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静点了点头,无奈叹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敬苍扫了眼周围的残骸——遍地的死耗子,这些老鼠都肥硕无比,看上去露出一股邪气。 这时贺逐山已经走了过来,默默打量着一地狼藉。 敬苍盯着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你……你会金晖雷法?” 金晖雷法为金晖真人所创,据说能够驭龙化雷,在降妖除魔中几乎无往不胜,但操作难度很高。而金晖一生只将金晖雷法传授给了其大弟子,但大弟子早逝,金晖雷法最终失传,只有一些古籍中会提及只言片语。 敬苍一直以为只是骗人的,没想到如今真的能亲眼看到。 “金晖雷法?”贺逐山站在离尸体一大米的地方,不太在意的说,“原来这东西叫金晖雷法,我以为是从哪里随便学的偏招。” 敬苍:“……” 他突然就没有一点和贺逐山探讨术法的欲望了。 敬苍收回视线,拍了拍手,说:“把尸体放进去吧。” “行。”林逾静十分疲惫的说。 敬苍停顿了几秒,余光瞄了眼贺逐山,发现贺逐山竟然双手插兜站在旁边,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没事,你先休息吧。”敬苍说,“让其他人来就好。” 林逾静顺势看向闲出屁的贺逐山,很不爽的在心里骂两句脏话。 “瞎子,你俩过来帮忙!” 孙铭懵圈的拖着瞎子跑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贺逐山很自然的让出了地方。 “哥,姐你俩没事吧。”孙铭哽咽着问。 “没事。”林逾静扶着腰,故作轻松的说,“吓着你了吧,弟。” 孙铭吸溜了下鼻涕,眼眶通红:“没。” 瞎子蹲在地上一声不吭,他身上摔得东青一块西紫一块,要不是戴着墨镜,都能看到他的狐狸眼肿成了一条缝隙。 “抬吧,抬吧。”林逾静说,“把老太太放棺材里。造孽啊,这死耗子居然还刨人棺材。” 地面湿滑泥泞,四个人费劲的把棺材挪进坑里。又一搭没一搭的埋土。 偶有几个间隙,敬苍瞥到贺逐山的身影。贺逐山就站在那里,不进不退,他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没有融入过他们四个人中。 或许他从来没想过“合群”两个字,又或许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灵魂契合的人。 埋完棺材,敬苍想去查看那两具骨架,可走近一看,地上躺着的却是完完整整的王姐和易老师。 “他俩不是被……耗子吃了吗?”瞎子有些惊疑,“怎么还是完整的?” 敬苍也觉得奇怪,明明亲眼看到那些耗子把他俩剔成了骨架,现在居然还是全须全尾的。 “他俩为什么会被鼠王控制?那些老鼠为啥要攻击他们?为啥他们又变成了这样?”好奇的孙铭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听得瞎子都觉得窒息。 “弟,这个问题我好像解答不了。”林逾静回答到。 “先把他俩抬回去吧。”敬苍看了看天色说,“要下雨了。” 五个人排着队,扛着人回了楼房。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几人都格外的安静。 敬苍浑身都是血和泥土,怕弄脏院子,就让孙铭拿了个凳子,自己坐在外面一边抽烟一边淋雨。 林逾静裹着那件暗红色的“嫁衣”蹲在柱子边,衣服上面好像蒙着一层亮滑的油膜,青白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仔细一看,她的袖口和领口都露出了细微的绒毛,这根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衣服,而是几块狐狸皮拼凑起来的,暗红的部分是粘带着的血肉。 孙铭和瞎子两个人蹲在林逾静身旁发懵。 贺逐山双手插兜站在屋檐下,默默盯着淡红色的水流,情绪没由的有些低落。 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敬苍? 记忆中的敬苍和现在的敬苍是同一个人吗? 雨越下越大,须臾间便暴雨如注,尘烟四起,雨水中的鱼腥味和地面反上来的泥土味混同在一起发酵,又热又腥。 “哥,雨下大了,进来吧。”孙铭说。 贺逐山忽然想到了敬苍脖颈上的伤口,本来才结痂没多久,现在又被雨水泡一通,说不定会生脓恶化。 那一刻,贺逐山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着的是曾经的敬苍,还是现在的敬苍,他竟然稀里糊涂的走进了雨中,抓住了敬苍的手腕。 敬苍的眼神疏离,下意识的往回收手。他这个举动让贺逐山本能的有些烦躁。 贺逐山用力拽着敬苍的手,皱着眉说:“进去。” “什么?” 雨声风声灌在耳中,敬苍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他一脸茫然,一边撕扯着嗓子问,一边将手往回缩。 贺逐山也听不到声音,只能看着敬苍的口型,这一幕好像和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合了。 那会儿也是在下雨,敬苍一直在向贺逐山重复着一句话,可是大雨几乎迷失了所有感官,贺逐山看不清也听不清。 算了,听不清就不要去听,看不清就不要去看。 过去的纠葛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贺逐山松开了敬苍。 他想淋雨就淋吧,人各有命,贺逐山不想管也懒得管。 贺逐山想转身回去,那一刹那敬苍却低下了头,脖子的伤疤被雨水泡得发白发胀,伤口全部都肿了一圈。 “怎么?”敬苍仰起头盯着贺逐山。