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权道长,这里太危险了,快点回去吧!” 韦容气喘吁吁跑过来,忧心忡忡地稳住了马。 綦妄瞟他一眼,这只狐妖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他心中起疑,什么都没说,拍马就走。 韦容把手背在身后,偷偷藏起了一把草粉。 - 商队进入石桥山。 山中薄雾弥漫,树影交织,道路七拐八弯,拉车的马匹要花上十二分力气,才能拖着沉重的车厢在山路上爬坡。 为了减少颠簸,花去病等人纷纷放弃乘车,改为骑马。 权青实被扣在黑騏背上,颠簸得连清心咒也念不下去,好像随时都要掉下马背。 他强忍着说道:“怎么颠成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 綦妄大言不惭:“我骑得很稳啊,现在这种山路,换个人能把你五脏都颠出来。” “你少糊弄我,你就是故意的!” 綦妄笑笑,他一路都走在石头最多的地方:“谁叫你说我是野猫。” 权青实气得想打人,他真是从没见过如綦妄这样恶劣的妖怪,不咬人膈应人,可是病来如山倒,他强撑了一路,哪有反抗之力。 他深深一叹,咬牙切齿:“我真的……好后悔啊……” “后悔什么?” “我后悔,刚才没有拉着你从石桥上跳下去!” …… 一队人马艰难走到太阳落山,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 花去病坐在帐篷里,直勾勾地盯着炭盆里的炭火。木炭被寒风一吹,就冒出一阵鲜亮的红痕,可是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暖光。 “花郎君,你找我有事?”韦容走进来,小心问道。 花去病抬眼打量他,眼神中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在鉴赏一件器物。 他懒懒收回目光,“素净装扮不适合你,鲜艳华丽的衣服更能衬出你的姿容。” “你容貌只有权青实七分,又不会打扮,难怪綦妄看不上你。” 韦容冷下表情,面露厌恶。 有几个臭钱管得倒宽!他穿什么衣服还轮不到一个凡人来指手画脚,这人故意拿自己跟权青实作比较,更是讨厌。 他略一躬身,敷衍道:“多谢花郎君指点,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可是门口有种阻碍,就像一堵看不见的墙,不让他离开,韦容没能出门,转身回来质问道:“你耍什么把戏?” 花去病笑笑,“出门在外,总要有些自保的手段,我虽不修仙却在仙门花了很多银子,寻常妖灵都伤不了我,又何况你这个小狐妖。” 韦容抬眼打量,发现帐篷里画着符,门上挂着怪异的镇妖法器、符咒。 他也不再遮遮掩掩,抱着胳膊问:“我们妖灵的事和你无关,你的事情也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那你为什么偷偷藏起草粉?是想替我遮掩,还是要用来威胁我?” 韦容退了半步。 那些草粉还藏在袖子里,他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当时心血来潮留下这些东西,本来要拿给綦妄邀功,可是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就拖到了此时。 花去病眼皮也不抬:“说说吧?” 韦容犹豫道:“我……我就是想不通,你每天对权道长嘘寒问暖,殷勤关照,怎么会设计杀他?” 花去病答得不紧不慢:“悬黎美玉虽然稀有,可若是我得不着,就宁肯砸了也不留给旁人。” 权青实确实难得,但他身边有了綦妄那块狗皮膏药,花去病成日看着他被綦妄攥在手里,心里不舒服。 他说话时始终音调温柔,毫无愧疚。 韦容被弄得一阵恶寒,不由得同情权青实被这种疯子盯上。 他思量片刻:“我其实有一个办法,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权青实也不用死。” 花去病歪着头,似乎产生了一点兴趣。 韦容知道,凭他们兄弟几个注定无法进入綦妄鬼府,他不想去黑水河受苦,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跟花去病合作。 “石桥山中有我们一位表叔,他本事通天,不仅阵法精绝,更擅离魂之术,只要我去好好求他,他一定会帮我,到时候綦妄中了法术,就会选择我们兄弟,放弃权青实,这样一来你我都能如愿。” 花去病挑眉:“表叔?他的妖法能不能对付綦妄先不说,万一他不想帮你们呢?” 韦容捏捏拳头,这情况他也想过,但是只有硬着头皮去试试才行。 “阁下不也是无计可施才非要将权青实杀了,如今有个好机会还不试试?” 花去病不受激将:“你们若是失败,我岂不是白白折腾一趟,还误了行商时间?” 韦容从袖子里拿出那包草粉,洒在花去病帐篷里,“我若现在就把綦妄叫来,就有了你害人的实证,你的商队还能走吗?权青实往后还会相信你吗?” 花去病眼光一暗,撑着下巴算计起来。 他这批货事关重大,不能耽误送货日程,但绕路的收获也实在诱人。 若是能把权青实收到身边,养上三年…… “那好,明日一早,我的商队会绕路大柳树庄,到时候你们安排好,成败与否我们都只留一日,我若带不走权青实,你们几个也别想……” “东家,东家!出事了!” 韦容和花去病同时看向门口。 护卫丁勇焦急地从外面跑进来:“权道长要不行了!” ---- 花:狗皮膏药。 权:不咬人膈应人。 綦:………………艹!
