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呦呦,咿咿呀呀,咚咚锵锵擦! 密集的鼓点声和爆破声将氛围推向高潮。 吱呀——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一声细微的余音。 鼠老三忽地夹紧屁股,一只只老鼠瞬间僵在原地,弓着腰半缩着手,屏气凝神,只有一只只眼珠滴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转,房间寂静得只剩喘息声和心跳声。 鼠老三咬着舌头,提着气,转动眼珠子看上床上。 只见是贺逐山翻了个身,发出了一点细微响动而已。 几只老鼠凝神等待了会儿,床上的人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原来是虚惊一场! 鼠老三伸手擦了擦冷汗,拿着鼓槌细密轻巧的敲出一串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空灵。 “伙计们,不用害怕!”鼠老三安慰道,“他们不会醒的,让我们继续狂欢起来!” 大部分老鼠还是僵在原定,眼神不停的在床上流窜。 鼠老三推开了房门,朝背后的鼠众们招了招手,一只老鼠抱着铜锣,一步三回头的跟了过去。 到了堂屋,鼠老三一边和其他老鼠眼神交流,一边小幅度敲着鼓,拿擦的老鼠也拘谨的摩擦一起。 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声音,嘈嘈切切错杂弹,快速且轻微,像是不停的踩着缝纫机发出的声音。 鼠老三动了起来,游走在乐手间,用肯定的眼神给他们勇气。 “快,伙计们!我们该去迎亲了!让乐声响起来!” 他像一个指挥似的,扭动起腰肢,调动起其他的乐声。 嘿呦呦,大王喜事喜洋洋咯,鼠民乐事乐滋滋哟…… 咚咚咚哒哒! 鼠老三撬开了一瓶白酒,顿时酒香四溢,喉舌生津。 “兄弟们,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干杯!” 几只大老鼠抱起了酒瓶,其他老鼠贪婪的长大尖嘴。 “兄弟们,别急,都有!” 醇厚酒液像瀑布一般哗啦啦冲过他们的鼻子和嘴巴,他们急切的伸着舌头舔舐。 酒的美味,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撬开酒缸,一只只老鼠焦急的用手用尾巴捞着酒,更有甚至直接跳进了酒缸中遨游。 他们头重脚轻,头昏脑涨,他们踩着白云,披着月纱,像一只只轻盈的飞鸟,在酒中逐浪奔腾。 他们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他们不是鼠!他们欢乐的活神仙! 他们在房间里在左顾右盼,左拉右牵,左冲右突,围在一起跳起了鼠族古老欢庆的舞蹈。 咚咚啷个咚咚,大王大王伟大的大王,让我们举杯高唱!咚个啷个锵! 他们神气十足,一个个音符在他们指尖不断飞舞,又在空中纠缠碰撞,他们动作放浪,如同一个个如痴如狂的音乐家,乐声像不断被充胀的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咚咚咚,擦擦擦,乐声冲向房顶冲向月亮,他们摇头摆尾,上蹿下跳,乐声激昂,欢声如浪。 嘿嘿呦呦! 他们手舞足蹈,翻空跳跃,犹如一个个无所顾忌,自由自在的白色精灵。 敬苍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一边适应黑暗,一边嗅到了空气中的酒味和香烛味。 老鼠声来自堂屋,叽叽喳喳蹦蹦跶跶,还挺嚣张的。 砰—— 像是一个硬物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老鼠一下就安静了。 敬苍没有动作,一心回想着堂屋里的硬物。 过了几分钟,老鼠又开始活跃起来,蹦跶的声音似乎还很有规律。 什么东西摔碎了?酒瓶子也不是这个声音啊。 敬苍只有一想事就会没有睡意。 他的手指轻轻点着床单。 难道是堂口那些神像? 灰仙……自家人砸自己的神像? 那群耗子在外面疯狂蹦跶,就像是在踩着敬苍的神经,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啧,成精了么? 成精?! 敬苍心头突然一紧。 孙铭说林逾静阴阳怪气他什么来着? 敬苍头皮发麻,他刚想拍床而起,手却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捉住了。 他愣了两秒,转过头看向贺逐山。 贺逐山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得吓人,像是迎着月光的湖水。 “嘘。”贺逐山用极低的气音说。 敬苍的手很凉,衬托得贺逐山的手心更加灼热。贺逐山紧紧的抓住敬苍的手,能够清晰感受到敬苍手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宛如一块被戳得坑坑洼洼的白纸。 热气像是顺着手背上细小的伤口深入到皮肤里,加上贺逐山的力道有些太重了,烧得伤口稍微有点疼。 敬苍皱着眉。 敬苍知道贺逐山是想让他别出声,但是也不用捏这么紧吧。 他是不是有毛病? 敬苍默默想着事不过三,下次真就要给他一巴掌。 两个人就这么躺床上,默默听着老鼠的动静。 老鼠的声音紧紧变远,敬苍听声辨位判断应该是到了屋外面去了。 敬苍抽开手,低声说:“林逾静今天问孙铭,她像人还是像神。” 贺逐山一怔。 这他妈是在讨口封?! 所谓讨口封就是部分动物修炼成仙前,要先向人类讨一个“名”,才能有“实”。