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那天他把马儿捉回来,一看你撞晕了头,急得不行,把你抱在怀里治疗了好一会儿呢,那副后悔的样子可不像假的。” 韦容跳下床,把翻倒的炭盆重新搬正,用铁钳把烧红的木炭放回去,“这几天,我们兄弟每次想来找你,都被他拦回去了,他骑着马,一言不发瞪着我们,吓死个人。” “但是,他在你面前的时候就不太一样,我们若不是亲眼见了,都不相信他被你打了也不发火。” 权青实厌恶摇头:“别说他了,你们兄弟几个找我做什么?” 韦容擦擦手,重新坐下,“给我们赶车的那个老货,表面上是车夫,其实是干爹派来监视我们的,綦妄不选我们,他不甘心,就非要逼着我们找你聊聊,从你下手。” 他拉起权青实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你摸摸,这是咒诀刻印,那老东西就靠这个控制我们。” 权青实果然在皮肤上摸到一圈勒痕,又深又细,已经嵌到了皮肤里面,就像被利刃割伤。 韦容放下袖子:“我们四个并不想来侍奉这个魔头,但是没办法,有这道刻印就必须听他们的,所以我才说我还挺喜欢你的。” 权青实莫名:“喜欢我?” “因为那天你把綦妄的鼻子都气歪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韦容毫不避讳:“他这样的大魔头,你还敢当众反抗他,我自然就不讨厌你了!” 他笑得特别痛快,权青实却满心苦涩,无奈叹气。 ---- 感谢在2023-08-14 19:45:22~2023-08-15 16:5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睡一点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北上洛洲(三) 夜色渐浓,炭火即将烧光,帐篷里一点点冷了下去。 韦容和权青实挤在窄床上,首尾相对,同盖一条毯子,韦容还把棉服外衣脱了,压在身上。 “脱了衣服睡觉暖和,我们在车里都是只穿亵衣,互相搂着睡的。” 他原本要帮权青实脱衣,权青实却直接和衣躺下,躺得端正。 “我不冷,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韦容在毯子里戳戳他的腿:“睡不着呀,咱们聊聊?” “聊什么?只怕一言不合,你我又要打起来了。” 韦容笑得一抖一抖的:“你真是小心眼,除了世仇还可以说点别的呀,我跟你讲个鬼故事吧?特别吓人的那种,我第一次听都吓哭了……” 说完就真的讲了起来。 权青实:“…………” 夜半时分,一道冷风在营地里绕了半圈,掠过堪堪熄灭的火堆,无声无息钻进了矮帐篷。 綦妄隐身进来,一转身就看见床上挤着两个人,顿觉眉心一跳。 权青实并不知道綦妄来了,他从毯子下面露出半个脑袋,轻声说着:“……每天坐车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到颠簸摇晃,所以下车之后还是头晕,我本以为几天就能适应,可是现在难受得连饭也吃不下了。” 韦容理解似的点点头:“你第一次出远门,肯定难熬,我们几个虽然也闷在车里,好歹还能看看风景,聊聊天,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 他拍拍权青实的腿,提议道:“要不然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坐车?我二哥最擅长讲故事,你肯定不会无聊了。” 权青实摇摇头,知道这根本无法实现,他问道:“你们几个是亲兄弟吗?” 韦容不安分地动了动身体:“我们四个都是没爹没娘的狐狸崽子,狐狸老赵收养我们,等我们化成人形,长得好的,头脑机灵的就被他认作义子义女,拿出去送礼。” 他长长一叹。 “自从狐妖没了鬼府,处处低人一等,我们四个都不知道往后还有什么出路。” 权青实对他有些同情:“可惜我仙法低微,不能帮你解开刻印。” “要不是你今夜收留我,我肯定又要挨打,你已经帮了许多了。” 韦容诡秘一笑,“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们说说好话,让綦妄把我们四个收入鬼府?” 权青实微微皱眉,心中为难,这种事情叫他怎么跟綦妄开口。 “我和他没有什么交情,帮不上你。” 韦容一翻身:“那綦妄喜欢什么,爱做什么,你跟我说说?” 权青实当即黑脸:“我管他喜欢什么!” 綦妄听了半天,越听越郁闷,极不耐烦地动动手指,权青实就头脑昏沉,逐渐睡去。 韦容还在说着话,突然被一股力道抓起来丢到帐篷外面,惊怕中他赶紧爬起来,面前显出一个幽幽身影。 高大身形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但是却更让韦容害怕。 “你敢睡在这,活腻了?” 韦容连外衣也没穿,退缩着说:“尊上……是他非要让留我下,不是我愿意来的,他还一直不肯睡,我就只好陪他说话……” 他模样楚楚可怜,眼中尽是委屈,薄薄内衫散着领口,露出细白的皮肉。 “尊上,我好冷啊……” 綦妄眼皮都没抬,反身走进帐篷,将他的外衣扔出来:“把这脏东西带走!” 韦容怨恨地抓起衣服,愤愤起身,在心里把綦妄从头到脚骂了八百遍。 长夜过半,营地里一片幽暗,鼻鼾起伏,连附近守夜的护卫也看不见,韦容摸黑绕过帐篷,悄悄往回走。 