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巷里酒香浓郁,胭脂熏人,还有莺歌燕舞,声声不绝。男人女人的调笑声、取乐声此起彼伏。 何月竹站在巷口探头探脑,便有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朝他抛手绢:“哟——哪来的俊小伙儿!” “公子一个人来玩儿啊?” “一看就没开过荤。” 唔...花柳巷... 何月竹眨了眨眼:该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吧。以前成家统领榆宁时,可是禁绝一切钱肉交易的。 “嗯...不论如何..”何月竹看向巷子深处的旖旎暖光:不论如何,得进去才知。 然而刚向前一步,便被巷口看守的小厮拦下,小厮从货摊上取下个精巧的遮眼半面具,“公子你是第一回逛吧,进去得先戴上这个。花巷夜游者,皆不以真面目示人。” “哦...好。”何月竹懂了,戴上这面罩,便是谁都不认得,来这巷子里寻欢作乐也没了被认出的负担。 他买下一张青色蝶纹半面具,发带在脑后扎成结,“我能进去了吗?” “行了行了,良宵苦短,公子快去吧。” 花柳巷的深处。本就朦胧的灯笼烛火更加暖煦煦,空气中的酒香也飘得浓郁,压抑的喘息与嘶吼从不知哪间紧闭的厢房里传来,就在目之所及的房屋阴影下,几对男男女女旁若无人相拥而吻。 何月竹好像个误入大海的淡水鱼,一点不受这“春欲盎然”的氛围影响,满脑子想着:地道...地道...地道在哪呢... 想着想着干脆伏跪在地,敲了敲地砖,“叩叩。” 也顾不上路人侧目:“这人干嘛呢...”、“醉了吧...” 六百年前这座城的大将军纳闷道:“也听不出有没有地道啊...”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所谓地道真的还会存在吗,就算存在,那张字据恐怕也早已腐朽了... 想得失神,忽然有什么香香软软的从身旁搂住了他,还有绵若游丝的娇声:“公子你在找什么呀?” 何月竹吓了一跳,只见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他连忙挣脱:“那个,我想问问...” 女人娇羞带笑,“你问吧,姐姐什么都知道。不论是颠鸾倒凤的学问,还是翻云覆雨的技巧…” 何月竹连忙打断她,“不不不。我就是想问问,下面有没有地道?” “?”女人一愣,笑得娇媚,“有,自然有。” 何月竹惊喜万分,“当真?!” “自然是真的。” “那姐姐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啊。” 何月竹立即求道:“那你能带我去吗?” “行——公子你随我进屋来。” “非得进屋去吗...” 就这样被傻乎乎拐进了屋去。 大门“啪”一声紧紧合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穿透巷子的大呼小叫:“你别过来!”、“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我是道士!!”、“啊——”... 小道士好不容易破开门,双脚一站进巷子里,便立即逃也似得撒开腿跑开。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怕那个姐姐又追上来:天哪,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跑得气喘吁吁都不敢止步。 直到下巴一痛,胸脯一震,他撞进了某人怀里。 何月竹被撞得向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站稳,扶了扶歪歪扭扭的面具,粗气连连,“抱、抱歉...呼...等等...让我喘口气。” 那人声音冰凉如霜,与这个巷子同样格格不入。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何月竹一愣,视线从下往上看去,那人背着光,颀长的影子投在何月竹脸上,又蔓延进他身后巷子深处。 扫过玄色长褂,扫过那双节骨分明的手,扫过指尖的黑蛇,何月竹不敢再往上看了,牙齿在打颤,说谎时总会乱动的双手连忙背在身后,总会乱飘的眼睛盯着自己鞋尖,像个逛花街被对象当场抓包的坏男人。 虽然,好像,好像就是如此。 于是下一秒,他被捏住下巴,被迫抬起脸。 力度很大,他尚未来得及抿紧的嘴变形了,“唔...” 只能把视线落在无端脸上。 无端也戴一副赤色蛛纹半面具,可何月竹直接认出了他,就像他直接认出了何月竹。 而他面罩下的眼睛显而易见得无比震怒。 何月竹顺他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大片锁骨都裸着,想必头发也是被抓乱抓松的一团糟。毕竟刚刚被团团扑住了... 无端该不会误会了吧。可我看起来是那么饥渴的人吗。 何月竹试图尴尬一笑来缓和氛围,然而无端右手指骨狠狠擦过他的脸颊,擦去上面赭红的唇印。 确认那不是错觉,道长的脸色更是阴冷,复问:“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何月竹咬咬牙,憋着一股气倔强反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无端似乎笑了,皮笑肉不笑,“寻人。” “找谁...” 刚说出口,何月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下个瞬间他被按住肩膀抵在墙上。 无端垂首逼近他的唇,咬字极重,“寻我走失的妻。”
