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昼帮他扣下头盔,语气放得轻柔,“我更改过权限了,我等不及让你看到我的梦。”看着支恰露在外面下半张脸,他不由附身,“可以在观看我的梦前,给我一个吻吗。” 不等支恰回应,那双唇已经贴上了他。 起身后余昼开启了程序,看着支恰当下平静的面孔,渐渐勾起嘴角,透露着得逞和顽劣。 用不了多久,或许就在几秒之后,他会看到那双漂亮的唇,苍白颤抖,吐露求饶的话语。支恰会在他面前被击垮,因这些他精挑细选的痛苦,他会像被人踩在脚下的无脊椎动物,被绝望侵袭,只能无力挣扎。 躺在椅子里,轻微的静电触感从太阳穴接至头顶,随后支恰的脑内开始出现画面。 他当下还有所意识,这就是余昼的梦。 不远处,支恰隐约看到一栋房子。门前,蹲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身前的播种说明设置了循环播放,他按着提示,正认真地堆土。 支恰走近,因认出了那孩子而诧异,他控制不住脚步上前,“……支惜?”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年幼的支惜立刻回头,却见来人踩上了自己的花苗,他蹭地站起身,愤愤地将铲子扔向支恰,“走开!你踩坏了我的作业!走开!坏哥哥!你走开,我要告诉爸爸!走开走开!我最讨厌你!走开!” 被小小的铲子击中,支恰却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触地的瞬间,阳光和煦的花圃不见了,他忽然落入人潮,宽阔的车道上,人们正在欢呼庆祝,成千上万的荧屏都在转播这一盛事。 冗长的机车骑警在前方开道,准备迎接凯旋的少将。 虎鲸战队的战舰在直播中平稳落地,意气风发的少将出现在通天的屏幕上,他笑着向民众示意,在簇拥和赞美下如沐神光。可下一秒,他锐利的目光却直直穿过屏幕,看向被人群挤到角落的支恰,陡然出声。 “支恰,是你……” 他空洞低沉的声线被无限放大,像千万根针往耳朵里钻,却好像只支恰一人能听见,和道路两侧的热烈欢呼形成鲜明对比。 “你自以为是,背信弃义,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你怎么配出现在我面前,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你才是罪魁祸首!” 仲鸣风的声音满含怒意,拉长的音调久久回绕在支恰耳边,他想躲,却退无可退,这个间隙,那人突然撕破屏幕钻出,巨大的手向他伸来,一把抓住了他。 支恰瞬间被黑暗包裹,他在狭窄的空间中颠簸,片刻后又忽然下坠,狠狠落地,面前却是一扇窗。 窗内是间办公室,年轻的元帅坐在桌前,身前站着他的下属兼老朋友,两人似乎在闲聊,情绪难得的放松。 支恰并无意偷听,但在这个梦境中,他还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择勉是个好孩子,一点既透,他会是我最好的接班人。”说着这些,元帅的语气温和,又因想起另一个孩子而露出笑意,“还有支惜,那孩子虽然顽皮了些,却很可爱,长得也像极了他妈妈,两个都是我心爱的孩子……” 不管在何种场景,一如往常,支恰都是被他爸忽视的那个孩子。 “……所以,你该明白了吧。” 听见另一个声音,支恰立刻回头,不知何时,支择勉站在了他身边,撑着一把黑伞,天空在下雨。 他们正在参加一场葬礼。 支择勉旁若无人地盯着墓碑看,口吻怨怼,“比起支惜,我们更希望死掉的是你,是你,支恰,是你。” 此时此刻,支恰还有所意识,他知道这是一个梦。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光影场景在他失神的刹那转换,在看见母亲的那一瞬,他的一切抵抗反应都消失殆尽,任凭意识程序攻击和剥夺。 从来都温柔的女人,在房间的暗角低声哭泣,压低了声线,埋怨着支恰。 “你没有保护好支惜,我最宝贝的儿子,你没有保护好他,你没有,你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 图书室里,余昼倚在窗边看着躺椅中的人。显然,他编写的噩梦已经有了效果,他通过意识传导,让支恰清醒着在最痛苦的记忆中游荡。 不知噩梦是进行到了哪部分,余昼看到支恰的手紧紧抓着扶手,面部表情渐渐抽搐,他本以为自己该很兴奋,但实际上,当下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他逼着自己上前,他需要要让这人知道得意忘形的后果。 拍了拍支恰的脸,余昼嘲讽出声,“宝贝儿,痛苦吗,看你这样,我倒是挺开心的,你不会真以为我迷上你了?现在求饶,我可以停下,怎么样?” 他话说完,支恰明显做出反应,他狠狠咬住下唇。余昼眼睁睁看着他脆弱的双唇,被牙齿破开皮肉,几乎咬穿下唇。 鲜血缓慢溢出,余昼怕他接下来会咬到舌头,立刻上手去掐他的嘴。他怕会捏碎支恰的骨头,费了好大功夫才撬开他的嘴,没等他松口气,身下人忽然剧烈痉挛起来。 支恰看着极度痛苦,叹息声好似某种被扼住的病瘾,脊背弓起,以求顺畅呼吸,激烈的呼喘后,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忙,更新时间拖后了些,但还是能保证周万的 大宝贝们晚安~