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显出了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柔软,贺逐山不由得失了神。 贺逐山忽然抓住了敬苍的手,用力把他往屋里拽。敬苍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就已经被贺逐山掼在了墙壁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麻。 敬苍顿时挂上了脸。 他可以和他们好好相处,但不代表他脾气好。 “贺逐山,你……” 可视线下一秒便被挤进来的孙铭和林逾静隔断。孙铭连忙熊抱着敬苍,轻拍着他的肩膀,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别冲动”的话。 林逾静跟贺逐山也不太熟,只能单纯的叫他“冷静”,“有什么事好好说”。 毕竟哥们儿今天要是敢对敬苍发脾气,过一段时间想起了之前的事绝对会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没点眼力劲儿的瞎子在旁边看得一脸懵:“你们干啥呢?我咋看不懂。” 林逾静给他了个自行体会的白眼。 所幸这时王姐醒了过来,才化解了这场冲突。 王姐先是震惊的看着面前几个人,似乎十分意外。 “你们居然还……”王姐猝不及防的闭上了嘴。 这反倒是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 我们居然还怎么?还活着么? 王姐眼珠转了转,看着地上的脏污皱紧了眉,着急忙慌的去拿扫把。 看到敬苍和林逾静时更是忍不住啧啧咂舌。 “孩子,你这是咋了?哎呦,这一身湿得,你这孩子,淋感冒了怎么办。” “快去洗个澡,别着凉了。你这手也是,怎么坏成这样,全是血。” “这衣服咋全是血,还能穿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 王姐过于热情和关心,敬苍推脱不得,只能被她带着去浴室。王姐看着一地的泥印,眉头越皱越深,搞得敬苍十分有负罪感。 “怎么这么脏……”王姐一边碎碎念,一边拿着扫帚收拾地面, “这姑娘也是,你这……啧……你待会儿也去洗洗,脏哦,哎这……” “这俩娃也是,从地里面挖出来的吗?洗洗都洗洗,我去烧水。” 几个人跟信号似的拘谨的站成一排。 “王姐,你这洁癖遇到我们几个真是遭罪了。”瞎子说。 王姐叹了口气:“我就是看不得这些,总想把这些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先烧水去了,你们赶紧洗洗。” 王姐烧了一桶水,叫孙铭提给敬苍。 孙铭昨天晚上摔跤摔得腿软,水桶没提动一点,人差点一个屁股蹲摔地上。瞎子在旁边嘎嘎大笑,本来想单手装个逼,结果直接一滑摔得人仰马翻。 旁边的林逾静一时不知道该笑这两个傻逼,还是该可悲摊上了这两个智障。 “赶紧把水给敬苍拿去。”林逾静说。 孙铭捂着肚子,一边狂笑一边摆手:“不不不,我笑得肚子痛,没劲儿了。” 瞎子极其狼狈的爬起来,地面上还留两个脏兮兮的大人印子,不停的哀嚎着:“我不行,痛死了。” 林逾静拢着皮衣看向贺逐山。贺逐山二话不说,提着水桶去找敬苍。 浴室的玻璃门被王姐打理得很好,从门外能看到敬苍朦胧的轮廓。 贺逐山敲了敲浴室门:“送水。” “嗯。”敬苍的声音隔在屋里,显得有些闷闷的。 门打开时,贺逐山心头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42章 敬苍光着上半身,皮肤白皙,但身体上全是细小的伤口,一道淡色的伤疤从胸口一路延伸到腹肌,看上去实在有些吓人。 记忆中的敬苍…… 贺逐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垂下眸往后退了一大步。 “谢谢。”敬苍客套疏离的说,弯腰把水提了进去。 与其说敬苍没有发现贺逐山的情绪,不如说是敬苍发现了但并不打算在意。 贺逐山轻轻咳嗽一声,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贺逐山停在窗户下,房间中光线黯淡,但有微弱的光柱从窗棂中斜射进来。他凝视着光中缓慢翻涌的浮尘,心中十分奇怪。 这具身体和记忆中一样,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记忆中的敬苍同样白皙,左胸口上有一颗痣,但光滑整洁,完全没有这些伤疤。 可是…… 他为什么会把敬苍的身体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太奇怪了。奇怪得贺逐山彻身冰凉。 贺逐山指尖夹着那片玉兰花瓣,斑驳的血迹像一只停滞的枯叶蝶。 他忘记什么了?他曾经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道德沦丧的事? 敬苍知道么? 敬苍知道了又能怎样? 浴室开始传来水流声,血腥味变得更加明显。 贺逐山的内心是矛盾的又或许是平静的。 他忘记了就忘记了,我想起了就想起了,没必要执着于将对方拖进自己的因果中。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贺逐山看着手里的花瓣,觉得这玉兰花在冥冥之中和敬苍有着某种联系。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撕碎了玉兰花瓣,清润的气息荡然无存。 原来在意多年的东西是可以在一瞬间放弃的。贺逐山看着花瓣碎屑想。 这时有人突然闯了进来,王姐瞥了眼贺逐山,手里拿着东西,着急忙慌的叩响了浴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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