第175章 跟我来吧,表哥 何月竹推了推钳住他的男人,怎么都推不动。又试图从一旁躲开,所有去路都被堵死。 他的脸已经被死死掐住许久了,指腹深陷的边缘泛着绛红,“你放开我…痛。” 他的求饶换来的是更粗暴的对待,无端生硬地制住他的手腕。何月竹来不及再说一句,便被整个人推搡进一旁的漆黑小巷中。 无端挡住了小巷外所有光源,而他漆黑的眼睛此刻更是不见色彩,向下凝着何月竹脸庞,目光凶得刺人。 他在生气。 何月竹心知肚明。 谁让他不喝他的药,还跑来花柳巷...甚至被抓了个衣衫不整的模样! 无端的鼻息落在他唇边,“成公子。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何月竹顿时屏住呼吸:看来真的瞒不住了。 无端撑起他的下巴,咬上他的唇瓣,舌尖探得很深。何月竹下意识将向后倾去,然而无端的手掌握着他的后颈反复摩挲,只让两人贴得更紧。 一吻终了,何月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却只能无声告白:我怎么不想告诉你。 可惜无端,我不止是成澈。 第二个吻是为了惩罚他的沉默,无端按住他的双手,抵在墙上吻得缠绵。膝盖分开何月竹双腿,大腿不由分说地介入其中,隔着衣裤磨他最不可言说之处。何月竹声音一下发软,“等等,你别...” 话未说尽,又是一下顶撞。 “嗯……!” 隔着衣裤反复擦过,何月竹一时没能克制嗓子里的声音,“别...!” 腰肢却逐渐软了下去,或许脑子还在故作镇静,可大概身子已经想直接高举白旗放弃抵抗。 一个月了,他怎么可能不想念他的爱抚。 而无端的手指已经探进了小道士的衣袍,灵活滑进他的裤腰。 “唔...”何月竹双手只能松松搭在他小臂上,看不出是欲拒,还是欲迎。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从道长颈窝的缝隙朝巷子外望去、花柳巷里人来人往,各自浸泡在各自的情海中。没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注意阴冷潮湿的小巷深处,男人与男人搅动着汹涌的爱欲。 事已至此,何月竹已经难以忍耐,仰首吮住爱人喉结,“无端...唔......”别放过我。 然而不过是一瞬的动摇,猩红的诅咒便浸染了他。 何月竹腹中猛地阵痛。痛得他一瞬放下了所有七情六欲,呻吟当真成了吃痛的嘶吼。 “嘶——” 何月竹神经一紧,剧痛让他一口咬在无端颈窝。 而后者的反应是将爱人按得更紧。 何月竹开始挣扎,夹了怒音:“你放开我!” 无端按住他,“若是不放呢。” “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让无端觉得可笑。他干笑一声,将何月竹放开,曾几何时他碰自己的妻也要顾念别人了。 “怎么,还以为榆宁人都认得你?” 何月竹没有回答他的讽刺,提起裤子穿好,“我真的有要紧事。” “要紧?”无端露出一种匪夷所思又难看阴沉的脸色,何月竹知道他一定在怀疑有什么要紧得过他们之间的温存。 “嗯。很要紧。”小道士合上衣襟,系紧腰带,终于把自己收拾清楚,便闷头朝巷口走去,“我去忙了。” 两人眼看就要擦肩而过,无端终究还是拉住了何月竹手腕,从腰后解下一尊小药蛊,“带上。别忙得忘了喝药。” 何月竹顿时有点遭不住了,忙着忙着,他真的忘了喝药。 他能做的只有接过药蛊。一打开蛊塞就是铺天盖地的中药味,他眼也不眨,端起就喝,他知道无端总会给他在药汤里放几块冰糖。 然而这一次,他被苦涩呛出了眼泪。 没有加一块冰糖。 无端在生气。 他真的很生气。 何月竹咕咚咕咚灌药,无端就在一旁监督。 前者知道自己表情很不好看,眉毛眼睛鼻子一定被苦药折腾得拧作一团。 后者伸出左手,掌心一袋纸包的糖块, “解释。” 意思是解释清楚就喂你。 简直是哄骗小孩的伎俩。 何月竹皱着眉头喝完所有中药,让自己不去看那包糖块:“我不要。” 无端,我也是活过三生、死过两回的人,或许仍然过于理想与天真,可毕竟不再是小孩了。 他带着满嘴苦涩凝回去,“因为,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无端深吸一口气,替他把话说明白,“解释究竟是什么要紧事,竟不能与我言说?” 何月竹撇开脸,“别问。我不说一定是因为我不想你知道。” 就是你拿刀对着我的脖子,我也不想你知道: 我的阳寿只剩半年多一点,且我们越是相爱,这个数字越少一些。 无端嗤笑道:“可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你知道!?” 无端抬眼向上看去,“它在有意躲着。你要抛开八识,用法术去探。” 何月竹一怔,闭上双眼,按他师父教的去办。周身散出法术,然而竟都被一股透明的“穹顶”盖在花柳巷中。 何月竹睁开双眼,暖光熏人的花柳巷中上空必定盘踞着一层阴气,“花柳巷里...有鬼...!” 无端在身后说道:“这厉鬼修为不浅,怕是已超过六百年...” 何月竹偏首纠正,“目前来看,执念非恶,不像‘厉’鬼。” 小道士看向半空,榆宁人按理都留在无端身体里了,怎么还会有六百多年的鬼怪。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无端的猜测却也坐实。道长闷笑一声,张开双臂,“你果然在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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