第十八章 北上洛洲(五) “把话说清楚!” 花去病捉着丁勇:“权道长到底怎么了?” 丁勇愁眉深锁,解释道:“我下午巡视商队,发现权道长精神消沉,貌似有些发热,就给他拿了清热丸,特意嘱咐綦郎君好好照顾。” “可是等我刚才去看,才知道綦郎君根本就没管他,权道长已经烧得说不出话,再不救治怕是要病死了!东家快去看看吧!” 花去病立刻出门,快步前往綦妄住处,丁勇提着风寒药和一壶热水跟在后面,韦容也追了上去。 花去病闯进帐篷的时候,权青实已经躺在床上,整个人满脸通红,昏睡不醒,明显发着高烧。 他好像全然忘了自己要害死权青实的事,厉声质问道:“綦妄你搞什么?生病了怎么不给他吃药?你要害死他?” 綦妄看见这几人闯进来,冷哼一声:“他没事儿。” 丁勇走近朝床上看,权青实比方才更加严重,两颊红得像个小火炉,微张着嘴,呼吸又急又浅。 他焦急道:“这还叫没事?再不给他喂药,权道长只怕要烧死了!” 綦妄偏过头,表情将信将疑:“真有这么严重?” 丁勇心想这是哪里来的怪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难道郎君从来都没生过病吗?这是风寒症,高烧不退会死人的,你怎么不早点给他吃药!” 他急于救人,也顾不上跟綦妄客气。 綦妄一时心虚。 他并不了解凡人的风寒之疾,看权青实没有外伤,就以为这点小病不要紧,所以故意不给他吃药,想借此报复权青实,让他难受。 权青实在路上脸红发热,他以为是被自己气的,还拿这件事笑话了权青实半天…… 如今小道长病情迅速恶化,陷入昏迷,与他的胡乱作为脱不了干系。 “丁勇,赶快喂药!”花去病不管綦妄意见,直接发令。 丁勇是个壮实汉子,但也粗中有细,他把药丸用热水化了,调成药汤,用小匙一点点喂到权青实嘴里,还叫人打来一盆水,浸湿毛巾,敷在权青实额头上。 帮忙打水的是年轻的护卫小伙,丁勇信不过綦妄,就叫小伙过来帮忙。 一屋子人忙活完毕,都用责怪的眼神看着綦妄。 綦妄抱住胳膊:“我又不是郎中,怎么知道他病了?” 年轻小伙仿佛想起什么,接话道:“听石桥驿那老吏说,这山里真的住着一个郎中,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丁勇也想起来:“对,听说这个神医脾气古怪,偶尔下山为人诊病,留下药方就走了,连诊金也不要。” 小伙子笑着说:“那个老吏曾见过神医,说他长得白白净净,瘦瘦高高,很年轻的。” 丁勇摇摇头,“不可能,肯定是个老头子,这神医的传说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位怎么也得五六十岁了。” 韦容进了帐篷之后,一直站在床边不说话,此时忽然开口道:“你们说的这位神医,可是姓柳?” 丁勇朝他点头:“确实姓柳,郎君怎么知道?” 韦容轻轻一笑,“这位柳神医是我远房表叔,二十年前搬到这里,我小时候就看他研究各种草药,没想到现在成了你们口中的神医。” “真是一段妙缘呀!”花去病故作惊喜,“不如把他老人家请过来,为权道长诊治?” 他眼神一挑,韦容立刻懂了。 还没来得及答话,綦妄已经等得不耐烦,他把那条降温的毛巾扔掉,大手覆上额头,将清凉灵气推进权青实体内。 本以为这样能够迅速降温散热,可是推入体内的灵力全都被“退”了回来。 “嗯?” 綦妄脸色倏然一黑,眉头皱紧。 这蠢蛋明明已经昏过去了,还在无意识地抗拒自己,连那点保命的气脉也用来与他的灵气搏斗,非要将输进去的灵气全数驱赶出来才肯罢休。 他换了一个姿势,把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搂在怀里,手贴后背又试了两次,皆是一样的结果,权青实身体里两股灵气对冲,折腾得嘴唇都白了,就是不要他的灵气。 綦妄这回知道坏事了,忧心如焚:“快点把姓柳的叫来!” 韦容心中窃喜,劝说道:“表叔住在大柳树庄,据此地大约两个时辰的路程,一来一回要四个时辰,不如我们带着权道长直接上门找他,这样更加省时,尊上若是同意,我现在就去叫车夫带路。” 綦妄用厚毛毯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抱起来就走。 计划提前,花去病暗自兴奋,等这位柳神医施展妖术,权青实痊愈之后就是他的了。 所以他大步追上去:“綦兄,此地荒郊野岭,恐有野兽出没,我派人跟着你们!” 白马车夫睡得正香,突然被綦妄拽起来,催他立刻带路去大柳树庄。 车上三个小狐妖听到此事也都吓了一跳,他们不敢多问,只能从命。 马车上挂了两个灯笼在前面开道,几人骑马,手提火把跟在马车后面,一队人马在漆黑的林中小道上结伴疾行。 权青实身体软得如面团一般,四肢一点儿力量也没有,綦妄除了用胳膊搂着,还需要用灵力束住他的身体,才能避免他在颠簸中掉下马去。 走到半夜时分,马车终于停下,不远处果然出现了一间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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