蛟成龙前,如果有人说它是龙,那它就可以成龙,但说它就是个“蛇皮管子”,那这蛟的多年修行就白费了。其他动物讨口封也差不多。 但是林逾静她讨哪门子口封?! 这时敬苍已经起身,从包里拿了棉线符纸。贺逐山困意全无,马上穿上鞋子跟去,临走前瞥了眼床底剩下的一双胶鞋。 到林逾静的房间需要穿过堂屋。堂屋中一大股酒气,地面上是神像碎片,老太太的黑白照片也被扔在了地上。 敬苍皱着眉顺手捡起来放桌上。 “林逾静。”敬苍冷着眉,站在林逾静的房门前敲着门,“你睡了吗?” 毕竟是女生,他也不太好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没任何反应。 “叫瞎子。”敬苍当机立断。 瞎子和孙铭俩还在睡梦中,突然一下被人提起来。 孙铭以为又是什么厉鬼,刚想放声尖叫就被捂住了嘴,一下没忍住直接咬了下去。 敬苍倒吸一口冷气,手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贺逐山掠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朝孙铭肩上砍了一手刀,砍得孙铭眼冒金星,差点又昏厥过去。 “你俩他妈的大半夜干嘛呢?”瞎子无缘无故被扰扰清梦,心里憋着一股闷气。 “去把你姐叫醒,我怀疑她出了点状况。” 事出突然,瞎子的不爽变成了焦急,慌不迭跑去敲门。敲了几声未果,便直接推门而入。 敬苍自觉的低下了头。 “草……”瞎子腿一软,一屁股跌倒在地,声音慌张得直发抖,“人、人呢?” 敬苍跟了进去,心底一骇。 床上根本就没有林逾静,只有一团被扒了皮,血肉暴露在空气中的不明生物蜷缩在床上。 它似乎还没死,身体轻微的战栗着,如同一块被血水侵泡得过度饱和的海绵,细孔里不停的被挤压出血珠。 瞎子浑身汗毛耸立,几乎被喘不过来气,哆嗦着手去碰那团东西。 那东西喉管里逸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睛是黑曜石般的质感。 孙铭被堵在门口,只能踮起脚的往里望,忽地看到窗户外一个白影回旋而过。 草。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手上指向窗外。 敬苍已经抓住瞎子的手腕,强行点了穴位。瞎子僵硬在原地,牙齿不停碰撞,发出渗人的咯咯声,像是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齿。 “窗、窗外……有人……”孙铭磕磕绊绊的说。 敬苍这才分出神看向窗外。 窗外的远山像一道削瘦如刀的脊梁,近处的玉米杆像列阵的阴兵,他们都藏匿在血色的薄雾中,一个白影在血雾中,阴兵间不停的翻飞回旋,像一把飞速旋转的伞,也像一个姿态癫狂的萨|满。 敬苍走到窗边探头出去,贺逐山让开了门口。孙铭顺势挤了进去,看了一眼就吓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林林、林姐呢?”孙铭带上哭腔,不可置信的问,“瞎瞎瞎子,你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39章 敬苍来不及理孙铭,拿出符纸,刺破指尖,一面飞快的画符,一面说:“给他解开。” 贺逐山虽然迷惑,但还是抬手给瞎子解开。 瞎子还没来得及喘气,一个转身拽住了敬苍的衣领,他丧失理智,异常愤怒的问:“你什么意思。” 敬苍冷冷掠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画符,嘴里低声念着咒语。 天真皇人,按笔乃书。血红的印记或迟或急,或沉或浮。 敬苍画好符,神情冷淡的推开瞎子:“你姐没事。” 话音刚落,敬苍就孤身从窗户一跃而出。 瞎子和孙铭还没反应过来,贺逐山轻啧一声,走到窗户前随意往外一瞥。 今晚的月亮赤红一轮,胖大丰满,血淋淋的像是刚分娩出来的小孩。 敬苍像墨点般淡淡的背影走进空旷无垠的夜色中,指尖的符纸燃烧出金色的光芒。 孙铭趴在窗户边,面色煞白,双目通红。 叮铃——叮铃—— 一个身形胖大的人,动作怪异,脚步僵硬的行走在旷野中,可仔细一看根本就不是她在行走。 她的身体上挂满了一只只白色的老鼠,像是发了一层霉,那些老鼠硕大无比,皮毛滑亮,在血月的照耀下,体如烂银。 根本就是老鼠在操纵这人行走! 而那飞旋的白影,是一树招魂幡,木柄下面是一团拥挤的动物,一条条肉乎乎的尾巴纠缠勾搭,牵扯拉拽,他们配合默契,有节奏的蹦蹦跳跳,带动着招魂幡飞旋。 一只野猫大小的动物坐在老鼠团上,姿态慵懒闲散。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东西尖嘴尖脸,长着长长的尾巴,原来是一只巨鼠。 敬苍这才想起林逾静说的“不是野猫,是老鼠”是什么意思。 招魂幡后有几道粗重的白线,乍一看以为是一群白蚁,但细看才知道是一群小白鼠,他们跌跌撞撞,脚步虚滑,尽显醉态。 另外几条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的线正四面八方朝土包汇去。 细细看过去,才知道是各式各样的蛇,鸡,黄鼠狼,他们一个个头顶都搬运着被剥皮或被拔毛的动物。 蛇们鸡们黄鼠狼们,嘴里发出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最后毕恭毕敬的将祭品放进土包上的棺材里。 土包上面摆着一尊黑漆棺材,棺材中坐在一个人。祭品高高垒起,像一座流血生脓的尸山,团团包围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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