伴着夜风,北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交谈。 “驿站……已经打点好了,万无一失……骑上那匹马,定然粉身碎骨……” “东主放心……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韦容心中一惊,东主不就是那个姓花的富商吗? 这群人深夜筹划,是要害谁? 待要再听,树林中的人就朝营地走了过来,韦容害怕被发现,立刻伏底身体,贴着树根,悄无声息地溜回了狐妖马车。 车夫披着棉袄靠着车厢睡觉。 韦容蹑手蹑脚想偷偷上车,却被车夫一把揪住胳膊。 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车夫贴着韦容的衣服闻了闻,苛责的脸色瞬间缓和,带着惊喜:“你身上有綦妄的妖气,得手了?” 韦容哪里敢说他是被赶出来的,故作骄傲答道:“……不过小小亲热了一下。” 车夫掐着他的脸,“做得好!平时没白教你!” 韦容要进车里,车夫却不松手:“那他相中了你,你怎么不趁热打铁,反倒回来了?” 韦容一甩手:“你急什么,欲擒故纵懂不懂?” 他说完就钻进车厢,匆忙合上车门。 另外三个狐妖也被他的动作弄醒,都凑过来,二郎韦宴平日与他亲密,轻轻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 韦容苦着一张脸,说了实话:“不怎么样。” 韦宴抱着他,为他取暖,“这老东西回来生了好大的气,狠狠骂了一通,连晚饭也没给,还说咱们要是再不成,回去就送到黑水河去。” 四郎韦安年纪最小,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现在正饿得难受,他哭唧唧的:“我爹就累死在黑水河,我不想去那里挖矿。” 韦宣是大哥,他把四郎搂在怀里,“快别哭了,小心让那个老货听见,又该打你。” 二郎韦宴犹豫道:“我听别的狐狸说,这个綦妄因为身患隐疾,难以启齿,所以才性格扭曲,你刚才和他接近,发现什么不正常没有?” 韦容想了想:“那个道士告诉我,他们两个从没睡过,守着美人却不行动,他的毛病可能是真的。” 韦宴气闷地捶了一下被子:“他自己有病不去治,反倒嫌弃咱们!把一个瞎眼瘸腿的道士放在身边撑门面,让咱们有苦说不出!” 车厢里四个狐妖都没了睡意,今夜北风寒,他们的心情却比北风更凄凉。 韦容想起在树林里偷听到的谈话,琢磨着花去病要害的目标,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 转天一早,晴空朗朗,北风依旧,初升的太阳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而更显得寒风凛冽无情。 马车队旗猎猎,商队整装出发,权青实照独自一人旧枯坐车上。 今早醒来他就感觉浑身酸疼,手脚发虚,猜测是染了风寒,因为不想给商队添麻烦,他就用妙乙宗清心咒暗自医治,可是一路顶着北风,病情反倒重了。 等拖到中午,他已经有几分头重脚轻、浑浑噩噩之感。 “权道长,咱们到石桥驿了。” 花去病走到近旁,亲热地扶他下车,帮他理理围巾:“今天中午就在这里用饭,你要多吃点,等咱们进了石桥山,好远都没有驿站。” 刚拐进驿站院门,权青实就听见许多人围在一处,连连赞美,声声惊叹。 “哎哟,这也太漂亮了!” “神骨历历,威凌飒飒,毛泛紫波,四方争鸣,此乃神骏也!” 一匹精瘦黑騏站在院中,身上无鞍,头上无辔,只被一条破烂的皮绳拴住脖子,皮毛虽然疏于打理,显得潦草,但神情高傲不羁。 有人朝驿吏发问:“这等宝马,怎么跑到你这小破驿站来了?” 一名驿吏满头白发,无奈道:“此骏虽好,可惜无人能骑,它身上已经背了几条人命,不是踩死,就是踢死,死者家人都要杀它抵命,主人舍不得,就偷偷藏到我这,想把它卖给商队,远走他乡。” 商队护卫纷纷聚过来,看着高头大马惊呼:“我的妈,谁能用它拉货?太糟蹋了!” 还有人跃跃欲试:“这匹马卖多少银子?” 驿吏伸出三根手指:“他主人最初花了三千五百两入手,现在三百五十两就肯卖,你有兴趣?” 一成的价钱还是高得令人咋舌,围观之人都微微摇头,悻悻撤手。 “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驿吏往马身上铺了一条破绒毯,为它保暖,“唉,这畜生眼光高,给它领来的母马看也不看,拖到现在,主人已经寒了心,总不能一直白养着它。” “你们若是可怜它就捐点铜板,让我买点粟米豆料,它刚来的时候精神得很,现在连干草都吃不上,都瘦得脱相了。” 虽未明说,但是大家都明白,这匹宝马已经断了粮,恐怕熬不了太久。 黑騏似通人言,它仰首挺胸,甩尾转身,对众人怜悯眼光嗤之以鼻。 花去病笑道:“你们看,这畜生根本不稀罕咱们同情,反倒瞧不上在场诸位,真是个找死的脾性。” 白马香车此时拐进驿站,两匹白马与它迎面相对,白马也属难得的宝骏,但是根本不敢与黑騏对视,低着头从它身旁走过。 黑騏不安地跺踏前蹄,对着马车冲了冲,发出短促的喑叫。 白马车夫以为它要撞上来,吓得抓紧了缰绳,厉声骂道:“哪里来的畜生,老子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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