具有压迫感。 “这……”女议员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她下意识想往谢敏的方向看,但又瞬间顿住,脸上露出紧绷的笑意,借此缓解尴尬局面,她道:“是今夜酒会的邀请,我见谢长官并未携女伴入场,所以邀请谢长官一起……” “我不是人吗?”傅闻安打断她,眉目不悦。 “唉?”女议员一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笑意彻底僵在脸上。 谢敏同样诧异地看向傅闻安,定格在原地,没发出声音。 傅闻安不愿多费口舌,他拉着谢敏离开。 他的手掐着谢敏的手腕,用力很大,几乎是拽着谢敏向前,走了很远才停下来。 谢敏喘了口气,手扶着大腿,自下而上瞧着傅闻安的冷脸,待对方转过脸时,他突然笑了。一开始只是一声,后来是好几声,低低沉沉的,带着股轻佻的哑意。 “笑什么?”傅闻安很不解,脸冷得像冰块,故作严肃。 “她是来邀请我参加讨伐你的小聚会的。”谢敏摆着手解释。“你以为是什么?” “你答应了?”傅闻安蹙眉。 “嗯哼,多有意思的事。”谢敏直起身,他又要说什么,突然觉得腿上的衬衫夹弹了一下,啪嗒一声,衬衫衣摆明显松弛,一个夹子擦过大腿内侧,落了下来。 谢敏脸上的笑意一凝固。 不会吧……不要在这种时候…… 他紧张地抬眼去看,却异常糟糕地,在傅闻安眼底捕捉到一愉悦的恶意。 “看来,你又遇到了挺有意思的事?” “哈。”谢敏干笑一声,傅闻安垂下眼,朝他大腿根处看去。 “断了?”傅闻安靠在桌边,卓尔不群,气度风雅,轻声问道。 “没断。”谢敏木着脸,直起腰,整了整领带,咬着牙强撑。 “是吗?可你的衬衫有褶皱了。”傅闻安朝他努了努嘴。 谢敏面无表情:“这是行为艺术。” “勾.引他人的行为艺术?”傅闻安冷笑。 “注意你的措辞,周围有无数人的眼睛。”谢敏咬着牙。 傅闻安满不在乎地扫过去,周遭顿时寂静,视线纷纷拐弯,让出中央一片突兀而不和谐的地块。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远处钟声长鸣,到了该入场的时间了。 众人纷纷肃穆,他们放下手中的杯子与碗碟,整理仪容,都在等待什么。 “走吧,我的特工。”傅闻安恢复成一往孤高漠然的状态,他看向谢敏,道。 谢敏眨了下眼,与他并肩。 走吧,我的执政官。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 小谢就要跑路咯 —— 本来还有点剧情要写,写到一半收到通知赶人回家,归心似箭飞速订机票发现没有直达,吐血
第69章 穿过通道,四面骤然开阔,半圆形会议场逐级向上,镁光灯闪烁不断,公民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黑压压的人群挤在恢弘的会议场中,放眼望去又能一一辨别,除执政官之外的议员与行政长官们走向为其事先预留的座位,谢敏依照惯性向记忆中的位置扫去,没看到贴有自己名字的标牌。 见对方正要上台,谢敏连忙拉了下傅闻安的衣袖,对方刚理好的袖口被捏出褶皱,他回头看去。 镁光灯束从头顶罩下,二人影子分立两团。 “你没给我留座位?”谢敏疑惑问道,同时压低声音。 他记得台上有扩音筒。 “左排一号。”傅闻安道。 他正要离开,袖子上的力道又加重了。 “可那写着你的名字。”谢敏瞪了他一眼。 “如果我是你,我会乖乖坐到那个位置上,而不是在大庭广众像一只没断奶的猫,抓着别人的衣袖。”傅闻安眼神灼灼,语气又平,听起来像是简单的忠告。 ……? 谢敏瞠目结舌,任由对方从他指尖抽走衣袖,傅闻安低头拢了一下,抚平褶皱,站在台上,见谢敏没动,便侧头看他。 镁光灯很亮,亮到清晰照出他眼底的揶揄。 最后的尾音被扩音器传出,谢敏感觉周围嘈杂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傅闻安屈肘支在展示台上,视线越过灯束下漂浮的灰尘,他挑起眉,朝谢敏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敏气笑了,他比了个“你行”的嘴形,快步下台找座位。 远处媒体的摄影机传来咔咔声,傅闻安恢复淡然面孔,他注视了一会谢敏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拿出通讯器,低头给黑枭发了一条信息。 借着展示台的遮掩,无人发现。 【屏蔽一切有关谢敏的新闻报道,即使是出镜也不行。】 很快,黑枭给了回复:【是】 傅闻安用指腹捻了下麦,隔着迎面而来的灯光,看向在场所有人。 他的目光很沉,如冷水浸过后捞出的玉,凝在某处时会使人有种被割穿的错觉,但这份压迫感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他踱步到半圆形展示区中心,优雅从容,严肃笃定。 “感谢诸位拨冗出席我的报告会,今天的报告时长不会太久,毕竟我知道,大家愿意耐心听我唠叨,完全是因为中午的免费自助名厨宴会。”傅闻安摊开手,道。 台下哄笑一片,民众的笑声如浪,一波波传到会场中心。 “我想我该改行做厨师,毕竟这可是能让近万人为其忍受无聊演讲的有趣职业,不过,驱使我站在这里的原因,除了免费的午餐,还有我的副官告诉我,如果我能成功完成这次报告会,我将会得到长达一小时的假期。”傅闻安微微耸肩。 说到这,台下的笑声又亮了不少。 谢敏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身旁被傅闻安的支持党包围,有人向他投去警惕的目光,但都被忽视。 他抬头看向意气风发的执政官,知道这人又拿出一贯的演讲伎俩,用知性与幽默加固他身为政客的人设。反对党抨击他过激的政策,人民却对他爱戴有加。 一个高瞻远瞩又意气风发的青年领袖,政策大胆果决,大刀阔斧斩断陈旧观念,带领他的公民大步向前,这样的傅闻安,理应得到公民的支持。 但作为他的头号反对党……黑暗中,谢敏忽视四周投来的警惕视线,而是后仰,瞧着隔了两个座位正襟危坐的黑枭。 知晓自己正被注视,黑枭紧张得像块木头。 哦? 谢敏斜着肩,没形象地窝在座椅里,拿出通讯,给傅闻安发了条消息:【我第一次知道,执政官的假条要副官来批。】 傅闻安的衣袋震了一下,他并未理会,而是接着讲,心里却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你们或许会觉得我很可怜,为了区区一小时假期却要努力工作,但实际上在我们身边,有许多人拼命工作,结果连一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无法得到。 这并非夸张,有许多许多,多到沙粒般不计其数、却真实存在的劳动者在因此而痛苦,如何保护他们,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议题。” 灯光闪烁,投屏上出现报告,简约排版,透着一股冷淡和严谨。 与傅闻安的演讲风格全然不同,但并不割裂。 举手投足间的精英风范将骨子里卑劣如火的病态控制欲藏起,镇压在聚光灯之下,是傅闻安一贯的作风。 腿间先前意外掉落的衬衫夹摩擦皮肤,在双腿交叠时嵌入得更深,谢敏轻声啧了一下,摆正坐姿,以抵消不和谐的异样感。 他看向傅闻安的视线毫不转移。 没人知道傅闻安是怎样一个人,除了谢敏。 报告会在傅闻安的起调中一步步拔高,他描绘着这座城邦的宏图,点燃民众的希望,即便落幕,仍有人驻足原地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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