第30章 “幼不幼稚啊。” 胸口被支恰的血沾染,余昼怔了一下,迅速抬手关闭梦境仪,又手忙脚乱地推开头盔,试图直接唤醒支恰。 躺椅中,支恰睁着无神的双眼,泪痕未干,他似乎还被困在那个人造的噩梦中,平静得像早已死去。 余昼忽然觉得恐惧,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一时无措,伸手向支恰,指尖不可自制地颤抖,“支恰,看着我……” 被触碰的那瞬间,支恰猛地吸进一口气,涣散的瞳孔骤然缩小,随后,他看清了天花板,看到了余昼的脸,思想回归的那瞬间,又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血液引起剧烈的咳嗽,支恰下意识侧转,撑着躺椅坐起来些,血迹顺着下巴低落,滴落在暗红色的地板上,声响刺耳。 他低着头,盯着地面自己的血迹,思绪逐渐清明,快速思考。 再明显不过,这个梦,是余昼送给他一个人的礼物。大概是在他们昏天暗地的那几天,这人趁他睡着读取了他记忆,然后编写了这个对他来说残忍致命的梦。 “支恰,你……我、我不是……”人迟迟不应声,余昼一时甚至不敢再靠近,他默默蹲跪,想去看支恰的脸,却听见那人低低地笑起来。 支恰什么都没说,解下绑在义肢上的匕首,转手递向余昼。 余昼目光落在那把骨刀上,眼底颤动,片刻后,绷着脸看向支恰。 支恰将匕首贴在他胸口,很轻地开口,“我给你机会,杀了我,为一切报仇。” “支恰……”余昼连着他的手抓下匕首,紧紧握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你知道的,我只是……” 他对谎话向来信手拈来,当下却什么都编不出来。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支恰失控,只是他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巨大,而自己,马上要承受不住这个结果。 支恰不为所动,贴近他,勾着嘴角重复,“你可以杀了我了。” 即使这时,支恰看着也很真诚,却也且危险。余昼实在不喜欢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而支恰的手,比刚才更冷了。 支恰舔着自己染血的下唇等待答复,见人依旧摇头,哼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和余昼隔开距离,双手举起,“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不知为何,他的“离开”,在余昼听来,似乎不仅仅是离开这个房间。 他心里一紧,慌忙抓住支恰的肩膀,突然顾不得其它,“支恰,支恰别这样……对不起,我根本没有想杀了你,是我错了,对不起,是我昏了头,我没想伤害你,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真的,我只是,只是……” “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但现在结束了,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余昼脸色铁青,双唇微张,努力地想组织好糟乱的语言。 “输得是我,”支恰用手指抹掉自己溅到余昼脸上的血迹,用了些劲儿,但笑得轻巧,“你干吗这样一副表情?” “支恰,别这样,我知道你生气,是我做错了……”余昼不由哀求出声,“以后不会了,别这样……” 收好匕首,支恰不再理会他,起身往外走。 身影掠过身边的那瞬,余昼闭了闭眼,忍不住握拳愤愤砸向地面,停了一两秒,他又起身追到门口,盯着支恰的背影大喊,“你想怎么样你告诉我,我说了我知道错了!” 支恰没有回头。 眼看着他要消失在走廊尽头,余昼又急又恼,慌乱一股脑转成了火气,只想发泄,于是便转身,一脚踹向旁边的书架。 称得上古董的高大书架,起初只是晃动,接着又应声倾斜,随后藏书一排接一排地扑扑落地,多米诺骨牌似得,瞬间把图书室砸得一片狼藉。 几个深呼吸后,余昼再次转到门外,火气丝毫未消,反而气急败坏,“你他妈怎么这么玩儿不起!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我说了我错了!!支恰!你给我回来!” 身后的喊叫让人头疼,支恰只有无视的念头。回到自己房间,他躺到床上,忽然觉得很乏,不知是哪里的疼痛感让他烦躁,不出三分钟,就又睡了过去。 直到季方允来房间找他,看见人胸口染血下了一跳,上手一摸,才发现不是暴毙,是发烧了。 支恰连着低烧了三四天,期间都是季方允和阿佘照顾,模糊间似乎也有别人来过,他记得不太清楚。 病愈后,支恰又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确定了,仲鸣风不见了。 因仲鸣风不是随时随地会出现,他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这个变化。起初他以为是生病的原因,之后随着时间过去,才不得不确定,跟了他四年的仲鸣风,无缘无故的,离开了。 支恰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心理问题,只是故意不干预,以提醒自己某些事情。所以他并不清楚,这种情况代表了什么。 …… 走廊外,被余昼拉着走了十几个来回后,狄音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我们到底在找什么?” “嗯……”余昼心不在焉的,朝着身后的方向张望,“绿色的,很小一块。” “具体是什么?” 余昼继续敷衍,“不好形容,就绿色……”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收声,快速转身靠向窗边,还故意摆了个姿势,五官挨个调动一遍后,选了个垂眸的深沉表情,望向窗外阴雨,不再动弹。 走廊那头,支恰正慢慢向这边走来,脸色还苍白,身边跟着正和空气搏斗的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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